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尚未完全驱散夜色时，校园里已经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哨声。陈璐站在宿舍窗前，看着迷彩服的身影如同潮水般涌向操场。
操场上，教官们站成一排，像一堵沉默的墙。总教官的哨声划破晨雾，惊起树梢几只麻雀。陈璐站在队伍中间，阳光穿透薄雾，在她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光。
陈璐站在队伍之中，并不显眼，迷彩服的绿色与她略显苍白的肌肤形成了鲜明对比，使她看起来宛如一个精致的瓷娃娃，似乎轻轻一碰就会碎落一地。烈日高悬，校领导和教导员的讲话在耳边回响，学生们或低头私语，或用手扇风，试图缓解这份难耐的炎热。
“下面请学生代表发言。”校领导的声音从广播里传来，带着刺耳的电流声。
一个高挑的身影走上国旗台。阳光在他肩头跳跃，勾勒出清晰的轮廓。他的声音清澈得像山涧溪流：“我是来自高一（5）班的纪玹......”
陈璐眺望着站在国旗下的人，好似在发着光，照的她睁不开眼睛看清他。
“陈璐......陈璐！”姜文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焦急与关切。陈璐这才恍若初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晒的，我都缺水了。”姜文静见状，心中稍安，随即两人便随着各自的队伍，在教官的带领下，前往指定区域开始了艰苦的训练。
训练从简单的稍息、立正、转向开始，起初还显得轻松自如，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学生们脸上的汗水越来越多，表情也愈发凝重。
休息哨响起时，陈璐几乎是瘫在了姜文静肩上。姜文静的手很凉，像一块玉石贴在她发烫的额头上。
“你脸色很差。”姜文静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担忧。
陈璐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像不像被晒化的冰淇淋？”
晚自习时，陈璐趴在课桌上，脸颊贴着冰凉的桌面。姜文静递来一杯温水，水面上飘着几片柠檬。
“你家里......”陈璐刚开口就后悔了。姜文静的手指突然收紧，玻璃杯上凝结的水珠顺着她的指缝滑落。
“我父母很早就分开了。”姜文静的声音很轻，像在谈论别人的事，“我和奶奶住在一起。”
陈璐一愣，急忙转移话题，说起自己那个总把她的日记本画满涂鸦的妹妹。姜文静的嘴角微微上扬，但陈璐还是能看出来，她的笑意笑意未达眼底。
休息时间转瞬即逝，总教官在台上拿着话筒，催促着学生们迅速集合。夜幕降临，自习课上，陈璐趴在桌上，疲惫不堪。她看着旁边专注看书的姜文静，不禁问道：“文静，怎么感觉你一点也不累啊？”姜文静抬头，笑容中带着几分温婉，“或许是因为我在家经常帮我奶奶干活的缘故吧。”
“那你的奶奶一定对你很好吧！”
姜文静嘴角微笑，点了点头，“她是对我最好的人。”
次日清晨，学生们早早地来到操场，迎接新一天的挑战。休息时，陈璐直接坐在了操场上，姜文静则细心地从草丛旁取来两人的水杯。正当她准备递给陈璐时，一只熟悉的手抢先一步接过了水杯，熟练地加入葡萄糖，摇晃均匀后又递了回来。
“纪玹......”
各班已经解散，同学们四处游散，她都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过来的。听到他的名字从她口中说出，他还是愣了一下。纪玹抚上她的头，贴心地说道:“如果太累就不要硬撑，注意自身安全。”
陈璐轻笑道：“我知道的，不用担心。”
姜文静一直在一旁没有出声，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站起来活动一下吧。”
陈璐扶着纪玹的手臂，站起了身。纪玹随后又从口袋里掏出几袋葡萄糖递给了她。
另一边，林长枭用胳膊肘戳了戳林宸，“哥，那个就是纪玹，”林宸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他们刚才说说笑笑的没注意到这边。
“他中考分数特高，老刘看到他成绩时人都傻了......”
老刘是招生处主任，招生那天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么大一个馅饼掉下来。
林宸看了一眼没在理会，转身继续打篮球。
“请各位同学回到班级位置......”广播里传来催促的声音。
陈璐轻推着纪玹，“你先回去吧。”
纪玹点头，慢跑回到自己班级的位置。
接下来这几天，内容每天都差不多，陈璐倒是没感到不适。
军训第五天，各教官组织跑操。
“我靠，跑三圈，这不累死啊......”
“唉，好羡慕南方的跑操啊！”
“......”
军训队伍是个子高的人当排头的，跑得很快，控制不住速度，三圈很快便结束了。停下后，每个人脸上都红扑扑的。
姜文静此时也微微喘息起来，对个子不高的人来说，跑的速度确实有点快了。
她转头看向陈璐，“小璐，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陈璐摇了摇头，咬了咬微白的嘴唇，才跑了几圈她怎么能退缩呢。紧接着便继续站半小时军姿。
陈璐感到脑袋沉沉的，突然眼前一黑，向后倒在了操场上，周围的女生慌忙来扶她。但她并没有晕倒，只是腿软了。
她尝试站起来，但腿根本没有一点力气了。教官询问她的情况后，便让她到一旁休息了。
林宸在班级最前面，察觉到后面的动静后，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水杯，高举起右手，“报告教官！”
教官皱眉看向他，“怎么了？”
“刚刚跑的太快了，我们都快累死了，能不能休息会。”
教官看向队尾处喘着粗气的女生们，还是狠不下心来，“行了，休息吧。”
陈璐坐在草丛旁的台阶上，腿蜷曲着，将头埋了起来。到了休息的时候，陈璐感觉到脸上一凉，抬头一看，是林宸将她的杯子拿了过来。杯子已经被拧开了，她接过来便喝了。
“谢谢。”
听到小姑娘略显陌生的话，林宸尴尬的咳嗽了一下，蹲在她身边，疑惑地问道：“你身体不好？”
陈璐微微抬起了头，“小时候生过一场病，自那以后，体能一直不太好。”
陈璐紧盯着不远处的一朵小花，在一处已经泛黄的树丛底下。
姜文静此时也赶了过来，摸了摸她的脸和额头，紧张问道：“没事吧？有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
陈璐轻笑，站了起来，张开手给她看看。
总教官的声音此时从喇叭里传出来，“全体二十分钟休息时间！”
“宸哥，过来打篮球啊！”林长枭在篮球场上冲他喊道。
他又叫了几个男生，几个教官站在另一边，看样子是要比一场。林宸走了过去，陈璐拉着姜文静也走了过去，篮球场上人也逐渐密集起来。
总教官担任裁判，确认好位置后，一场篮球赛很快便开始了。到底还是学生，很快便落了下风。
“加油~加油~”
林宸几个人满头大汗，手撑着腿，喘息着。总教官在一旁看的哈哈大笑，忍不住说道：“年轻人，别光关注自己，你们还有其他人了。”
是的了，他们确实没有发挥出来，没有充分用到他们各自的优势。
很快新的一局开始，陈璐看不懂，她不懂篮球的这些规则。
转头看向姜文静，她也是一脸平静的看着篮球场，似乎她对任何事都没有很大的兴趣。
这一场球打得很快，打完教官才想起来时间，一看表，休息时间都过了五分钟了，立刻变脸催促着其他教官。
*
正是清晨，草木宽大的叶片上滚落些许露珠，带出些朝露的寒气。夏暑未褪，没过上午，秋雨便下了起来。雨水淅淅沥沥、反反复复。
天空变得灰蒙蒙的，云层越压越低，看起来根本没有停下来的征兆。
同学们都呆在教室里面，班主任坐在讲台上，写着自己的教案。现在仅仅发了几本教科书，其他教辅资料都没有发，有很多人都已经趴下睡觉了。
敲门声响起，一声“报告”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响亮。
教官突然出现在了门口，雄厚的声音已经将班级里的很多人叫醒了。
“卧槽！”林长枭眯着眼抬起了头，看着教官站在了讲台上，班主任已经走了出去。
“全体起立！”轰的一生，很多人都站了起来，但也有几个人慢吞吞的站了起来。
“稍息！”
指令下达，所有人才渐渐认真起来。
“立正！”
久久没听到下一声口令，只见教官在讲台上走来走去。
“好久没来过教室了......”听到这一句话，同学们紧绷的深情逐渐放松了下来。
“教官多大了？有女朋友了没？”
林长枭此时来了劲头。
教官笑道：“我才二十多，没有女朋友。”
“哦~”
教官扫视了他们一眼，说道：“好好读书吧，长大了有所作为。”
林长枭才不想讨论这个话题，立马转移话题说道：“教官在哪上的大学？”
“我没上过大学，上到高二便参军了，受了伤，又回来了。”
他说得轻松，可知有真正走过的人才知道......
这里面的心酸。
第二天便是军训的闭幕式，每个班级都等待着检阅。
结营仪式上，陈璐站在方阵里，看着教官们列队离开。姜文静悄悄握住了她的手，掌心冰凉而干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