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邀约

魏洮说的那句话,不仅仅是提昨日她答应郡主今日的出游,更是在暗指乌蔓对他提到的计划。

他以为自己拿这个作饵,乌蔓一定会迫不及待地选择自己。

于是他气定神闲,睥睨着乌蔓。

那眼神实在让她不喜。

乌蔓走到魏恒面前,丝毫没有理会魏洮,就像以前那样,眼中全然只有魏恒的依恋。

她扬着笑容:“大人。咱们走吧。”

而后才想起来,对着魏洮歉意道:“还望大公子替我向郡主解释,毕竟,魏大人他今日难得能陪我。”

脸颊绯红,十足的小女儿柔情模样。

魏洮一瞬面沉如水,盯着乌蔓的眼神,是想将她撕碎一般的冷戾。

乌蔓再一次选择了魏恒。

这让魏恒血脉喷张,他当着魏洮的面将乌蔓整个人抱起,大步离开。

而乌蔓攀着魏恒的肩头,露出一双含着笑意的漂亮眼睛。

远远冲着魏洮笑。

魏洮瞧着二人缠绵的背影,如同世间每一对恩爱的情人,如同昨夜梦中的他与乌蔓。

他望着乌蔓那双眼睛,气得往日淡然的神色崩裂,渺然的面容头一回扭曲。

他脸色越难看,乌蔓笑得便越开心。

昨日下了她这么大的面子,还不许她找补回来?

先冷他一阵子,男人总是越钓越贱的,乌蔓手指绕着魏恒的发丝,唇角止不住地翘起。

兄弟两就是好啊。

可以互相借刀,鹬蚌相争,最后得利的不都是她吗?

*

马场仍是之前出事的那个马场。

魏恒也不是非要带她来这,只是他也不知道该带乌蔓去哪,他问了乌蔓,说还是想来骑马。

那次意外,她没能尽兴。

魏恒还以为是她在迁就自己,更是心疼,于是一整日都在尽心尽力地教乌蔓,小跑着跟在马驹旁边,眼巴巴地贴着乌蔓。

骑马也不难,只要不恐惧,就很容易上手的。

乌蔓习惯了以后便换了大马,紧张的反而变成了魏恒。

他时时刻刻拽着乌蔓的腿,哪怕她好笑地说可以放手,他也没有松懈。

乌蔓被他弄烦了,指着围场墙壁的靶子:“大人站在这能射中吗?”

魏恒偏头望了一眼,点头:“可以。”

“吹牛。”乌蔓低头笑着看他,“那么远,怎么可能可以。”

魏恒被她笑得心头发痒,便吩咐初元去拿一把弓来。

马场的弓箭都是供贵人赏玩的,并不专业,一股子廉价感。

此时二人距离围墙,至少有百丈远,乌蔓随手指的靶子,她坐在马上也看得不真切。

魏恒有意露一手给她看,终于愿意放开乌蔓的腿,屏气凝神,挺阔的肩背张开,像展翅的翱鹰,手指随意勾住竹箭。

他的手与魏洮的很不一样,魏洮手指有种嶙峋的骨感,而魏恒指间遍布茧痕,手背青筋沟壑明显,一眼便知其力大无穷。

睁眼,闭眼,瞄准,魏恒气息平稳,倏地松手,竹箭爆冲飞去,发出尖锐刺耳的破空声。

乌蔓还在张望,魏恒只眯眼:“中了。”

她有些讶异地看他:“这都能看见?”

魏恒摇头:“手感判断出来的。”

乌蔓哑然,在马场上的魏恒,当真是比读书时的他优秀太多。

二人过去时,竹箭深深钉在靶子中心,尾端好似受不住力道般,呈蛛网状裂开。

初元欲将它拔出,微微使劲,却裂成了碎片。

乌蔓沉默不语,许久后才低声问了一句:“你怎么没去参军?”

魏恒反倒迷茫地看向她:“魏家世代皆为文官,我为何要去参军?”

乌蔓:……

又来了,木头脑袋。

乌蔓叹口气,抓过魏恒的手,他的体温总是很高,乌蔓摩挲过他掌心,就像在摸一团烈阳。

掌心的每一寸都没她细细摸遍,魏恒乖乖站在马边,也不反抗,只是被逗弄得闷声笑。

“你的手天生就是上战场的手啊。”乌蔓抚过他指节后茧,有射箭的原因,也有念书习字时留下的。

“不擅长与人交际,处理公文的话,要不要去试试做武将呢?不是一样很威风吗?”

魏恒没想过这些,魏家世代为官,自小长大的外祖家也都为文臣,况且永盛本就抑武。

先前武陵侯亡故,留下的永定军四散,圣上也是这么多年后才慢慢收整起来。

文臣都做不好,武将更是没前途。

不过这些魏恒也没跟乌蔓说,牵扯太多,她没必要费心。

魏恒翻身上马,与乌蔓共骑,身形比她挺阔太多,可以完完全全将人包围住。

手臂越过乌蔓牵住缰绳,这个姿势几乎是将她抱在怀里,只需稍稍低头便能嗅见她发间的冷香。

魏恒很喜欢。

他甚至攀住乌蔓的肩,把她按在自己怀里:“靠着我吧,别受了风。”

他用外袍将人严严实实裹住,见无人在意,垂头亲了一下她脸侧。

“我骑马带你逛几圈。”

乌蔓见他不愿多说,便也没劝,乐得轻松地靠在他胸前,指挥他骑射给自己看。

魏恒自不会反对,怀中搂着美人,一边纵马,一边搭弓射箭。

即便离得再远,每一之箭都会正中靶心,无一例外。

飒爽又肆意,乌蔓喜欢这样的魏恒,带着自由的风。

笑得越开心,魏恒劲头就越足,完全不会累一样。

二人玩闹着,没注意路旁有一支队伍望着他们的方向,停驻了许久。

“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队伍最前头的男人骑在马上,将魏恒的每一个动作尽收眼底,神情怔愣,许久后才遥遥指着那边。

“去查查,那是谁家的。”

*

“姑娘最近怎么不去书库了?”

乌蔓从书本中抬起眼,青檀问她:“原先不是最爱去那?”

她没回答,只是懒散地翻过手中的书。

魏恒自那日后越发忙碌,怕她乱跑,便以乌蔓脚伤需要静养为由,彻底断了郡主那边的联系。

乌蔓应付他们多日,也乐得轻松,在院中待了几日,连书库也没去过。

魏洮那日轻视她,即便魏家存在隐患,即便乌蔓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但她的身份终究让他太过高傲。

甚至比魏恒还要显露,冷得刺骨。

乌蔓有意晾他几日,她算了算日子,觉着差不多了,便合上书本。

“也对。”她笑眯眯道,“该去书库转转了。”

书库依旧是那般幽静,只是今日连那个洒扫的小仆从也不见了,院中石桌上摆着一副棋。

魏洮坐在一侧,一手捻着棋子,一边皱眉想着什么。

乌蔓无视他,施施然从他身边而过。

“三百两。”

魏洮垂眸望着棋局,骤然出声,“陪我下一盘,三百两。”

魏洮厌恶自己的反常,更加厌恶乌蔓的无耻。

分明前一日还在竭力诱/惑自己,要拉自己共沉沦,却能转头就翻脸无情,毫不犹豫地选择魏恒。

她究竟想干什么?

不是要做魏家大夫人?为什么还要在意魏恒,甚至听他的话,连门都不出?

乌蔓终归是魏恒名义上的房中人,他说乌蔓需静养,谁也没办法见她一面。

他们都等着乌蔓出门找他们,不论是郡主,戚敏学……还是他。

甚至在等不到她出门,几日不见后,魏洮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思,居然日日跑来书库这等。

魏家大公子喜好对弈,更喜自弈,但自从跟乌蔓下过一次后,他再也没办法自我满足。

乌蔓诡谲无常的棋风,很对他胃口,不然那日他也不会外出帮她找棋谱。

他被乌蔓彻底吃得死死的。

但是没关系,魏洮想,他终归是等来了人,不过是贪财了些,魏家挣了这么多钱,让她捞一些无伤大雅。

魏洮呼了一口气,有些不耐烦地敲敲白玉棋盘,催她过来。

在他心中,乌蔓是个唯利是图的人,三百两的天价约一盘棋,她绝对不会拒绝。

甚至还会用面对魏恒时那样谄媚又娇俏的神色,陪上他一会。

魏洮想,这笔钱花的不算亏。

只是……

“大公子是不是弄错了一件事。”

魏洮怔然抬头。

乌蔓站在不远处,神色有些冷,声音也更疏远了:“蔓娘是二公子房中的人,您这样,怕是于理不合。”

她望着魏洮难看的神色,十分不给面子的嗤笑一声:“还是说,大公子这般荤素不急,连弟弟的人都要肖想?”

“你!”

魏洮何曾见过这样的人,混淆黑白,还倒打一耙。

他自小便人人艳羡,什么时候这般遭人白眼过。魏洮猝然起身,冷着脸逼近,乌蔓也没躲,直到二人贴近。

君子礼教训诫着魏洮,让他没有对女子动手。

他竭力忍下怒意,居高临下狠狠盯着乌蔓,眼眸里全是怨恨:“如果我没记错,是你先来招惹我,勾/引我的。”

“大公子不是不吃吗?”乌蔓一如当日,将手指搭在他胸襟,却见魏洮反应极大,整个人颤了一下,她闷笑一声。

“怎么,反悔了?”

乌蔓戳着魏洮胸口,暗自与魏恒的对比,不免心中瘪嘴,魏洮看着俊美无俦,身材却远远比不上魏恒。

“明明是个互利互惠,平等的合作,怎么只能大公子单方面耍性子,拒绝了又这么不干脆的?”

少女柔嫩的指尖胡作非为,引得魏洮如雪的面容一片赤红。

他从未与旁人如此亲近,甚至面对乌蔓无耻的撩拨,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推开她吗?

魏洮应该推开她的,但是他却像傻住了一般,僵硬许久不曾动作。

“二公子?您怎么回来了?”

院外,初礼的声音响亮,清晰传进二人耳中。

乌蔓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魏洮眼疾手快地握住了手腕,迫切地进了书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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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婚
连载中枕月长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