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黑了下来,元石镇的一座座房屋建筑都点上了灯,一眼望去,灯火璀璨,好似天上密密麻麻的繁星坠入凡尘。
落窈和师尊往元石镇东南方向走去,慢慢离开了镇子。
如果不是因为在凡间,不想暴露身份惹来凡人注意,落窈一定要和师尊商量动用法术,一霎即可到达十里之外。
要是驴车能有一丝空位,能让她和师尊坐上去也好,驱赶驴车总比走路来得快。
可惜驴车满满当当,一个人也坐不下,他们只能慢慢走着去。
她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该买那么多东西的。
她真的迫不及待想见识一下,师尊口中所说那个天下奇观。
说来也奇怪,不过是离开镇子一里路,路上就一个行人都看不见了,也没有房屋,更别提灯火了。
越往前走,连条路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诡谲阴暗的树林。
只见树林中的一棵棵树木如巨人般直冲云霄,树皮呈暗灰色,树叶枯败萎靡,迷离的黑色雾气环绕其间 ,遮天蔽月,不见前路。
落窈停在树林前面,不敢继续前进,这片树林实在诡谲。
永年拉着驴车,却丝毫不在意,径直往树林中走去,一边走一边还疑惑道:“落窈,你怎么不走了?”
落窈悻悻道:“师尊,这树林阴森森的,不会有危险吧?”
永年笑道:“你从未下过山,不知道这样的树林在凡间多的是,再正常不过了,再说我们是神仙,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就算有危险,还有为师在,你怕什么?”
落窈看着师尊镇定自若的样子,心里一下子充满了安全感。
没错,她好歹是个神仙,又有师尊在,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一片树林而已,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落窈深呼了一口气:“师尊,你说得对,没什么可怕的!”
永年道:“穿过这片树林,应该就可以看到天下奇观了。”
落窈点点头:“那我们快走吧!”
落窈小心翼翼踏进树林,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说不上来的恶臭味道。
闻着就像是尸体腐烂的味道,血流干结的味道,垃圾**的味道,这几种味道融为一体。
雾气之下,有限的视线所及之内,却并无尸体、血渍和垃圾,找不出气味的来源。
很快,浓烈的臭气通过落窈的口鼻,直直侵入她的五脏六腑,令她感到十分恶心反胃。
她强忍身体不适,想要施法驱散掉这些臭味。
然而,不管她怎么运功,都凝聚不起一丁点灵力。
恐惧的情绪一刹席卷她的全身,不好,这树林真的有问题!
她张皇转身,身后除了迷雾,还是迷雾。
师尊呢?刚刚还在她身边的。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落窈呼吸一窒,脑袋嗡地一声,颤声呼喊:“师尊,你在哪儿?”
没有得到回应,落窈只能像只无头苍蝇,一边喊一边在迷雾中四处寻找师尊的身影。
师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害怕和焦急交织在落窈的心里,她被迷雾搅得失了方向,怎么也找不到师尊。
落窈双腿一软,跌坐在地,珍珠大的泪珠夺眶而出。
她撕心裂肺地哭喊:“师尊,你到底在哪里?”
一阵冰凉入骨的阴风刮过,发出阴森可怖的低啸声,就像是地狱中的恶鬼在凄嚎。
周遭的迷雾也随风摇摆,四处逃散,落窈崩溃的情绪也在此刻达到顶峰。
弄丢了师尊,她也失了灵力,跑不出去,恐怕会死在这里吧。
蒙蒙混沌中,一个身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看不清是谁。
那人影手一挥使出一道法术,迷雾立即散开,落窈这才看清,竟然是师尊!!!
“师尊,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堵在心口的那块大石头骤然落地,她大喜过望,想要爬起来去到师尊身边,却发现双腿失去知觉,一点儿感觉也没有了。
“我的腿怎么会这样?”
她惊奇地低头,用拳头使劲捶了捶腿,真是完全没有知觉了。
她想方设法去拧,去掐,去拍腿,都无济于事。
她的腿不会……废了吧???
正在恐慌之时,师尊的声音传来:“落窈,你的腿只是暂时失去知觉,不会残废。”
师尊的话令落窈心里好受了些,正想问师尊怎么会知道她腿的情况,抬头对上师尊阴沉的眼神。
师尊的嘴角似笑非笑,眉眼间竟透出几分耐人寻味的幽芒。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师尊做出如此的神态,她想问的话塞在喉咙,一时僵住了。
下一秒,半空中忽然闪现出几抹黑烟,黑烟一瞬化为几道黑影。
是魔族的人!
他们不由分说,冲上来将落窈团团围住,按住不放。
落窈腿没有反应,又丧失灵力,只能成为俎上鱼肉,任人宰割,毫无反抗能力。
“你们抓我干什么?放开我!”落窈拼命挣扎,急切道,“师尊,救我!”
落窈做梦也没想到,师尊竟然能云淡风轻地说出:“落窈,别挣扎了,你逃不掉的。”
这句话将她的心打入十八层地狱。
师尊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被惊得忘记了挣扎,呆呆望着师尊,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撕裂的声音问道:“师尊,难道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永年神色淡然:“落窈,为师当初助你化为人形,又照顾了你一千年,今日还满足你的一切愿望,你不是说要报答为师嘛,现在就是你报答为师的最好机会。”
而后又冲着魔族的人道:“魔尊要的人我已经亲手献上,你们回去告诉魔尊,请他遵守承诺,否则,就算灵胎诞生也会被封印力量,毫无用处。”
为首的魔族疑惑道:“永年仙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永年冷笑一声:“我和魔尊打了几千年的交道,我还不知道他的为人?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可不敢赌他是真心实意要和我合作,所以为了保障我的利益,我在云水泉里加了点料,落窈泡了一千年的云水泉,她现在的身体只能诞下被封印了力量的灵胎,至于解除封印的解药,只要魔尊信守诺言,我自会在青檬和川临成婚当日奉上。”
为首的魔族愤愤道:“永年仙君,你可真是老奸巨猾!”
永年阴笑道:“和魔尊相比,我还是欠缺许多。”
落窈满脑子翻江倒海,一片混乱,她不知道师尊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灵胎?他和魔尊勾结到底要对她做什么?
落窈急得脸色涨红:“师尊,你刚才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和魔尊联合要害我?为什么?”
永年满不在乎地回答:“落窈,你我师徒一场,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也不想瞒你,其实我助你化形,都是因为你天生就是天火之体,只有你能孕育出充满绝世力量的灵胎,而魔尊需要灵胎的力量助他称霸六界,我又需要登临天界达到高位,所以……”
落窈满眼蓄泪,打断他的话:“所以,你就和魔尊勾结,把我送给魔尊,让我给他生灵胎?”
永年道:“魔尊自然不能和你生下灵胎,只有父母都是天火之体,方可孕育灵胎,与你生灵胎的另有其人。”
落窈简直不敢相信师尊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原来她的诞生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
一开始,他们就盘算好了,她诞生的目的就是为了灵胎的诞生。
她只是灵胎的容器,真可悲!
“原来你们早就计划好了,我一直都是你们的一枚棋子。”
落窈变得绝望:“那你今天为什么还要带我来元石镇?直接把我抓来不就行了?枉我还以为你是真心要为我庆祝一千岁诞辰。”
永年阴阳怪气道:“落窈啊落窈,你还是太天真,我总得找个由头让你合情合理地失踪,以免惹来旁人猜忌,你放心,你给师兄师姐们买的礼物我一定帮你交到他们手上,也算是为师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落窈眼中的泪珠大滴大滴落下,还不死心道:“你对我一千年的关爱也是假的吗?”
她不相信师尊对她一点师徒之情都没有,全是假的。
在她心里,她最亲最敬重的人就是师尊,她怎么能接受这一切!
永年双手背后,不屑地笑出声:“不然呢?要不是害怕你出了问题,我们的计划落空,你以为我有那么多弟子,会在意你。”
闻言,落窈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抓住,一把扔到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师尊说得没错,是她太天真,还一直以为她的生活无忧无虑,潇洒自在,活在大家的关爱和呵护中。
落窈咬着牙双手握拳,指甲盖戳进掌心,流出几滴鲜血。
她也毫不在意,这点痛比起她心底的痛来说,不算什么。
落窈忽然破涕为笑,笑声凄凉而绝戾:“既然如此,从今以后,我与你恩断义绝,你不再是我师尊!”
说完,树林中的毒气和难以承受的伤痛情绪共同作用下,她两眼一直,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