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会儿怎么回去啊？”喻水窦不禁有些担忧，眼前的冯陈褚表现的十分清醒没有半分醉意的模样。
冯陈褚唇角上扬，笑得眼睛弯弯：“你送我到高速口吧，我自己叫车回去。”
“······”听着怎么这么不靠谱呢，喻水窦抿了抿唇，冯陈褚喝了酒，喻水窦是怎么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的：“还不如我送你回去呢。”
冯陈褚轻笑了一声，在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当中，他拉着喻水窦的手，小声在喻水窦耳边说：“明年跟我去队里过年吧。”
他也想带着家属、爱人和队友们一起过个热闹年，吃年夜饭吃团圆饭。
“好。”
这餐饭吃了将近三个小时，中途大家还有转场的意向，被喻水窦截停了。
喻水窦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把冯陈褚工作需要还要回南城的缘由道了出来，理解冯陈褚工作特殊的大家也没有勉强，又寒暄了一番，二人便从中散了场。
正当喻水窦导航把车往高速上开的时候，一段时间没见的喻善能电话打了进来，追问俩人怎么还没回外婆家。
知道冯陈褚今天下午就要离开临城，一大家子人特地给他准备了手擀饺子，结果等了这么半天也没见人回去。
忙不迭的接到这通电话，从说话语气上听上去，电话那头的大家似乎都挺着急的样子，就等着他们俩了。喻水窦正想说这会儿忙着开车在送冯陈褚回去的路上，副驾驶的冯陈褚探手到喻水窦眼前摆了摆手，示意她别拒绝。
在电话里冯陈褚直接答应现在回去，喻善能那头回着好好就等你们俩了快点的啊。
挂断电话，冯陈褚笑得眼睛皱的都看不见了，趁着还没上高速，喻水窦拿他没办法，又重新掉头回去了。
“差这顿饺子嘛。”正在打着方向盘转弯，喻水窦用余光瞥了冯陈褚一眼，看他笑得一脸幸福的样子，不禁感到好气又好笑。
“好好看路！”有了上次教训在前的冯陈褚敏锐的抓捕到了喻水窦视线偏移的问题，面部表情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一脸正经地说：“差，就差外婆家这碗饺子了。”
来的那天中午吃得是酒店的餐，外婆和舅妈禀奉着“上车饺子下车面”的团圆意义，特意在晚上的时候给娘仨亲手做了拉面。
其中，还不让他们仨动手，中间有需要也是叫陆江渡和陆平蔼，半点不给他们仨上手的份。
陆清月和喻水窦好似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似的，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只有看着他们忙碌不断的冯陈褚，吃得没有俩人心安理得。
外婆家的大院子在偏城郊地带，他们从临城的另一个驶向城郊的一头，历经了近半个小时左右。
中途跨过了喻水窦上过的两个学校，喻水窦向冯陈褚解释说，她们以前去上学不是舅舅舅妈送，就是外公外婆送，后来再长大一点，就是自己坐公交来回。
往后再长大呢，陆平蔼买了辆小电驴，美其名曰是为了方便载喻水窦一块儿上学。实际上用的最多的地方，还是接送贺南楚，喻水窦是挨边站的那种小可怜。
一辆不大不小的小电驴，陆平蔼负责在前面把控龙头，贺南楚紧挨着陆平蔼坐在中间，喻水窦只有坐在最后面接受冷风摧残的份。
且喻水窦还是喜欢个“叛逆”的，偏偏喜欢倒着坐，正好小电驴有小后备箱，小小的她和后备箱报团取暖。
耳边传来不断的是陆平蔼和贺南楚聊天的声音，而喻水窦的耳边只有大风呼呼呼的声音，她孤独的坐在后面，无聊了自己吐口水泡泡玩，要么嗷嗷嚎两声，有时候又对着身后跟着的小同学们做鬼脸。
反正前头坐着的陆平蔼没时间搭理她，她只有自己和自己玩的份。
小可怜一番诉苦出来，听得冯陈褚直发笑：“所以你小时候愿意给林边沿摇旗呐喊，也是有这个原因在其中的吧。”
小小年纪报复心这么重，冯陈褚心里乐开了花，长大了真是一点看不出来。
“主要还是没捱得住零食的诱惑。”喻水窦自我调侃了一通后，也控制不住的跟着笑了。
自揭短处的喻水窦聊起那些小时候干得幼稚事，现在回味起来还真是挺有趣的。
冯陈褚感叹：“还是家里兄弟姐妹一起长大的开心。”
“嗯？”喻水窦眉头一挑，感觉其中好像是另有情况的样子：“怎么这么说？”
“我爷爷就我爸一个独生子，”那个年代的独生子还是很难得的，冯陈褚慢慢说，“后来听说是准备再要个女儿，可惜缘分不够。”
“我妈家里几兄妹都是做生意的。”所以对于冯放的警察身份并不是很看得上，钱挣得也不多，他们也不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也就没有什么能值得放在眼里的：“一年到头都在忙，大家也不是很亲近。”
不过，关于这一方面，冯陈褚不想让喻水窦听了平白为他们气恼，自己也懒得再提及。
“哦，能理解。”喻水窦了然地点了点头：“我爸也是独生子，但是跟你爸还是不一样，他是被迫成为了独生子。”
说到这，喻水窦稍稍停顿了几秒，着重强调了一遍：“我听说，听说啊。”
才慢慢说：“我爸是弃婴，我爷爷奶奶他们身体情况特殊，结婚很多年都没有孩子，后来是在田地里捡到了我爸。也是幸亏我爷奶，我爸才能活下来。”
那个年代，完全不把孩子的性命当命看。怀孕了打不掉，便只能是生下来丢弃，使其成为弃婴，更甚者在性别处理上，会将女婴‘溺-毙’在荷塘中。
生命在当时的他们看来，一文不值。且说抛-尸在外，也不会有人深入追究责任，对待这种事情，大家都会心照不宣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人命关天”这四个大字，在当时那样的大环境下，简直就是一个大笑话。你要直当当说出来，恐怕都要让人笑掉大牙。
“要我外婆说，还是我爸自己争气，从小走到今天这一步，没有哪一步走的不是比别人辛苦。”喻水窦说着摇了摇头，又道：“说实话，有事情吧，其实我也挺心疼我爸的。”
不是高知家庭，没有高-干背景，赤手空拳走到现在，其中吃了多少苦头栽了多少跟头，数不胜数。
幸好的是，走到了今天。
以至于在绝大多数时候，外婆偏爱疼惜喻善能的时候，被冷落了的陆清月陆江渡也不会有半点怨言。
哪怕是在两人离婚后，这一大家子心疼的还是喻善能偏多。
语罢，没有听见冯陈褚出声，在下个红灯口的时候停下来。
喻水窦偏过头去看向冯陈褚，脸上还是一脸笑意地问：“怎么啦，还不高兴呢？”
“你难道不觉得我爸比你爸可怜嘛。”清楚明白使得冯陈褚情绪有点小失落的原因是什么，喻水窦才将喻善能的事情说出来，只是为了能让冯陈褚稍微好过一点。
冯陈褚摇了摇头，身体陷在椅背里，声音听上去似乎有点空洞的样子：“我一直以为，你爸是有家里扶持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在了解喻善能的具体情况之前，他从来没有觉得喻善能又多么了不起过，喻善能甚至没有在他的心中激起任何一丝丝水花的荡漾，畏惧的从来只有未来岳父的那层身份。
他一直认为，有家庭的扶持，有丰厚的财力，谁走到这一步都是一件非常容易不过的事。
现在看来，答案并不是这样。
事实证明，人不能通过自己狭隘所见去判定任何人以及任何事，然后莽撞地为其盖章定论。
绿灯亮起，喻水窦轻笑了一声继续往前开去，笑眯眯地道：“他要是有家里给他托底，估计就得跟我似的，选择躺平了。”
人家都说女儿随爹，估摸着喻善能的想法和她也差不多吧。
毕竟，要是可以选择躺平，谁还愿意这么辛苦劳累四处奔波。稳定一点，不是更好嘛。
大院的铁门早早的向他们敞开怀抱，仿佛就等着他们回家了，将他们拥入怀抱了。
听见车轱辘碾进来院子里的声音，喻善能站在门口跟着小孩儿似的探出脑袋瞅了一眼，然后冲着屋里头准备的人喊了一声：“回来了回来了。”
外婆一左一右拍着陆清月和赵艳玲的后背，催促：“快快快，下饺子去。”
“您急什么啊，他们自己都不着急，你跟着在这里急。”陆清月听着外婆催促的声音，忍不住发了句牢骚。
外婆砸了下嘴，不高兴地说：“你不去我去了啊，让你煮个饺子这么多说的。”
盯着两人进了厨房，外婆嘴里还咧咧叨叨不断说给外公听：“你的好女儿，这个嘴巴就有这么话说啦。”
外公乖乖的听着，点头：“是，她从小到大不就是这个样子的嘛。”
其实外公的潜台词是：习惯就好。
下一句就听见外婆给他下达了个连坐的罪名：“都是你惯的。”
“······”这个家里男人是没有地位的，说什么都是没有理，什么都是错。
他闭嘴。
外头带了一身冷气回来的喻水窦莽头就往屋里钻，身上棉服稀稀梭梭的声音不断：“妈，老妈~”
陆平蔼怀里正抱着陆嚣嚣，父女俩从窗户口偏过头来：“妈妈妈，你妈在厨房里呢，张开嘴巴就在这里乱喊。”
话音刚落，喻水窦便转身冲进厨房里去了，跟着小炮仗似的，尾巴一点活欻地一下就冲出去了。
陆平蔼朝着冯陈褚招了招手，指示陆嚣嚣喊：“叫声小姨夫给他听听。”
陆嚣嚣言听计从，甜甜地来了一声：“小姨夫。”
“嗳。”冯陈褚一脸囧色，尴尬的摸了摸口袋，挠了挠头：“没有准备红包，明年小姨夫给你补上哈。”
“好，谢谢小姨夫~”陆嚣嚣拖着长长的奶音，听得人心头直发软。
“咯。”陆平蔼指着电视柜旁的一大摞东西，说：“都是些自家做的东西，外面估计也买······”
纠正了一下措辞，陆平蔼重新换了个说话：“外面买得到也没这个心意，外婆和我妈她们给你拿的。”
冯陈褚一时眼热，张了张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意思，嘴笨的他这会儿掏空了肚子也只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别客气，大家都有份，你不是最特殊的那一个。”陆平蔼这张嘴愣是说不出好话，明明是好心想要安慰，偏偏说出的话效果完全出乎想象：“不是，你那个、明年大家都等着你的礼呢。”
说完正打算闭麦，就听见了来自陆嚣嚣无情地打击：“爸爸，笨蛋。”
两个大男人之间略显尴尬和不自在的气氛愣是让小朋友的陆嚣嚣打破了，顿时两人相视一眼，笑了出来。
“吃饺子吃饺子，来吃饺子了。”热腾腾的饺子出锅了，赵艳玲在客厅招呼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