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刺客

一时有些欣喜,周元窈攥紧帕子,犹豫片刻后道:“是想到周家还有些我母亲遗物,不知郎君可否……”

但此言一出,面前的江与安眸色却瞬间又冷下来,仿佛淬着冬雪般的寒凉,“周元窈,别拿容忍当纵容,有些事、有些人,你最好仔细想想,到底该不该在我面前提起!”

随后起身离开书案,往内室走去,直接开口:“出去。”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周元窈难免有些落寞失神。

被人恭敬送出屋内后,谷雨连忙上前道:“小姐,您为何不与郎君解释您已经在查此案了?”

“两家世仇,鸿沟不浅。”周元窈苦笑一声,似乎脸色更为苍白了,“变为如今这样造化弄人。”

“当年是江夫人不记世仇,与我母亲交好,连带着当时的夫君也待我极好,我本以为两家到此能多少化解些恩怨,可……”

周元窈这话戛然而止,谷雨却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是什么。

但是只因那桩“通敌”案,害死江夫人,从此也将江与安改了性子。

鸿沟如此之深只怕郎君不会再轻易相信小姐。

周元窈忽而轻叹一口气,“不过至少如今郎君已肯对我破冰,方才他不也没提及罚则一事么?”

看着强颜欢笑的周元窈,谷雨也只是有心无力,她人微言轻,也帮不上小姐。

“好了。”周元窈又道,“当年嫁入江府,夫君不也变妾为妻,还提及此生只我一妻,夫君人品我自是信的,只待此案查清后,我们往后的日子,也许就会好过一点。”

回偏院后,周元窈便由着正院那边派遣而来的刘姑姑教习练字,周元窈这几日精神不大好,喝的药也如流水一般,但刘姑姑人已经来了,她便只得撑着前去受教。

但好在刘姑姑并不算十分严厉,每日只消写上半个时辰,刘姑姑便会离开。

下人向江与安汇报此事时,他正展开一封手底下人送来的密信。

“主子?主子?”

听着手下人的呼喊,江与安这才从方才那密信看到的事中回过神来,“何事?”

那小厮心头充着疑窦,却到底没说出来,“是夫人那边,刘姑姑这几日都按着您的吩咐盯着夫人练字……”

“嗯。”江与安不咸不淡地应声,似乎周元窈做何事,他根本不在乎似的,“你回去时传个话,我见夫人思家成疾,心中不忍,特名护卫护送夫人回府小住调治。”

那小厮虽疑惑一向冷冰冰的主君遽然也会心疼夫人,却仍念着自己的小命,一个字也不敢说出来,“是,主子。”

等小厮退下去后,江与安又捏着那封密信细细看来,随后毫不犹豫地提起灯罩,将其扔到火苗上,亲眼望着它化为灰烬。

周魏氏一案的知情证人原来还藏身于周府么……

江与安盯着那团灰烬,又利落地将灯罩放回去,居高临下地望着灯罩的顶部雕花,随后转身抬步离开。

那就叫人给这位六小姐传句话,既然她想查,作为夫君,又岂有不帮之理。

冷风迅速呼啸而过,刀子似的刮过周元窈耳畔,闻来人话后,不免有些震惊,她连忙将窗子关上,“你说什么?”

“是真的,小姐,奴婢查到曾经照料夫人起居的老嬷嬷如今正被关在沈姨娘当中密室中,若非奴婢多日潜伏,还真不知周府竟还有密室。”那丫鬟道。

“郑嬷嬷是母亲的陪嫁,当年来龙去脉她一定知道,甚至她手中可能还会有些证据,否则沈姨娘怎会将她囚禁这么多年?”

闻言,周元窈扶着八仙桌慢慢坐下来,不禁陷入一阵沉思。

“小姐可还是有何顾虑?”谷雨问。

“我总觉得此事有些过于巧合。”周元窈摁揉着自己发疼的眉心,“莫非是这几日夜里总睡不好的缘故?”

“夫人可在屋内?我来替郎君传话!”

门外骤然响起一道男声,周元窈疑惑望去,却见那门很快被人推开,她院里的丫鬟进来通报道:“夫人,郎君院里的旺福过来传话。”

让他进来后,周元窈又理了理身上的衣裳,端正坐好等着旺福进来。

“给夫人请安。”旺福躬身行礼,“郎君他见夫人思家成疾,心中不忍,特名护卫护送夫人回府小住调治,马车已备好,请问夫人打算何时启程?”

这番话令周元窈一怔。

郎君怎会觉得她思家成疾,此话虽荒谬了些,可难得郎君对她如此挂怀,周元窈也不好拂却他的好意。

周元窈还是收拾东西回了周府。

明着有“思家成疾”的由头,其实到了周家大门口,她才知晓另一个由头——周老夫人病了。

下人以为她是回府来探病的,想也没想便开门将她请进去。

踏进周府后,如今的环境的确与当年有所不同,因着周老夫人病重之事,府内所有人都行色匆匆,整个府邸似乎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草药味。

周家这几日愁云惨淡,老夫人一病,整个府中的下人都分外忙活起来。

周元窈晚间没吃多少,总觉得最近没什么胃口似的。

何况席间又是与周云舒和沈姨娘同桌而食,祖父也明明知晓她们之间的恩怨,却从来不肯为她做主,弄得她胸口总有些发闷。

用完晚膳后,周元窈便带着谷雨回她少时住的院子。

夜晚的风还是凉的,谷雨刚想将收着的手炉递给周元窈,却惊觉手炉似乎放宴席上并未拿回来,“小姐,手炉似乎落下了,这可如何是好?”

周元窈摇摇头,“没事,我也没那么冷,先回去吧,还要细细商讨那件事呢。”

谷雨垂眸,“小姐怕冷,我怎能让小姐冻病了?小姐在此等一会,我去去就来。”

“谷雨!”周元窈阻拦不及,谷雨已经抬步跑出去,只留她一人原地叹息。

她索性坐在后花园的小凉亭中等着谷雨回来,夜风也的确寒冷刺骨,周元窈只坐了一会便已经瑟瑟发.抖,只能裹紧自己的斗篷,转身避过大风。

但她怎么觉得这冷风中似乎夹杂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不似花香,倒像是——血腥气!

“来人啊,抓刺客!”

“全府戒备!有刺客!”

周元窈登时便站起来。

怎么回事?莫非是阿青提前将计划实施了?

可如今时机尚且不成熟,这招声东击西便很可能会大打折扣。

谷雨很快慌张跑过来,“小姐,难道是阿青……”

周元窈点点头,“恐怕是,但既然她已开始行动,我们也自然不能浪费这机会,走!”

周家很快便乱了套,主院外面的青石板路上到处沾着鲜血,众人提着灯慌慌张张出来,有的甚至只穿着中衣,披头散发格外狼狈。

周桓将怀里的沈姨娘拉起来,急忙跑到门外,“这是怎么了?”

他一抬头,便见不远处火光漫天,到处弥漫着血腥气和烧焦的木头味,“那是……厢房着火了?”

“回老爷,是不知哪来的刺客,杀了厨房里的鸡鸭,又抛到院子里,还把厢房点了把火,如今那边火势越烧越旺了!”

“人都没事吧?父亲母亲呢?”周桓连忙问道。

“老爷放心,老太爷和老夫人已经被挪到东边的暖阁了,无甚大碍,就是两位小姐受了点惊,丫鬟来报都睡下了。”

周桓这才松下口气来,“那就好。”

可她怀中的沈姨娘却黛眉微蹙,“老爷,妾身总觉得此事有鬼,事关重大,不如……”

周桓细细听着她的话,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他移过目光望过去,才发觉是看门的阿蛮。

“老爷!外面……外面大姑爷到了!还带着不少家丁!”

周老太爷缓缓由着人搀扶着过来,闻言紧皱眉头,“他来做什么?”

当年把孙女嫁给他就是想把控住他,这些年安插在他身边的探子已不知有多少,怎的如今没收到消息,他竟已经悄无声息地到了周家门口?

莫非……

“就说今日府中有事,恐招待不周,下次再请他进来。”老太爷道。

“老太爷传言是何意?”

大门猛然被人推开,一阵火光顿时出现在众人眼前,江与安身着一袭玄色暗纹圆领袍,静静立在众人身前。

“江某不过是听闻府上遭难,担忧内子受牵连,故而想接回来而已。”江与安扫视一圈,“老太爷,我的夫人在哪?”

*

谷雨总觉得这密室钻得有些直令人喘不过气来,“小姐,那嬷嬷当真会在此处吗?”

周元窈点点头,“阿青的消息,通常不会有错,你忘了,我们三个可是一同长大的情谊,她怎会骗我们?再说骗我们有何好处?”

听她如此说,谷雨也有些认同,点头道:“那还真是。”

“只是这里……的确有些令人喘不过气来。”周元窈走两步便喘着气道。

“去那里看看吧,也许会——”周元窈推开一扇门,却被眼前景象惊得怔愣在原地。

“小姐,怎么了?”谷雨疑惑着问。

周元窈眉头紧紧蹙起来,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一箱一箱的金银,“这……”

“刺客狡猾,定是将我夫人掳走藏匿在府里,还请老太爷不要拦我爱妻之心,今日冒犯,明日与安必定登门致歉!所有人,进去给我搜!”

这声音……是夫君?

他怎的来了?!

不行,她虽不大清楚这些金银来历,可数目如此之多,怎么想也怪异得很,怕就怕是来历不正,可此事若就这样被当众曝光,周家所有人安能活过今晚?

“小姐!”谷雨害怕得拽紧她的衣袖,整个人都是发颤的。

“快走,我们离开这——”

“夫人?你怎会在此?”

密室被骤然照亮如白昼,刺痛着周元窈的双眼,她浑身一僵,转身望向声音的主人,她的丈夫。

江与安眸中的清冷之色已消失不见,此刻只剩疑惑,“老太爷,恐怕我们如今要谈的不止抓刺客这件事了。”

可在江与安的心腹侍卫眼中,一切不过是郎君设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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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手杀子后,江探花火葬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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