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驾驶室的空间，对两个高大的成年男性而言，显得十分逼仄。
陈意川紧紧贴着座位上的人，跪坐在他□□。
而盛柏原，也将他的腰死死搂住。
这个吻是蛮横的，也是幼稚的。
陈意川心里也明白，自己在拿他撒气。
但对方坦然接受了他的恼羞成怒，并怂恿着他，发泄出更多情绪。
大束的玫瑰被挤在一旁，零落了许多花瓣。
被人推倒在车后座时，陈意川才意识到，事情的发展，好像已经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他们本该在吵架的。
为什么而吵呢？
身上那人的肩膀遮住他视线，也屏蔽了理智的信号。
还没回想起来，又被那只作乱的手，转移了注意力。
“不许把扣子扯掉！”
他凶巴巴制止。
盛柏原抿了抿唇，抱怨一句“真麻烦”，随后将他的衣服向上推，“那你自己拉住。”
下意识地，他还真就照做了。
愈发加重的刺激，占满所有感官通道。
陈意川忍得辛苦，五指穿过他柔软发间，略用力地推了推，“差不多得了……澡都没洗，太脏了……”
盛柏原皱眉，手上动作丝毫没停，“都这样了，不做怎么收场？”
眼前突然映入了块，小而方正的东西。
待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一股热气迅速袭上陈意川的脖颈。
于是他的脸更红了，“变态啊你！随身带这个！”
“不是嫌脏么？真拿出来了你又不高兴。”他居高临下审视着他，“还是说——你又不敢了？”
“拙劣的激将法！”
陈意川这样说着，却夺过他手里的小包装，利索地撕开了。
事已至此，他决定破罐子破摔，逼迫自己放得更开。
别忘了，他们还在吵架。
所以不能认输。
而盛柏原在所有机关要道上加重武力，气势汹汹地摧毁对方的一道道防线。
逼得他溃不成军，却仍觉不解气。
于是干脆对着他的耳朵，命令道:“陈意川，你不能离开我！”
“谁说……我要……离开你？”
“不许反问！”他重重向前撞，以示惩罚，“说出来！”
“我不会……离开你……啊……”
“看着我说。”
“我不离开……”
“加上名字。”
“你有完没完！”
愤然想反抗，却又被不自觉逸出喉咙的音调，大大削减了气势。
只能咬牙切齿地，念出两个人的名字，“陈意川，不离开……盛柏原！”
“我也是。”
车内的空气，潮湿得不像话。
两具身躯紧紧相叠，连最小的空隙，都被彼此的喘息填满。
车窗留了道缝，几丝冷空气溜进来，也迅速升了温。
起伏在闷热的浪潮之中，陈意川恍惚睁眼，越过他的肩膀，瞥见夜幕中的一线光亮——
“流星！”
还在埋头苦干的盛柏原，猛地一抖。
不开玩笑，刚才那一嗓子，差点给他吓出病来。
“你抽什么风？！”
就算不为他考虑，也要为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考虑啊！
“没骗你！看呐！”
陈意川使劲想将他的肩膀掰过去，却还是慢了一步。
稀有的东西，总是转瞬即逝。
盛柏原望着寂寂夜空，语气略微发虚:“可惜了，来不及许愿。”
“刚才……不是许过了吗？”
声音里带着犹豫与试探。
却让他所有的怨怪、气愤与失落，皆在这一刻，无可抵抗地解体。
望向陈意川的那两秒内，他知道，自己输了。
借着隐约月光，他仿佛看见他脸上玫瑰色的红晕。
“你不会反悔了吧你这个渣男……”
陈意川见他没什么反应，霎时为自己的天真而恼羞成怒。
果然，他不过是随口一说。
什么“谁也不离开谁”之类的话，只是哄人的把戏。
哪有谁离不开谁？
谁离开谁，都能活得好。
他们分开了七年，不也相安无事么？
但为什么，自己心里还会那么难受？
将人推开的手，却又被握紧。
“会实现的。”
盛柏原的前额抵在他的前额，鼻尖蹭着他的鼻尖。
说得很轻，却很坚定。
呼吸渐渐又变得急促。
玫瑰香气，愈发浓烈地弥漫在车内。
喘息的间隙里，他听见他说，“对不起。”
陈意川睁开迷蒙的双眼，与对方同样湿漉漉的目光相触。
来不及读懂。
滚烫的亲吻，又如流星落在他身上……
第一片雪降临在这座城市时，陈意川正往玻璃上贴窗花。
透过红纸喜庆的镂空，他看见深冬的到来。
“盛柏原，下雪了。”
他轻声唤道。
没有回应。
于是他转身，恰好看见那人背对着自己，专心在门框边挂上春联。
室内已被布置得喜气洋洋，还真有了年味。
陈意川颇为满意地环视四周，然后舒服地向沙发上一坐，“真是辛苦我了。”
大好的周末，还要被人拉来当苦力。
要不是之前打游戏输了，他才不会答应盛柏原，帮他装扮工作室。
“真是辛苦你了。”这间工作室的主人走了过来，把多余的吉祥物娃娃塞在他怀里，“一会儿吃什么？我请客。”
“再说呗，等下又有客户来找你怎么办？”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别，万一又是什么六位数的大生意，我可担不起这责任。”
陈意川承认，自己先前低估了盛柏原。
这间工作室，开张不到半年，就因业务繁忙，又招了两名设计师和助理，还吸引到了房地产方面的合伙人。
而在此之前，光靠客户支付的定金，创业成本已经被填平。
按照这个盈利的速度看，下一步就该扩大规模拓宽业务范围，吸纳更多资金。
如果进展顺利，工作室升级成公司，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创业是需要天赋的。
客户的需求、内部工作的分配、对外宣传策略、与合作伙伴的协商、工作室扩建的计划……一桩桩一件件事情，不仅堆积在案头，还压在心头。
盛柏原大概是继承了他们家商业精英的血统，才能将这条艰难的道路，走出个良好开端来。
陈意川不能否认，为此，他的确付出了很多努力。
但在盛柏原看来，他做出的最大牺牲，还是从陈意川家里搬出去——
那个无情的男人，以“避嫌”为借口，把他扫地出门了。
更可气的是，如果他不主动找他，那人还真就能忍住不来见自己。
他很佩服以前的自己，居然和陈意川分开了七年。
但从前是从前。
现在他明白了，和另一个犟种较劲，是没有结果的。
他不在乎谁主动谁爱得更多这种问题。
只要和他在一起。
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盛柏原决定，时不时就去骚扰一下陈意川，在他面前刷波存在感。
于是，很多个晚上，陈意川在被窝里已睡得迷迷糊糊时，忽然听见门锁解开的提示音。
紧接着，有人蹑手蹑脚地溜进房间。
窸窸窣窣的动静后，从被子另一端漏入丝丝凉气。但很快，寒意又被一个温暖的身躯挡住。
在多次抗议无效后，他选择无视这种半夜私闯民宅的恶劣行径，干脆直挺挺躺着装睡。
但盛柏原却得寸进尺地，在他脖子上蹭啊闻啊。那只不安分的手，从腰移到胸口，再绕到后背顺着脊椎而下……
“不睡滚蛋。”
静谧的黑夜里，突兀响起他忍无可忍的声音。
而对方低低笑道:“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很像在偷、情？”
最后两个字，化作温热的气流，融化在耳边，激得他一个翻转，牢牢将人桎梏在身下，“知道是‘偷’，还不给我老实点？”
“好吧。”
见他态度温顺，陈意川才稍稍放松了警惕。
正想躺回原位，腰又被压了下去，紧紧贴住他。
耳畔是他戏谑之语:“那等会儿，你小点声。”
陈意川瞳孔一缩。
注定又是睡眠不足的一晚。
时间对人，其实挺不公平。
当自己还在因为没睡好而哈欠连天时，那人却一反常态，精神奕奕跟个永动机一样——
不，应该相信质量守恒。
是自己被他吸干了精气。
这么想着，陈意川幽怨地扫了一眼不远处，那个专注于工作的人的背影。
对方则很应景地，打了个喷嚏。
他轻轻“哼”了一声，不紧不慢踱步至工作台前，仿佛在炫耀自己的悠闲。
随手抽出厚厚一叠别墅设计图，仅仅看了几眼，便被这些私人住宅的豪华程度震撼。
只在旅游景点出现过的西式宫廷、地中海庄园、东方园林，还有各种极具设计感的现代主义别墅，都会在将来某天，出现在这座城市。
他不禁再次感叹:“原来真有这么多野生富豪！”
“也有可能是人工养殖。”
盛柏原一边噼里啪啦敲着键盘，一边说道。
“什么意思？”
“我怀疑是我爸妈，利用国内的人脉资源，偷偷在给我搞宣传。”
陈意川干笑了声。
果然，能和有钱人玩到一起的，还是有钱人。
但是——
“为什么是‘偷偷’？”
“因为我说过，不需要他们的帮助。”
“看来他们还是默默支持着你。”陈意川试图缓和气氛，“毕竟一开始，你爸妈还反对你留在国内。”
“他们听说我是来投奔你的，才相信我不会花天酒地胡作非为。”
“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坐到他面前。
盛柏原捏了捏对方的脸，“因为你长了一张，让人放心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