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沈灼言回到自己的幻影里，在车里靠着睡了后半夜。
早上醒来直接开车回家，洗澡后，吃了佣人做的早餐，回房间倒头就睡。
睡了不到半小时，郁气重返的沈灼言猛地坐直身子，不对，他怎么能顺着那臭小子的意。现在是宴循因那小子的老板，我让他干嘛，他就得干嘛。
他拨了宴循因的电话。
拨号声传来甜美女声的“您的号码无人接通，请转接到语音信箱……”
沈灼言脸上的嗤笑一怔，气急败坏地又播了几个过去，还是显示无人接听。
这是把他给拉黑了？
他怎么敢？！
沈灼言直接雷厉风行地换上衣服，从地下车库坐上劳斯莱斯幻影驾驶座，一个漂亮的倒U将车开出了车库。
他伸手按通特助的号码，冷声吩咐：“把今天上午的特别重要的工作转线上发给我，会议和会面延后。”
沈灼言说完挂断吗，伸手将蓝牙耳机扯开，沉着脸将车开向高速。
这期间，沈灼言又打了几个电话给宴循因，依旧无人接听。
他不耐烦地重播，突然播进来一个电话，他立即秒接：“喂！你小子还知道接电话啊……”他语气很冲，结果对面传来了林惊春有些小心的声音：“抱歉，沈总，您是在等电话？”
沈灼言意识到自己吼错了人，有些尴尬地“嗯”了声，缓了缓语气不太自然地说：“啊，是，不影响，你是为那个男三号的事来的吧？放心，我在来横店的路上了，等会儿就把人带去试戏，你们要看不上也没事儿。”
林惊春闻言心里一愣，堂堂沈氏集团的老总要亲自带人来试戏，心里未免有些不是滋味，只能温声笑着应下：“您在开车呢是吧？不急不急，我们这边先面着别人，慢慢开。”
沈灼言吃了一早上炸药，这会儿听到这么和煦温声的声音，心里顿时舒服不少，对这个林惊春又多了分好印象。
挂断电话后，他一路飙车，赶到了宴循因那个小剧组。
到了剧组，他这车刚亮相，就引起不少人注意，他再下车，西装革履长身而立，不认识的群演纷纷猜测这是哪里来的大明星。
剧组副导演临远了看过来，一眼认出这尊大佛的身份，毕竟还是本剧的大头投资人，连忙颠颠地跑过来：“沈总，您好您好，我是这儿的副导，您这大早上大驾光临是要？”
沈灼言目光在混乱的剧组摄影棚到处扫视，看都没看他一眼：“我找宴循因。”
“宴循……啊，你是说那个演侍卫的冷面小帅哥？”副导演激动道，“沈总找他什么事啊？他这会儿正在拍戏呢。”
“拍戏？”沈灼言蹙眉，他来之前还特地查过宴循因的戏，他今天上午就一场戏。
副导见他疑惑，忙解释：“是这样，演男主的演员有些事不在，我们小剧组一时半会找不到替身，宴循因和他身材看着差不多，而且也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演一场也有小一千。”
沈灼言冷嗤一声，微抬下巴：“这样啊，行，你给我安排个地儿，我在旁边看看他的戏。”
副导演这边动作很快，给他撑了个遮阳伞和躺椅，旁边配上刚切好的冰镇西瓜和酸梅汁。沈灼言走过去坐下去，远远看到七八米外的水上外景，吊着威亚的青衣剑客正与男二号挥剑相对，一遍遍反复刚刚的剧情，为了将镜头内的美感达到最好，尤其是饰演男主的演员就需要反复落水，换衣服再拍。
沈灼言看出点门道，这种戏吃力不讨好，很多小成本网剧都会拍得比较随意。但现在影视寒冬，剧组之间也越来越卷，演员的颜值不用说，服道化精良，画面特效都力争漂亮。沈灼言当初投这部剧，一是觉得剧本不错，二是导演以往作品能体现其风格特征。
他耐着性子坐着看了起来，这会儿穿着青衣古装的宴循因提剑随着威亚纵身跃起，在水面上点脚，旋身避开对面刺来的剑，腰部往后一弯，窄腰在长衣阔袖下尽显潇洒，他动作凌厉地转手挥剑，矫若游龙般向前将长剑一刺。镜头推到特写，恰好露出那张面若冠玉的脸，额角的长发随风凌乱飘飞，配着他身上原本的血迹，反倒添了几分破碎的美感。
沈灼言看呆了，他之前只觉得宴循因好看，但没想到他能这么好看，配上这一身古装，气质更加遗世独立。
“卡！这条过了，休息一下！”自第六次以后，导演终于满意喊“卡”。
沈灼言回过神来，这条再怎么精彩，那也只是个替身，到时候露出来的脸都不会是宴循因。他心里不免有些郁闷，想起什么，伸手喊过刚刚休息的导演。
陈导早注意到这尊声名远外的大佛，心想刚应付完一个三天两头喊累请假要找替身的男主，现在不会又要给他搞什么幺蛾子了吧？心里边忐忑边不屑，还是老老实实走了过去，喊了声：“沈总，您找我？”
沈灼言开门见山：“刚听你们副导说了，怎么回事？男主呢？怎么找的是替身？”
陈导心里吐槽，还不是你们投资人塞进来的，嘴上只能说：“男主那边说是有事……”
沈灼言知道这自然是借口，但一个小网剧的主演都敢耍大牌到他面前来了，他叫来负责人，要来主演呆在剧组的行程表，果然三天两头不在剧组。
他想起来这人是谁塞进来的了，干脆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喂，老李，你给那个小网剧塞的演员现在在哪儿呢？给我传个话，要不滚回来老老实实演戏，要不就别来了，我看替身演得也挺好，还便宜。”
电话那头的男人听出不对劲来，连忙笑着保证，下午肯定把人送回来。
沈灼言挂了电话，琢磨出味儿来。不对，他宴循因不识好歹，总有人识好歹。他反手给张云打过去，开口就问：“我记得是不是那个古偶网剧是不是进了咱公司两个新人？”
张云一大早接到公司最高领导的电话，一下激灵醒了，忙恭敬地点头：“沈总，对，没错，是进了两个新人，宴循因……”
“除了他，另外那个，安排一下，今天去隔壁刘导那个戏试镜男三号。”沈灼言雷厉风行地吩咐，毕竟白给的资源不要白不要。
张云愣了下，她知道刘导那个古装剧是最近大火的林惊春的剧，她也是才听到消息说男三号受伤要换演员，但怎么也没想过自己手底下的人能想这个角色。
听沈总这个意思是……都说好了？
但竟然不是给宴循因，张云还想说点什么，但还是忍了忍，毕竟这是领导的决定。
“好的，沈总，我这就去安排。”
沈灼言站起来最后看那个被吊在空中的宴循因一眼，转身戴上墨镜离开。
闹了一宿，宴循因的精神不算很好，上午接了一场男主替身的戏，反反复复吊威亚让他有些吃不消，一直打起精神，直到导演喊“咔”。
进组拍戏以来，他已经习惯早起去剧组，观摩其他演员的戏。但他今天下午，鬼使神差的，挪动脚步，混到了隔壁剧组，站在远处观察那个叫林惊春的男演员的演技。
不评价长相，对方的演技确实要比自己现在在的那个网剧剧组主演要好上很多。宴循因抿唇，面无表情，直直地盯着对方的走位、台词、面部表情变化，不断将细节画面在大脑分析、判断、储存。
“你在这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有场记看到宴循因不由分说拉着他在摄影棚左钻右绕，嘴上念叨，“长得挺帅的，就是人得放机灵点懂吗？”
宴循因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对方已经将他往一个帐篷推了进去，催促：“去吧去吧，别紧张。”
“宴循因！你也来试戏啊？”向亦澄上午被云姐突然一个电话喊过来，说要看来这试戏，正紧张呢，看到宴循因一下放松下来，又突然有点破罐子破摔：“那完了完了，你长得这么帅，我来就是打酱油了。”
宴循因这下明白过来，他拒绝了沈灼言，向亦澄就被替补上来。可看他们剧组这个意思，依旧需要试戏。
宴循因知道被误会了，抬腿转身要走：“他们弄错了，我不是来试戏的。”
“什么？哇！林惊春！他怎么过来了？！不会是来和我们搭戏的吧？”向亦澄忽然惊呼。
宴循因转过头去，对上向他们越走越近的男人。红能养人，林惊春本身的气质又极好，走路都能带着一股与众不同的气场，温润高雅。
向亦澄小声激动：“他真的好仙……”
宴循因察觉到对方的目光，抬眸淡淡地瞥了一眼过去。
林惊春一愣，不自觉地感受到了这个少年身上凌厉的气场，还有点莫名的敌意。他温润一笑：“你就是沈总推荐来试戏的人？”
宴循因冷道：“不是我，是他。我只是走错了。”
林惊春闻言微诧异，这才看向他身边的男孩，向他歉意地笑笑，发现是个俊俏可爱的小男孩，心想：比起这个男孩，他旁边那个眼神凌厉的少年似乎长相气质要出色得多。
他见宴循因要走，忽然出声拦住他：“既然来了，要不要也试试？”
宴循因一顿，向亦澄立刻拽住他的胳膊，悄声说：“试试看嘛，就当是陪我，反正我觉得我可能也试不上。”
如果这个机会不是沈灼言特地给的，宴循因倒是很想试试，凭自己能不能得到。
他转身看向林惊春，向他微颔首：“好，那我试试。”
沈灼言下午收到张云说宴循因阴差阳错拿到角色的消息时，放下手机，气得想笑。
你特么……我让你去你不去，结果人家喊你你就乐意了。
他要到宴循因的手机号。
傍晚宴循因在休息时，收到一条未知号码短信：
【高兴了？】
宴循因一愣，几乎是瞬间就想得到那个男人说这句话的神情和语气，嘴角微微上扬。
几分钟后，沈灼言收到一条回信，就一个字。
【嗯。】
嗯尼玛，多打几个字会死？不知道发短信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