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卫医生啊……这是林业珍的大孙子……来找她了……”
二人都没理会老太太的胡言乱语。
戚闵目光直视前方，若无其事道：“闲着没事，到处走走。”
卫文华倒是没说什么“这不是小孩子该玩的地方”之类的，继续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
戚闵攥紧了汗湿的手心，面上依旧一幅镇定的样子。
卫文华审视了他几秒，目光越过他看向不断试图向自己病友的“大孙子”搭话的赵奶奶。
他低声道：“赵奶奶的肿瘤向颅内转移了，所以会有些表达不清，意识混乱的情况，你不要介意。”
戚闵眨了眨眼，就见卫文华重新挂上温和的笑容，朝着那位赵奶奶道：“赵奶奶，您搞错了，这不是林奶奶的孙子，他是前头病房的病人，叫做戚闵。”
赵奶奶这会儿倒是很快搞清楚了。
她点点头：“是——是我老糊涂了……原来不是林业珍的孙子……那么大一个大孙子，去哪了？”
得！话题又绕回去了。
接下来就由卫文华跟这位赵奶奶兜着圈子，戚闵借机走了。
走到一半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赵奶奶正拉着卫文华的衣服：“小卫医生啊……之前的药，还能再给我点吗？……那药啊，好用……吃了，头就不疼了……”
而卫文华正弓着腰跟对方说了些什么。
因为离得太远，戚闵听不清接下来的回答，干脆转身离开了。
抬头看了戚闵的背影一眼，卫文华抽出自己的衣角。
“赵奶奶，止疼药可不能乱吃，您要是实在疼得厉害，我再给您检查检查……”
马上要期中考了，戚闵不想长时间缺课。
又住了一周院，情况好转之后戚闵就决定办理出院。
卫文华边在台式电脑上打字边嘱咐道：“记得两个星期后来拍片子，看是否可以单拐行走，两个月后还得来检查愈合情况，看看愈合得好不好。”
“好的话就可以拆钢钉了，不好就得半年或者一年后才能拆。”
“平时每周还得来医院复诊，观察下骨折愈合情况……注意不要剧烈运动，以免钢钉松动移位。”
拉拉杂杂一大堆，说完又用左手在病例上写了些什么。
戚闵点头记着，心里想着卫医生原来是个左撇子。
听到最后戚闵面有难色：“卫医生，复诊必须每周都来吗？可以隔个两三周吗？”
卫文华镜片后的浅色瞳孔温和地望着他：“如果可以，我是建议你再在医院呆一周的，你现在提前出院，前期最好还是经常性的复查……”
“……后面愈合得好，确定不会出太大问题，再考虑延长复查时间……怎么了？是有什么难处吗？”
戚闵：“呃……难处倒也说不上……”
“……主要是我住在市中心，离这里有点远，来回不是很方便……之后的检查我可以转到市中心医院吗？”
“这样啊……也可以……我看看……”
卫文华摩挲了下鼠标，左手打开病例往回翻了两下。
过了一会儿他反问道：“你住在……梧桐大道花苑小区5号楼？”
戚闵愣了下，随即点头道：“对，我是走读生，学校跟我家在一条街上，平时不住校。”
“挺巧的……”卫文华勾起嘴角笑了笑：“我的私人诊所就在花苑小区边上……”
“不然这样吧，平时复查你干脆来我的诊所！里面各种检查设备都有，周末的时候我大多数都在。”
“等到拆除钢钉的时候再来东医……这样就大大节省了时间，也防止你中途更换医生，一时间不了解病情，耽误治疗。”
“呃……这样子，花苑小区边上有诊所吗？……之前没注意。”
“你可能没印象！我的诊所位置还挺偏的，在边上巷子里，叫平安诊所。”
卫文华转过头看着他，笑容灿烂。
戚闵第一次注意到卫医生还有虎牙。
尖利的犬齿随着他的笑容展露出来，在阳光下闪着寒光，跟本人的温和形象不太相衬。
戚闵坐在教室里，面前是一张周考试卷。
虽然缺课了将近20天，但是题目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度，很快就完成了。
剩下的时间戚闵就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划拉着。
一双眼睛在纸上呈现。
略带狭长的眸子没了镜片的遮挡，失去了往日的温和，反而如同冰冷的毒蛇吐信。
“哟，这是被车撞了之后解锁新技能了？之前怎么没看你露这一手啊！”
草稿纸从面前被抽走，戚闵这才意识到已经下课了。
孙小小正沿着这一组从前往后地收试卷，收到他的时候特意翻到某道题看了一眼。
然后戚闵就见对方白净的小脸就陷入了纠结之中。
忽略了郝鹏在孙小小和他之间的挤眉弄眼，戚闵把草稿纸拿了回来。
看着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戚闵陷入了沉思。
“在潜意识操纵下的随手涂鸦，往往代表了你内心的想法。”
色调明亮的房间里，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坐在对面，对自己说道。
戚闵目光越过对方，看到他身后有一个书架，上面摆着很多玩具。
这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变得模糊，消失不见。
只有那句话深深印在了脑中。
把草稿纸折叠丢入垃圾桶中，戚闵想着：难不成潜意识中，自己觉得卫文华不是好人？
看着戚闵一反常态发呆的样子，郝鹏有点犯嘀咕。
也不能说一反常态吧，其实从戚闵住院回来开始，或者说从车祸之后对方就变得有点怪怪的。
郝鹏一开始还以为是戚闵撞坏了脑袋。
但对方在课堂上答题的时候依旧像以往一般对答如流，平时也没有出现那种脑部受损所导致头疼等现象。
再说撞坏了脑袋，医院能检查不出来？也不可能这么快让人出院啊！
……非要说的话，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说起来他们撞车的地方在五名山脚下，那地方没有装路灯，天黑了一看还真有点阴森。
该不会是中邪了吧！……呸！还是学理科的呢！
白瞎了这多年唯物主义科学的教育！
听着郝鹏在一旁自以为隐秘其实很大声的嘀咕，戚闵面部肌肉不由得有点抽动。
不过回到学校一周了，戚闵也发现，同学们对他的印象和自己所认为的有很大出入。
在同学包括自己的死党郝鹏眼中，自己是个阳光开朗，擅长运动，人缘很好的男孩。
下课期间总有男女生找他搭话，问问题，郝鹏也总是下意识地和他勾肩搭背。
那架势一看就是做惯了的，相当熟练。
但实际上，戚闵对于人与人之间的近距离接触相当地不自在。
就他心里对自己的看法，自己是一个警惕心很强，而且对他人相当冷漠的人。
这样的人弱于交际，也许能有一两个关系比较好的朋友。
但在班集体中，人缘不会太好。
这令他感觉很违和。
就像他一开始出现在医院发现自己被车撞了一样违和。
而在卫文华身上，他感受到了同样的违和感。
周五放学了。
明天周六有一天的休假，一直到周日下午两点返校。
戚闵所在的高三七班在教学楼三楼。
教学楼并没有装电梯，这几天戚闵上下楼梯都由郝鹏这个好兄弟背上背下。
戚闵从一开始的抗拒到现在能趴在郝鹏背上坦然受之。
看着郝鹏额头上吭哧吭哧间流下的汗水，戚闵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觉得我的主治医生有点不对劲。”
“啊？什么不对劲？”
郝鹏一口气下三楼，呼哧带喘地把他放下来，放慢脚步和他一起走向校门。
“……我也说不上来，其他患者和医护都称赞他是个好医生，但我总觉得他有点怪怪的……”
“……非要说的话，有点过于殷勤了。”
郝鹏：“……医生热情点还不好？这样的医生，一般人求也求不来，像我大姨之前住院，平时想找个医生问问病情都找不到……”
说着郝鹏瞥了眼好友。
见对方依旧一幅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忧心忡忡的样子（？），安慰道，“我看你就是压力太大了，最近老有点疑神疑鬼的！”
“……而且就算那医生真有问题，现在都出院了，也害不到你身上，就别想了……”
“诶咱们晚上吃啥啊，我想吃友家的大肘子了……胡大的溜肥肠也不错……”
看着一心奔着晚饭去的郝鹏，戚闵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没有告诉对方自己接下来要一直去对方的私人诊所复查。
而且最近一次复查就在今天晚上。
最后为了给戚闵“补补”，郝鹏带着自己这位好友点了香辣猪蹄和猪脚汤。
戚闵：……
吃完饭戚闵就在郝鹏的帮助下叫了辆三轮车，坐车走了。
卫文华的技术确实是不错的。
毕竟是大医院的外科医生，又是主治医生，临床经验还是比较丰富的。
在他的主刀和术后指导下，戚闵并没有出现什么并发症，半个月左右伤口的疼痛也几乎消失了。
“挺好的，没有出现疼痛或者炎症反应说明钢钉没有松动，继续保持！”
“……除了日常下地走路，激烈的运动都要避免，平时睡觉也不要压迫到腿部，最好能用悬吊带固定。”
检查了一番后，卫文华给戚闵的左腿涂上药膏，打上了新的绷带。
用加压垫进行加压后，再用夹板固定。
整个过程非常熟练且干净利落，配上那张英俊斯文的脸可以说是赏心悦目。
“……也不要吃辛辣，刺激性的食物，以免外伤留下疤痕。”
卫文华目光在戚闵的嘴唇上幽幽转了一圈。
被湘菜香辣猪脚辣得嘴巴肿到现在的戚闵：“……”
商静水：阳光小虎牙boy。
七命：您就是死神？
商静水：……
在职医生开私人诊所是在2017年放开的，之前基本上是不允许的，这里因为剧情需要进行了背景改动。
下章世界开始崩坏，会有点恐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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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