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谢迢脸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光斑。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大脑有片刻的空白，随即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这是谢霖的床，身边是熟悉又陌生的清冽气息。
昨夜笨拙的安抚和无声的靠近，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谢迢悄悄转过头，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床单平整，仿佛从无人躺过，只有枕头上极浅的凹陷和空气中残留着属于谢霖的冷淡香气，证明那不是幻觉。
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
等他洗漱好走下楼，谢霖已经坐在餐厅，面前摊开着平板，手边是一杯黑咖啡。
他换了身黑色的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又恢复了平日那个严谨高效的谢氏总裁的模样。
听到脚步声，他抬眼看向谢迢，目光平静无波，仿佛昨夜那个在黑暗中轻拍他肩膀的人只是错觉。
“早。”谢霖的声音一如往常。
“……早。”谢迢低低应了一声，在对面坐下。
早餐安安静静，在他快要吃饱的时候，谢霖忽然开口道：“上午十点，集团有个高层例会，你也参加。”
谢迢握着叉子的手一顿，高层例会，他这个小虾米部门的经理为什么要参加？
他疑惑地看向谢霖。
“是关于下半年的品牌推广和公关策略的。”谢霖解释道，语气平淡，“你负责数字媒体部分，需要了解整体方向，另外……”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谢迢脸上，“市场部那边谈了个综艺节目的赞助，需要有人代表集团作为特邀嘉宾出镜一天，目前的初步考虑，安排你去。”
“噗——”谢迢直接喷了出来，差点被牛奶呛到。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自己呆滞地站在镜头前，被主持人问得哑口无言的场景。
“我不行。”他艰难地吐出三个字，试图挣扎。
“没什么不行的。”谢霖摇了摇头，平淡地道：“这是个慢综艺，生活类，吃饭聊天干点农活，不难。就当是锻炼一下。”
他说到“锻炼”时，目光在谢迢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意有所指。
谢迢还想说什么，谢霖已经收回了目光，看向平板道：“具体安排谢肆会告诉你，记得十点，顶楼一号会议室。”
反抗无效。
谢迢认命地低下头，戳着盘子里的煎蛋，感觉前途一片灰暗。
上午十点，顶楼一号会议室里。
长桌旁坐满了谢氏集团的核心高层，气氛严肃，谢迢跟在谢肆身后走进去时，能感觉到数道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谢迢努力挺直脊背，在谢肆的示意下，在靠近边缘的一个空位坐下。
会议冗长，讨论着谢迢半懂不懂的市场战略、投资方向和品牌布局。
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感觉自己上了一节高数课，脑子里一团乱麻。
终于，议题进行到市场部的下半年推广计划。
市场总监是个干练的中年女性，她详细介绍了与某卫视合作的慢综艺《归园田居》的赞助细节。
这是一档主打明星和素人嘉宾在乡村体验生活，种菜养殖自给自足的节目，收视和口碑都不错。
“为了更深度地植入品牌，也展示集团如今年轻亲和的形象，我们计划在下一季的某一期，安排一位集团代表作为‘一日特邀嘉宾’参与录制。”
市场总监说着，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谢迢的方向，“人选方面，我们建议从年轻的管理层或者具有潜力的员工中选拔，形象好，能代表集团活力。”
谢霖坐在主位，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接过话头到：“嗯，谢迢的数字媒体组与这次推广关联密切，他本人也符合条件。”
一锤定音。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低低的附和，不少人再次看向谢迢，眼神复杂。
谢迢头皮发麻，只能硬着头皮，在众人注视下，轻微地点了下头，表示接受安排。
他全程未发一言，完美维持了高冷人设，尽管他内心的早已天崩地裂。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市场总监接着补充道：“对了，谢总，节目组那边反馈，这期录制正好也有两位，是我们集团的合作伙伴推荐的嘉宾，巧的是，他们正好是谢文婉小姐和谢文清先生。”
“他们最近有影视作品要宣传，通过经纪公司接洽，到时候三位可以有些互动，话题度会更高。”
谢迢：“……”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跟谢文清那个绿茶一起录节目？还互动？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在镜头前一脚把他踹进田里。
再浇点农肥。
会议结束后，谢肆将详细的节目流程、注意事项、拍摄时间地点等资料发给了谢迢，并叮嘱他道：“节目录制就一天一夜，内容很轻松，主要是展示日常，别太有压力。”
谢肆的语气有些微妙，大概也对谢迢的表现心里没底，尤其是在谢文清在场的情况下。
谢迢看着资料上某个熟悉的面孔，以及那欠揍的笑容，只觉得眼前发黑。
这大概就是谢霖把他塞进节目里的原因，想让他和谢文清和解，毕竟两个人的关系从谢远山葬礼之后就一直恶化。
成年人的世界里哪里有不死不休呢，谢迢想着，只要谢文清不自动招惹他。
录制日转眼即到。
节目组的位置定在郊区的农庄里，天朗气清，风景秀丽。
《归园田居》节目组的镜头已经架好，常驻嘉宾和工作人员各就各位。
谢迢被化妆师简单打理了一下，换上节目组提供的衣服，棉麻衬衫和明显大一号的休闲裤，看起来就很“田园风”。
他脸色僵硬地被编导引到拍摄区域里。
远远的，他一眼就看到了同样打扮得清新自然的谢文婉和谢文清。
谢文婉笑着跟常驻嘉宾们寒暄，姿态得体，而谢文清则是站在一旁，对着镜头露出他招牌式的温和笑容，目光扫过谢迢时，笑意未达眼底。
简单的开场和介绍后，主持人宣布了今天的第一个任务。
分组去菜园采摘午餐和晚餐所需的食材。
也许是节目组刻意安排，也许是巧合，谢迢、谢文婉和谢文清，以及一位性格活泼的常驻女嘉宾，被分到了一组。
菜园里郁郁葱葱，各种蔬菜长势喜人，但对于五谷不分的谢迢来说，这和逛公园没什么区别。
他看着那些形状各异的叶子，完全分不清哪是青菜哪是杂草，哪颗白菜能摘哪颗还没长成。
和他同行的活泼女嘉宾蹦蹦跳跳地去摘西红柿了，把他晾在一边。
谢文婉挽起袖子，温声对谢迢说道：“小五，你来摘些生菜吧，那边那种叶子皱皱的，绿油油的就是。”
她指了个方向。
谢迢松了口气，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好几排看起来差不多的绿叶子。
他抿了抿唇，走过去，犹豫着伸手，对着其中一株看起来挺水灵的“生菜”下了手。
“噗——”旁边传来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
谢文清手里把玩着一根小黄瓜，慢悠悠地踱步过来，眼神里满是嘲弄，“哟，我们家的谢小少爷，连生菜和油麦菜都分不清？”
镜头悄无声息地对准了这边。
他就知道谢文清要搞事，谢迢的手僵在半空，看着手里那棵油麦菜，脸上没什么表情，耳根却有些发烫。
他确实分不清，谢文清的话像针一样扎过来，带着惯有的刻薄和挑衅。
他想反驳，想把这棵菜扔到谢文清脸上。
但镜头在侧，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捏紧了手里的菜叶，指节微微泛白。
“你摘的那是油麦菜，叶子细长，生菜叶子是圆的，而且是包起来的。”谢文婉蹙了蹙眉，走上前，不着痕迹地挡在了谢迢和镜头之间。
她接过谢迢手里那棵油麦菜，语气自然柔和的说道：“没关系，油麦菜凉拌也很好吃，来，小五，我教你认。”
她耐心地指给谢迢看，动作轻柔地示范如何采摘。
谢文婉的声音温和，动作细致，完全将谢文清那刺耳的嘲笑隔绝在外，也化解了谢迢的尴尬。
谢迢看着她纤细的手指熟练地掐下一棵生菜，又低声告诉他哪些是菠菜，哪些是小葱，心里那点难堪和恼怒，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
他一直对这个姐姐并不亲近，大概是因为童年时她和谢文清一起陪他玩捉迷藏，最后也没来救他。
或许谢文婉只是在镜头前保持形象，不过这份不动声色的维护，却依然显得格外真实和珍贵。
他沉默着，跟着谢文婉的指引，开始笨拙地采摘。
对于谢文清后续时不时的阴阳怪气，他充耳不闻，全当是苍蝇嗡嗡。
谢文清见挑衅无果，谢迢完全不接招，他自觉无趣，哼了一声，转到另一边去摘辣椒了。
菜篮子渐渐装满，谢迢看着里面绿油油的蔬菜，又看了看身旁垂眸整理菜叶的谢文婉。
在镜头捕捉不到的角落，用极低的声音，飞快地吐出两个字。
“谢谢。”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他知道谢文婉听见了。
因为她整理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抬起头，对他露出了一个很浅却很温暖的微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阳光透过菜园的棚架洒下，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柔光。
那一刻，谢迢忽然明白为什么谢文婉会在娱乐圈里那么受欢迎了，她身上有股娴静从容的气质，像一副古画。
明明是差不多的面孔，谢文清就显得更张扬，完全丧失了这些藏在细腻中的温柔气质。
只是他不知道，不远处，正在摘着辣椒的谢文清，余光瞥见他们这边的互动，眼神阴沉了几分。
手里的辣椒梗，被他不自觉地掐断了。
谢霖：让弟弟成为老婆的第一步，是先让他长大。
谢迢：呜呜呜我哥不要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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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