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明彻底傻眼。
他走到厨房时，神色还带着几分愣怔，似乎还未从先前的对话中回过神来。李娟见他这副模样，不禁笑了出来：“乖宝和你说什么了？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林志明抬头看向媳妇，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低声道：“闺女让我去另一间房睡……”他好不容易才回家，第一天就被闺女赶到另一间房去睡，心里难免有些酸楚。
李娟哭笑不得：“你和她说了什么？她怎么会这么说？”
林志明把方才的对话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轻轻叹了口气：“那小狼崽和小蛇确实乖，但外人可不会接受这些。咱们在家里养养也就算了，将来要是去城里，可就带不走它们了。”
李娟一边忙着生火，一边斜睨他一眼：“这恶人我可不当，得你去说。”
林志明：“……”
他刚回来，要是现在就让闺女把小狼崽和小蛇放回树林里，恐怕她立刻就要和他这个爸爸翻脸了。
林志明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心底的复杂情绪一时难以平息，轻叹口气，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走上前，从李娟手里接过灶台边的活儿，柔声说：“你歇会儿，晚饭我来煮。”
李娟也不推辞，拍拍衣服上的灰，提醒道：“乖宝想喝鱼汤，记得炖久一些，再加点野菜进去。”
林志明应声点头，余光瞟向外头，为了哄闺女高兴，恐怕也只能先顺着她的心意了。
李娟离开厨房，转身到院子里透透气，刚一抬头便看见林安安正蹲在自留地里，专心致志地拔着地里的小青菜。
旁边的小狍子嘴里正嚼着一根青色叶子，看着饶有兴致。
“乖宝，你在做什么呢？”李娟好奇地走上前，眼神落在那几株被拔出的菜上。
林安安回头一笑，露出一脸天真：“妈妈，小狍子不吃野菜，所以我拔了点青菜给它吃呢！你看，它可喜欢了！”说着，她还指了指狍子嘴边残留的叶子，一脸满足地看着它。
李娟的笑容顿时僵住，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这地里的青菜可是她们家费心伺候的好菜，长得嫩生生的，还没有虫咬，连她都舍不得摘多了，只想等着留作清汤菜头。她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压住内心的不快，语气尽量温和些：“乖宝，这些菜不能给小狍子吃的啊。”
林安安一愣，不解地眨巴着大眼睛：“为什么呀？地里有这么多菜，分给小狍子一点又不会少多少呀。”
李娟抿了抿嘴，心头酸涩。
孩子小不懂事，可她怎么能解释出家里每一棵菜苗在这年代都很宝贵。这不是宠物粮，是全家的粮食。
李娟轻轻抚了抚安安的小脑袋，语气柔和而坚定：“乖宝，这些菜是全家吃的。小狍子不一样，它随时可以回到山里。我们的菜，要省着吃，不能随便浪费。”
林安安似懂非懂地歪了歪头，但感受到妈妈对粮食的珍惜，她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青菜放回了地里，小声说：“好吧，那我不拔菜了。小狍子要是饿了，我就带它去山上找野菜吃。”
一旁的小狍子歪着脑袋，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她，模样十分呆萌。
“咳……一株两株的话，问题不大。”林志明不知什么时候从厨房走了过来，刚好碰到这一幕。
看到自留地里满眼青翠，他忍不住露出惊讶的神色。印象中，这片地曾经几乎寸草不生，还是他当年帮纪婶子弄来菜种，谁知竟成了现在这片丰盛的菜地。
李娟立刻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似乎警告他别多话。
林安安眨了眨眼，一时不知道要听谁的，最终还是疑惑地问了句：“真的吗？”
林志明笑着点点头：“嗯，到时候爸爸帮你种回去，不会少了的。”
听到这话，林安安立刻抬头看向李娟。李娟无奈地叹了口气，妥协道：“既然你爸爸都这样说了，那到时候就让爸爸帮你种回去吧。”
“哇！谢谢爸爸！”林安安一声欢呼，兴奋地拔了好几株青菜递到小狍子嘴边，看得李娟心疼不已。
晚饭时，李娟时不时就朝林志明冷笑一声，眼神带着几分无声的埋怨，林志明被瞅得坐立不安，旁边的纪桂华看得不禁疑惑。
“你们这是怎么了？”纪桂华忍不住问，带着几分担忧。
这才刚回来，难不成就闹上了不愉快？这可不像啊，林志明可是出了名的好丈夫，村里的妇人们提起他，个个都夸他。
李娟一边给安安夹了一块鱼肉，一边淡淡地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话锋一转，“他既然这么热心，那自留地那片菜就交给他来打理吧。”
听了这话，林云礼咬了一口菜，皱着眉问：“妈妈，这么多菜，我们应该吃不完吧？”
纪桂华也附和道：“是啊，既然这么多，分一点给小狍子吃也没啥大问题。”她想了想，补充说，“过几天就得把菜收回来腌一部分，剩下的放到地窖里慢慢吃。菜好不容易长得这么好，可不能浪费了。”
俩孩子照顾得细心，菜长得格外茂盛。纪桂华想起自留地那青翠的菜地，心里头有些自豪——她敢说，全村都没有谁家的自留地能跟他们家比。
李娟看着纪桂华也站在林安安这边，颇为无奈：“纪婶子，你们这样会宠坏她的。”
她一向带孩子有原则，不像林志明那般把女儿捧上天，恨不得连星星月亮都摘给她。
纪桂华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这孩子长得乖巧懂事，多宠一点也是应该的，对吧，云礼？”
林云礼立刻点头附和：“妹妹最乖了。”
孙老更是夹了块肉放到安安碗里，以行动表示支持。
林安安咧嘴笑得灿烂，那小模样里透着满满的得意，逗得李娟无奈摇头。
吃完饭后，林志明和林云礼去厨房洗碗，纪桂华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种子，笑着对李娟说：“这些豆角和白菜的种子留得挺多，正好给安安试试。”
林安安趴在桌子上，兴奋地拨弄着那些小小的种子，笑嘻嘻地说：“我要去种菜！”
纪桂华见她这模样，忍不住乐了：“行啊，等自留地的菜收了下来，这些种子就交给你去种。”
“嗯嗯！我会好好种的！”林安安连连点头，拍着小胸脯保证，显得格外自信。
林志明这时从厨房探出头来，看着女儿一脸兴奋的模样，忍不住笑着说：“闺女呀，你可真能干。到时候种菜可得早起，不能赖床。”
“爸爸，我肯定早起！我才不赖床！”林安安嘴上说得起劲，却不知自己早上能不能爬得起来，家里人却都被她的斗志感染，忍俊不禁。
自留地里菜都是她种，林安安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做不好这件事。
到了晚上，李娟哄睡了身旁的林安安，确认林云礼也睡着了，这才抬眼看向站在床沿边的林志明。坑很宽，足够容下他们一家四口，可奈何林安安非要带着小灰一起睡，睡相也不大好，没一会儿就已经占据了半张床。
李娟小声地提议：“要不……你去隔壁房睡吧？”隔壁房已经收拾好了，能够睡人。
林志明顿了顿，轻咳一声，坚持道：“没事，我跟你们挤一挤吧。”今晚好不容易全家团聚，他说什么也不想自己单独去另一间房。
李娟无奈地摇了摇头，索性随他去了。
夜里，林志明正搂着李娟熟睡，忽然感觉小腿被踹了一脚，当场被惊醒。
回头一看，竟是闺女不知什么时候把头脚调了个方向，四仰八叉地占了大半边，连小灰也被她挤到了一旁。他无奈地轻笑，轻手轻脚地将她摆正了位置，盖好被子，自己才又躺了下去。
没想到，才刚合眼没多久，又被一脚踹醒了。这次踹得他更狠，正中小腹。林志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轻轻摸了摸被踹的地方，轻叹了口气。
“闺女，你还真是……”他忍不住低声自语，语气里带着无奈和宠溺，又一次帮林安安调整好睡姿。
然而这次刚躺下去没几分钟，又被一脚蹬得腰酸背疼，彻底清醒。他无奈地看着女儿睡得香甜、天真无邪的模样，忍不住摇头叹息。
天蒙蒙亮时，李娟醒了，看见林志明一脸憔悴地半靠在坑边，忍不住失笑：“怎么样，乖宝这挤床的功力够可以吧？”
林志明苦笑着点点头，“我这老腰啊，算是饱受折腾了。要不……今晚真得去隔壁了。”
李娟也笑得忍俊不禁，轻声叮嘱道：“以后可别逞能了，还是找个地方让你好好休息。”
林志明奇道：“你怎么忍受得了她的睡姿？”
“乖宝从不踹我呀。”李娟轻笑道，带着几分得意，“她是睡姿烂，偶尔会滚到云礼那边去，但从不踢我。”
林志明哑然，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真是亲妈。”
李娟忍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收拾好起身准备早餐，林志明这才彻底清醒过来，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和小灰依旧盘踞在床上睡得安详，心里忽然生出一丝甜蜜的无奈。
他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自言自语道：“闺女呀，真是小祖宗一枚。”
吃早餐时，林安安揉着惺忪的眼睛爬上饭桌，看到林志明打着哈欠，眼里还带着几分困意，好奇地问道：“爸爸，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林志明看着她那天真无辜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是啊，昨晚有一只小闹腾鬼，踢得爸爸一晚上都睡不安稳。”
林安安眨了眨眼，笑嘻嘻地说：“爸爸可真奇怪，小灰在我身边睡得可乖啦，它才不会踢人。”
林志明哭笑不得，指了指自己，“爸爸可没你这运气，看来今晚我得躲远点。”
李娟听了，悄悄忍笑道：“乖宝，今天吃完早饭要不要跟爸爸一起去自留地挖菜？”
林安安顿时眼睛一亮，兴奋地点头：“好呀！我也要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