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欲望乱人心

陈澈再次拔剑,只不过这一次剑对准着的是对面的张叁。

三当家怎么也没想到陈澈竟会提前来了这里,还差点就让他把人给放走了,他停了下来。

看着陈澈拔剑,张叁有些后悔当初一时的心软,怎么就没毒死对方,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骗他。

张叁握紧了手里的刀向前迈进两步,陈澈见状抬起手来,剑尖直指张叁道:“你打不过我的。”想就此劝对方放弃,他也不用出剑。

张叁没有说话,猛然出刀,刀剑相鸣,其声铮铮。刀固然霸道,但此刻全然被压在剑下,越战越弱,最后终于刀落人倒,等众人赶到时便是此幅场景。

陈澈收剑,再一抬眼便与魏致眼神对上了,略微有些欣喜,“魏湖衙,你来得可正好,我原本还想去找你的。”

大当家和二当家已被伏法,两个湖捕去把地上的张叁捆了起来,孙甫带着其余湖捕进了屋,把几个少女和幼儿带了出来,正安抚着。

魏致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陈澈,这小孩才刚从牢里出来,怎么又掺和进了这土匪窝,“你怎会在这里?找我又为何事?”

陈澈向着魏致走去,颇坦然地道:“我原本……”话一出口,又看到对方腰侧的捕绳,顿时就给噎了回来,直觉在对方面前不能把自己去劫富济贫然后进了土匪窝的事说出来。

收回看对方的眼神,低着头有些不自在地道:“我原本是想找你跟你说这里的不对劲的,没想到这么巧,你自己就来了。”只回答后边那个问题,对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只字不提,越说陈澈越觉得自己机灵。

魏致看着低着头的陈澈,

身为湖衙,他不能就此放过任何的不对劲,再次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澈抬起头,刚才的机灵瞬间被打散,“我跟着三当家来的,他邀请我来的。”只说了半截,企图再次蒙混过关。

“说清楚。”魏致看着这还想糊弄他的小孩,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对着对方的小脑袋来了一巴掌。

想不到对方竟会拍自己脑袋,陈澈捂着头,被这不轻不重的一巴掌给拍懵了,不知怎的,他看着魏致心里就有点发恘,就像面对自己的师父一样,同时呢,心里也免不了有点亲近。

捂着头,顿时把一切都给招了个明明白白,“就劫富济贫的时候遇到了三当家,然后他说寨子里的日子不好过,要救济也该救济他们,我就跟着来了。”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魏致的眼色。

魏致听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下山第一天就当了“登徒子”,坐了三天牢出来就成了“梁上君子”,接着又入了土匪窝,这小家伙不看牢了要出问题啊,这下子得狠狠关他一阵了。

看着对方偷偷抬头小心地瞅他的样子,魏致没忍住又对着这颗小脑袋来了一巴掌,然后取下了腰间的绳索。

摸了摸脑袋,又看到魏致取绳索,陈澈忍不住瘪了瘪嘴,盯着对方小声道:“我没做坏事。”手却很自觉地配合魏致的绳索伸了过去。

魏致绕着陈澈的手腕一边轻轻地拴好,一边道:“偷人东西是做好事吗?”

“是要去做好事的,不过……”原本就是为了做好事的,不过后边被骗给耽搁了,陈澈话说到一半,看着魏致严肃的表情又把话给吞了回去。

听到陈澈没长心的话,魏致干脆地就将手里的绳就给收紧了。

“老大,在后边还发现了一群老小,好像是寨子中的人。”孙甫他们在后边发现了三当家想要带走保护好的老少,急忙过来报告。

“带我过去。”牵着绳索拉着陈澈就跟着过去了看了。

到得后院便见一群老人和孩子瑟瑟地站在后院,就像他们也是被土匪给拐来的一样,看到魏致他们过来,面上的惶恐更是添了层深重的担忧。

一个头发白完了的老大娘佝偻着背在自家小孙孙搀扶下走了出来,脸上皱纹沟壑横生,泪水在上边已蜿蜒成小溪流,语带哽咽道:“你们要抓就把我抓走吧,把我儿子放了。”

说到后边声音渐至凄厉,老大娘已慢慢近到魏致面前,“他都是为了我才这样的,他是个好孩子,有什么好的都想着我的,你们别抓他,要抓就抓我吧。”

最后硬拉着魏致的衣袖想要跪下去,被魏致给赶忙扶住了。

老大娘却是给内心悲苦压得直坐在了地上哭了起来,身边懵懂的小孙孙也是扯着奶奶的手跟着哭了起来。

魏致蹲了下来,搀着大娘的手臂几经嗫嚅终是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坚毅的棱角也添了些悲悯的柔和。

陈澈在魏致身后看得难受,走近伸出被缚着的手摸了摸小孩子的头,转头又对大娘说:“大娘别哭了,魏湖衙肯定会好好处理的。”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站在那边的一群老人孩子也传来阵阵抽泣,今晚的夜是挥不开的沉重。

安置好这些寨中的老人孩子,魏致和众湖捕带着被绑来的几个少女和小孩,押着所有的土匪下了山。

一众匪贼被押入了大牢,三个当家的被单独关在一间牢房,没和其他匪贼在一块儿,陈澈也被单独关在他们隔壁。

牢房中,看着隔壁同样被关着的陈澈,二当家脑袋趴在栏木上笑了,嘲讽道:“你不是要去找武林卫吗?怎么直接找到牢房里来了?”

三当家也想起是陈澈阻拦他去抓后院几个人要挟湖衙的,坐在地上歪头斜睨着陈澈,“你想做君子为那些人可怜觉得无辜,到头来你自己却落得同我们这些小人一个下场,谁更可怜啊?”

陈澈没理会两人的冷嘲热讽,看了看沉默地靠在一旁墙角的大当家,“大当家你后悔吗?”

听到陈澈提问的大当家脑袋抬了起来,盯着陈澈,“后悔?后悔没死在那场流亡上?后悔我靠自己活了下来?后悔给老人孩子安乐?”

没经历过世间险恶,不懂辩驳的陈澈瞬间被大当家的一连串问给逼退了,但他明白这一切都不是能够纵恶的理由,“但你们不该滥杀无辜,伤害弱小。”

大当家讥讽地扯了扯嘴角,闭眼继续靠在墙角不再搭理陈澈了,二当家和三当家也跟着静了下来,任由沉默游走。

三天时间,陈澈看着几个当家的一次次被提出去审问,一身身伤地回来,从不叫唤一声喊疼,只是躺在地上像死了一样。

最终,斩刑判决下来了。

清晨,牢房微微光亮,牢窗外传来丝丝鸟鸣,脚步声一步一步走近,命运的绳索在不断收紧,到了,开锁拉人。

陈澈心里也在不断收紧,他突然扑倒栏木上,对着隔壁的几个当家喊道:“我会照顾好寨中的老人孩子的。”

一句话驱散了牢房尽余的昏暗,陈澈看到三人费力的回头看了看他,好像笑了。

喊完后的陈澈就瘫软在地,一句话费尽了他的力气,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似乎轻松中又蕴藏了几分沉重。

其余的土匪手上也都有着人命,

没有一个人能够免罪,在牢房里的陈澈没能去看斩刑,他还将被关三个月。

陈澈不懂,为何会落到这个地步,他也想做个大侠,做个好人,帮助别人,让大家过得更好,那他也会走到三个当家一样的地步吗?现在他还从他们手上接过了照顾寨子中那群遗留的老人孩子的责任,他能做好吗?

为何会这样,他不明白那群人怎么就走到这个地步了,这是这个少年第一次有了烦扰,开始认真思考。

土匪案结束后,魏致想起了陈澈便来牢房看他,就看到陈澈这副魂思不属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刚见面时那般鲜活。

魏致站在牢门口,看了看恹恹地陈澈,没出声又转身离开了。

“怎么?这么快就走了?”看见刚进去就出来的魏致,秦三公问道。

魏致点头,“我先出去一下。”

过了一会儿,再次回到牢房的魏致手上拿着一个泥人,一只纸包的烧鸡,还有一个食盒。

看见魏致提着食盒再次进来的秦三公明白了,坐在椅子上悠闲翘着的两腿又摇了摇,“魏小子,这次又是给谁带的啊?哟,还有个小泥人。”

魏致勾了勾嘴角,他知道秦三公这是在说上次他只给某人带了寿面的事。伸手将烧鸡放到秦三公身旁的桌上,“秦叔,这是给你带的。”

放下烧鸡魏致便又提着食盒继续进去了,只是又看了看手里的泥人,面上忍不住有些不自在,不知道这小孩还要不要。

到了陈澈的牢门前,只见那小孩依然呆呆地靠在墙角,知道有人来了也不抬头。魏致伸手叩了叩栏杆,这下总算是把小家伙的心神给引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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