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南通读过剧本后,心绪久久无法平息心绪。
剧本首页写着试镜时间是在6月份,留给他的时间可以说是非常宽裕,他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来琢磨剧本,并打磨自己。
这期间他需要抽出16天去拍综艺,但剩下的时间也完全足够他将剧本完全吃透,领悟出自己对于扶苏的一套看法了。
正常情况下,演员不会提前这么久就收到试镜剧本,一般给演员7-10天左右的准备时间已经算是非常充足的了。
池南几乎肯定,自己一定是所有试镜演员里最早拿到剧本的,并且还是完整的剧本。
这种娱乐圈里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偏爱,就这样轻飘飘地仿佛不值一提般送到了他面前。
池南进娱乐圈至今,事业算不得一帆风顺。
刚入圈时,人都说圈子里腌臜不堪,但是他自信能在这泥潭里置身事外。他也曾天真地以为只要他踏踏实实演戏,坚持初心,就可以走出一条康庄大道。
即使7年的时间足以让池南知道当初的自己是如何的愚蠢,他学会了圆滑,学会了世故,可他从未停止过拒绝和抗争。在遇到言蹊之前,他裹着成熟稳重的外壳,内里却如同警敏的小兽一般,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的初心不受半分损伤。
在遇到言蹊之后……在遇到言蹊之后,她用她温柔坚韧的强大外壳,将自己轻柔地包裹了起来。
那小兽悄悄地探头,用裹着软肉的角,一点一点顶开自己那看似成熟稳重,实则坚脆的外壳,任性地想要跳出来,碰一碰她对自己露出的柔软。
池南坐在沙发上,透过落地窗看向外面的绵绵细雨发呆。
他握着握着剧本的手,越收越紧,拇指指尖已然微微泛白,本人却毫无所觉。
“嘟——”
池南被这熟悉的等待接通的系统音惊了一下,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原来在回过神之前,他已经拨了言蹊的电话。
他现下反应过来,立刻按下了手机上的红色按钮,在对方尚未应答之前挂掉了这通电话。
言蹊……
他看着手机上的名字,脑子里有些乱,一时甚至不知道自己打电话想要和言蹊说些什么。
但是他能肯定的就是——他想要见她!
想通这一点,池南淡漠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个愉悦的笑容。
他快速起身去洗漱,然后顶着一头半湿的头发,匆匆套上衣服,只带着手机和车钥匙便出了门。
如果是以前,他要是没有通告,又正逢这样的雨天,那他总是更喜欢一个人呆在家里,坐在昏暗的影音房里看电影或者纪录片的。
但是今天他有些坐不住了。
想见言蹊的冲动太强烈,等他坐上驾驶座手上握着方向盘时,看着后视镜里顶着一头凌乱湿发的自己,他才猝然一笑。
想起上次这样毛躁好像才是前不久的事情,也是因为言蹊,也是这样的一个雨天。
那天,他坐在茶楼,看到她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履走出自己的视野。彼时,他还没有来得及细想自己内心的那份喜悦和随之而来的焦躁到底是为了什么,就飞快地奔向了她。
他自那时起,就喜欢上了被她支配情绪的感觉,甚至有些上瘾。
在她面前,他越来越不像“池南”了。可是,言蹊又何尝不是越来越不像“徐言蹊”了呢?
看她为自己一次次做着“徐言蹊教授”不会做的事情,他心里的畅快几乎难以言说。所以他喜欢试探她的底线,越试探,他越惊喜地发现,言蹊对自己几乎是没有底线的。
这个发现,让他兴奋的从心颤栗到指尖。
他偶尔想,自己对她无来由的爱,是不是因为她就是自己降生伊始就失掉的那块儿肋骨?
一定是了,否则为什么她会与自己灵魂空白处如此契合?为什么她这样悄无声息地干涉自己珍如性命的电影事业,他也依然觉得她样样都合自己心意?
池南心里念着言蹊对自己宠溺的模样,心神因此摇曳起来,因焦虑而纷乱的心跳却也平静了下来。
他此刻似乎又不是特别急切的想要飞奔过去见她了。
趁着等红灯的间隙,他看了看时间,这会儿才上午10点36分。这会儿想必她还在工作,自己贸然过去,怕是不妥。
于是,池南一手点着方向盘,一手掏出手机给言蹊发了条微信——
“宝宝,午休回家吗?”
消息发出去10分钟后,池南还没有得到回复。
他知道言蹊在工作期间,回复总不会很及时。反正离言蹊的研究所还有一段距离,他也不着急,在细雨中不紧不慢地开着车,途中还点开了一部讲述公子扶苏的纪录片听。
他偶尔透过车窗观察一下路上行人,行人大多神色匆匆,自己这样优哉的人倒是有些格格不入,好似他的时间和别人的时间是切割开来的两个部分。
池南喜欢在雨天去观察和思考,雨点声让他平静,他的思维在雨天总会达到活跃的顶峰,
路边打着伞争执的情侣,抱着花叹息的花店小姑娘,拉着满满一车瓜果蔬菜的老太太,骑着电瓶车飞驰而过的外卖小哥……
池南等红绿灯时,总是细心观察着进入自己视线的人,直至他/她消失在拐角或人群,然后脑海中模拟着那些人的衣着、动作、神情,甚至是想象他们接下来会经历的事情。
他在脑海中演绎着陌生人的生活,丝毫不觉得一个人行路枯燥。
“叮——”
在池南快要抵达社科院考古研究所大门口时,言蹊的微信进来了。
“嗯,回的。今天下雨了,阿南不在家休息吗?”
池南一看她这话,就知道她识破自己的“突袭”了。
言蹊太了解自己了,以后可不能在她面前说谎呢。
池南笑着摇头叹息,给言蹊发了一句语音:“我在家等你。”
本想去接她,但是最近研究所门口蹲人的记者想必是不少,还是不要给她徒增烦扰了。
池南点了点手机屏幕上她端丽的侧脸,露出一个狡黠的笑——何况他已经知道门锁密码了,作为一名成熟的男朋友,他应该学会自己登堂入室了。
言蹊今天仍旧在试验室与药剂和文物为伴。
为了保护文物,实验室的室温调的非常低。已经是4月天了,她身上还裹着轻薄的羽绒马甲,外面罩着白大褂,这身装扮本也看不出什么玲珑身姿来,但是和她身边人高马大的戴岳一比,她实在可以称得上一声娇小了。
但是此刻,“娇小”的言蹊对着高倍显微镜,神情专注地观察着载物台上的一团泥糊,而高大的戴岳在旁边大气不敢出一声。
戴岳虽然26岁了,但他本是好动的急性子,让他拿高倍放大镜和镊子一点一点地清理淤泥,他觉得着实太磨性子了。
这不,一不留神,就差点儿没犯下大错。
这团锦帛根据老师的判断,应该是有文字的,他只是清理外圈的淤泥,却因为想事情太走神,不小心将手中颇重的放大镜掉了下去。
天知道,那一刻,他真的心跳都停止了!
显微镜泡试剂里事小,对已经严重损坏,经不起哪怕稍重一些呼吸的极度脆弱的文物被砸一下是什么后果?
别人戴岳不知道,但是他自己现在手都是软的!
他健硕的身躯蜷缩在言蹊身边,脸上的神情要哭不哭的。眼皮随着言蹊的动作抖动着,终于忍不住,期期艾艾问言蹊:“老……老师……这团锦帛还能修复吗?”
“能,问题不大。但是记住这次的教训,不可以再犯了。”徐言蹊离开高倍显微镜,神情温和,说出的话却严厉,“每一件文物是千万年时光的载体,更是文化的传承,它们都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我们的工作是让淹没于过去的辉煌重现,而不是给它们带来毁灭。你手下每一次清理,扫去的都是百年时光,我希望你能感受到它们的分量。”
戴岳深呼一口气,大声回到:“是,老师。”
那样子看起来就差立个军令状给自己老师了。
戴岳知道老师不喜欢学生犯了错只知道道歉,她要的是学生能真正记住教训,而不是用轻飘飘的“对不起”遮掩,下次继续犯错。
言蹊凤目抬起,看见戴岳态度端正,面上也心有余悸,刚虽然心里气他不知轻重,但是也终究是没有太过严厉。
“好了,该吃饭了。”她对学生点点头,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戴岳见她又恢复了以往的和煦,跟在她身边叨念:“老师,今天下雨了,您还要回家吃饭吗?要不咱们一起去楼下食堂吧?”
言蹊走在前面,背着他摆摆手:“没事儿,我住的近。”
戴岳跟在她身后,不放心地问:“您带伞了吗?要不我送您回去?”
“不用,我带伞了。”言蹊拒绝他,又笑着打趣道,“你快去食堂吧,晚了红烧肉又抢不到了。”
戴岳停下脚步,看着她的背影慢慢走远。又想起这几天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娱乐圈大事件,他虎目微黯。
言蹊没有却察觉到落在她身后的徒弟脸上,那明晃晃写着的心绪。
她跟往常一样,在办公室换下白大褂,准备回家看踽踽。
谁知刚从抽屉里掏出手机,就看到了池南的短信,又从这个问句里看到了池南小小的试探。
言蹊眉眼一弯,坏心眼儿地戳破了他的小心思。
待看到他说在家等自己后,慢条斯理地收起手机,换衣服的动作却快了不少。
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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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4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