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过年

夏诗檬生于z国北方的一座工业之城,每年冬天,那里都会下好多场大雪,从她有记忆起,每年城市都会有两个月是白色的:河边的木栈道上有被风吹出来的雪丘;房檐下有能达到半米长的冰溜子;路边的每一棵松树都像是顶上撒了糖霜的巧克力。

李程煜是南方人,成年之前几乎没有见过雪。夏诗檬得知后,惊讶程度不亚于听说今年家乡没下雪:“没有口音就算了,你怎么还能长的比我还高?”

李程煜心平气和地告诉她:“因为我小时候经常偷吃化肥。”

夏诗檬:“......不会是传统农家肥吧?”

李程煜在听明白她指代的是什么以后,微微变了脸色,以微笑掩饰尴尬:“不是,我父母本来就高,身高是遗传。”

遗传当然也会有例外。

夏志树和闫玉就都没有夏诗檬这么高,小时候她就是同龄孩子里最先开始窜身高的,左邻右舍和七.大姑八.大姨每次见了她都会感叹一句这女娃娃适合以后去打篮球。

夏诗檬后来想起来这件事,觉得一定是因为她小时候长的不够好看,否则同样身高达到177的黎恩慧小时候听到的怎么就是“这孩子以后适合去做模特”?

回忆起小时候的事,记忆中就被她那位于老式居民楼七层楼的家所填满了。

那是夏志树年轻的时候在厂子里拼了好几年,才终于争取到员工优惠价格后,买下的一套两室一厅。装修很简单,四面都是刷的雪白的墙,客厅和厨房是连着的,餐桌就挤在中间的一个角落,紧挨着电视,平时那张桌子会被折叠起来靠在墙边,否则就会挡住电视机。

从大学时期开始,夏诗檬离开家的时间便越来越长,每次打电话时,她都会忍不住去想家中的样子,那个只有七十平左右的房子,每一个角落的样子她都能烂记于心,不知道这次回去又会有哪些变化。

回国的第一程,是将近9个小时的飞机,夏诗檬原本计划在飞机上睡一觉,但由于邻座的女士一直在用她的长指甲敲着小桌板打电话,9个小时的路程里这样的情景共出现过3次,导致夏诗檬根本没休息好。

她拖着行李箱疲惫地从首都机场坐车前往高铁站,准备开始她的回家第二程,3个小时的高铁。

由于时差加上疲倦,她几乎是坐上高铁的座位就戴上耳机睡着了,在距离到站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她被隔壁座位上的大姐唤醒:“这闺女都睡了一路了,怎么还没醒呢,快下车啦,清醒清醒,来个麻辣鸭头吃 ”

夏诗檬原本还迷迷糊糊着,手里迅速被塞了一个装着鸭头的塑料袋子,隔壁的大姐还在念叨着:“能吃辣不,这个不算太辣,你要是觉得辣我这有罐装汽水。”

浓郁的食物香气窜入她的鼻腔,这对于在伦敦待久了的夏诗檬来说,根本就忍不了一点,她连番谢谢大姐和周围人,趁着车还没到站之前赶紧把手上的鸭头给吃掉了。

日常控制饮食暂停,没有什么比回国先吃上一顿更重要。

高铁上几乎全都是回家过年的人,夏诗檬老家的人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极其的自来熟,和谁都能聊上几句。半个车厢里就属夏诗檬长的最漂亮,又是个年轻小姑娘,她很快就开始被人打听婚事。

夏诗檬许久没感受到家乡人的热情,一时间还真有些不知所措:“我......我家里过年的时候已经给我安排好相亲了......”

旁边的大姐:“一个哪够,得多来几个,有比较才行!我亲戚家的小侄子......”

平时自觉还算是能说会道的夏诗檬此时面对一众大姐,一句话也插不上,只能尴尬地笑着,等大姐们终于说累了,高铁也到站了。

她打车到家楼下时,天已经黑了,小区外面开始有人放烟花,夏时檬站在楼门口看了一会儿,有很多她没见过的烟花样式,还怪新奇的。

进了家门,她看见夏至树和闫玉正在准备年夜饭,满屋子弥漫着食物的香味,一些凉菜和花生米已经摆在了餐桌上,电视机开着,正在播放一些广告,声音被抽油烟机盖了过去。

夏诗檬将行李箱放在门边,换好拖鞋,热情洋溢地走到厨房和夏至树以及闫玉打招呼:“爸,妈,我回来啦。”

夏志树和闫玉停下手里的事情,简单寒暄几句就把夏诗檬从厨房里赶了出去,夏志树乐呵呵地告诉她:“我们这叫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再来一个你这厨房就乱了。”

闫玉一遍在灶台上看火一边和夏诗檬说:“去把家里收拾收拾,一会儿要来客人。”

夏诗檬愣了一下:“客人?谁啊,舅舅一家要来咱们家过年?”

闫玉否认:“不是,来了你就知道了。”

夏诗檬将信将疑地回到客厅,将行李箱从门边拿开的时候她才注意到,门边的鞋柜里放着一双崭新的男士拖鞋,显然是为了即将要来的客人而现买的。

她将拖鞋与夏志树的鞋子比较了一下,大一些,这个人应该挺高的。

她还蹲在门边思考这个客人是李程煜的概率有多大时,一阵礼貌的敲门声在门外响起。这声音太轻了,轻到厨房的夏志树和闫玉根本就听不见。

夏诗檬起身从门眼里向外看,门外的人似乎也猜到了她会这样看,故意站的离门远了些,好让她一眼就能看见大半身子。

李程煜在朝她微笑。

果然是他。

可是这大年三十的,他为什么要来她家做客?要知道,预知梦里的相亲场景发生在大年初一,并且是在她舅舅闫新瑞家。

作为ATD药剂的第一研发者,李程煜是最了解药剂漏洞的人,他曾经与夏诗檬说过,预知梦里出现过的事情,并不是像钢筋水泥建筑那样难以被撼动,虽然大的场景和事件难以被改变,但只要利用好预知梦的提前性,改变一些小事情简直易如反掌。

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李程煜就利用预知梦知道了他会因为疲惫在房间里睡着,于是为了清醒地和夏诗檬见面,他提前给自己打了一针肾上腺素。

这次也是一样,预知梦里,他是在夏诗檬一家之后到的闫新瑞家。他进门的时候,闫新瑞正在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数落他的姐姐闫玉,说她不仅生了女儿,还没有能力给夏诗檬找个好人家,最后还得是他的儿子闫子轩帮忙。

若不是他生了儿子,闫子轩也生了儿子,闫家就要因为闫玉绝后。

言下之意,夏诗檬姓夏,根本就不算是闫家人。

夏诗檬在梦中毫不留情地回击闫新瑞:“我怎么听说我表哥是弱精症呀,那我这侄子是谁的还真不一定,并且弱精症是遗传,舅舅你一定要主意这一点呀......”

李程煜从没有见过这样浑身带刺,像惊慌的刺猬一样维持着锋芒的夏诗檬,他很快就明白了眼前的状况,家庭是夏诗檬唯一的软肋,她不允许任何人欺负闫玉和夏志树。

面对闫新瑞一家,碍于亲情的闫玉和好脾气的夏志树都没什么能力反抗,这股气就只能由夏诗檬来发。看着她瘦瘦的身子几乎要和和矮胖的闫新瑞一家对.骂上,李程煜只觉得心疼。

他只是来相亲的客人,没有权利开口为任何一方说话,所以梦醒之后,他就开始思考如何能改变梦里的情况。

他提前一些联系上了夏志树和闫玉,自报家门称是第一次来北方过年,对这里不熟悉,想知道住在哪家酒店比较方便。

闫玉惊讶于他竟然会在除夕夜就来到这里,便询问他为什么不选择回家过年。

李程煜面不改色地回答闫玉:“我爸妈这阵子都在国外,没时间回来,一个人在家实在无聊,刚好也想来这边玩一玩。”

如李程煜所料,注重除夕应该阖家团圆的闫玉和夏志树当即邀请他来家里一起过年,两人义正言辞:“既然你都打来电话了,我们怎么好意思让你一个人在外面过除夕夜?这不是待客之道。”

于是,李程煜便顺理成章地提前出现在了夏诗檬的家里。

终于听见声音的夏志树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见站在门口的李程煜,忙小跑过来:“檬檬,咋让人在门口站着呢。快进来,屋里暖和,饭正做着呢,要是饿了先吃点茶几上的小零食啊。”

李程煜的目光越过夏志树落在夏诗檬的身上,嘴角微微翘起:“这位就是夏叔叔的女儿吧,个子真高。”

夏志树丝毫没注意他们两人的表情,他关上大门:“没有你高就行,我还愁着她这个身高找对象费劲呢。”

夏诗檬的表情就快要绷不住了,她迅速推着她自己的行李箱转身朝房间里走去,丢下一句:“我先去收拾收拾换个衣服。”

她这次回来过年,给夏志树和闫玉都带了不少的礼物,推开卧室门,里面的陈设与一年前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她将礼物放在桌上,这才重新回到客厅。

李程煜正端正地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被餐桌挡住一半的电视机里播放的广告。

这个场景真是史无前例的尴尬,尤其是当她在距离李程煜两米多远的沙发边缘上坐下来以后,那个本来不该现在出现在她家里的富有帅哥转过头来朝她很有礼貌地说了一句:“您好,我叫李程煜。”

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在她脑袋里爆炸了。

谁来救救她,为什么这个人可以这么镇静的说出这句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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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梦之上
连载中白衣沐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