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新社会，国家允许且鼓励寡妇再嫁。”贺文岳声音疏离冷漠。
“你！”明月被气得不轻，“我们姐妹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目光在贺文岳和宋泠之间来回，看着两人中间还能插个人的空隙，明了。
“你又不是宋泠对象！”
明月原本挺看好贺文岳的，这人未来发展特别好，她对上辈子无意中牵连宋泠，内心一直存着一丝愧疚，这辈子是真希望她能好。
这样大家都好，她是真不想宋泠再受刺激，变疯子一直死咬她。
现在……哼！
被说到脸上的贺文岳屏住呼吸，下意识看向宋泠。
宋泠很无语，“你有事说事，离了情情爱爱你不会说话了是吧。”
什么都能往对象上扯！
烦！
明月：“我倒是想，是他拦着。”
宋泠微微皱眉，看向贺文岳，正巧撞上他目光直直锁着她。
“……”
不是吧。
宋泠像是被烫到，立刻转移目光，迫使自己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明月身上。
“行了，不要扯别人，要我看你还是不急。”
“急，怎么不急！可这事不能被外人知道。”
明月说话时一直瞪着贺文岳，见他死皮赖脸一直不挪步，小声暗示宋泠。
“和宋家有关系！”
宋泠想到猛跳的任务，主动拦了贺文岳。
“让我们单独聊聊。”
“她万一没安好心。”贺文岳直白挑明。
“你说谁！”
贺文岳彻底颠覆他曾经在明月心里留下的伟岸形象，张牙舞爪地想直接挠人。
小人！
奸人！
佞人！
宋泠拦住她手臂，抱着人往后拉。
明月目的达到，见好就收，佯装挣扎两下，实际没用多大力。
开玩笑，使劲过头宋泠拦不住她，到时候怎么收场。
看贺文岳想跟上来，出声警告，“你还来！”
宋泠回头，贺文岳主动停步。
“你们聊，我在旁边帮你们望风，保证不让外人偷听。”
“……”
明月开了眼了。
臭不要脸，把话说这么冠冕堂皇！
还想说什么，耳边响起宋泠幽幽的声音。
“你再闹，我就走了。”
明月扭头，看着宋泠板着一张小脸，冷若冰霜，瞬间压下情绪。
宋泠见人老实下来，带着她走到图书馆侧面凉影地里，贺文岳等在五米之外。
……
“元啸出什么事，怎么影响到宋家的，说吧。”宋泠语气很平淡。
明月张了张嘴。
宋泠提醒她，“现在你比我着急，想清楚再说。”
“……！”
明月被宋泠看得浑身发毛，慌乱中选择实话实说。
“元啸被人盯上，现在正躲着。”
“？”
“他……他投机倒把被发现。”明月不停解释，“但他都是为了我，当时外公生气，我爸妈回乡，元啸自尊心强，不愿意外婆一把年纪还为我们操心，我没毕业，他工资也不高，在厂里被排挤，回大杂院被欺负，我们差点活不下去！”
“讲重点。”
“哦，就当时饭都吃不起，元啸不得已才帮人倒腾东西。”
宋泠忽然打断她，“跟前段时间钢厂被抓的那伙人一块？”
明月想也不想就摇头，“怎么可能，元啸和他们不一样，他们可是元啸亲自举报抓的。”
宋泠微微挑眉，“行。”
语气说不上信还是不信。
明月却很坚定，“元啸说了，我们两个人都有工作之后，他就再也没干过倒卖的事情，这次会被抓，是以前一起合伙的人把元啸推出来当替罪羊。”
“所以和宋家有什么关系？”
宋泠一度怀疑到底是自己的理解能力有问题，还是明月的表述能力不太行。
明月眼神飘忽起来，很快又坚定下来。
“你可能不知道，宋普也在干这个，他在倒卖这一行是老手，认识的人很多，我想请你出面，求他帮忙找人。”
宋泠收敛笑容，直直盯着明月。
明月捏着拳头，努力想笑得温柔，“你放心，我肯定不让你白帮忙，我可以告诉你被宋家送来外公家养的真相。”
宋泠哂笑，“我今年十八岁。”
“是啊。”
“换成你，你现在会在乎大姨离婚的真相吗？”
“你别太过分，好好地提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干嘛。”
宋泠表情不变，“我已经成年，知道真相也改变不了过去，反倒因为这个，爷爷三伯对我都很好，你的真相要是奔着破坏现状来的，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你……你怎么这样。”
明月像是第一次认识宋泠。
‘这不是她认识的宋泠’
这个念头再一次冒出来。
明月心知肚明，年幼时和宋泠对着干，她之所以次次占上风，就是拿捏了宋泠内心的恐惧。
她害怕被外公外婆抛弃。
哪儿不对？
明月一时抓不住，上辈子她私奔离开四九城，到探亲回来，中间隔着三年时间。
说短不短，说长不长。
明月浑身一激灵，自己掐着掌心，借着痛意回神。
“你狠！那我换个说法，接下来一段时间四九城会严抓投机倒把，宋普也会牵扯进去，他身为大院子弟，出事影响的是一大家子，这总是你想听的了吧，现在说是救元啸，更多的还是让宋普有时间做准备，我们是互相帮助。”
“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明月被阴阳也不在意，“至少我们目标是一样的不是吗？只要能救元啸，事后你想要什么，想让我做什么都行。”
宋泠直白地上下打量她，“你有什么拿得出手，只空口白话？”
“我有的，元啸倒卖东西接触的人多，听说了好多事，你三伯前程因为婚姻受阻，我知道他爱人在哪。”
宋泠眸底闪过一抹寒光。
“成交。”
“那你什么时候去找宋普。”
“现在怎么样。”
“我陪你一块！”明月恨不能现在插上翅膀飞到宋普身边。
宋泠觉得她情绪上头，有点疯了。
“你确定？”
“我……”
明月被宋泠打眼一横，迟疑时死去的记忆瞬间复活，忆起宋普那个疯子，浑身一抖。
“还是算了吧，那我回宝山胡同等你消息？”
“有那时间，让元啸躲好。”
被抓她可不管，她只负责求宋普找人。
明月注意力被转移，当即去帮亲亲爱人打掩护，避免被抓到。
她一走，贺文岳便凑近。
宋泠不自觉眉头微皱。
她现在特别怕陷入三大错觉。
手机在动。
我能反杀。
以及，他喜欢我。
是误会吧，毕竟两人退婚是征求过他个人意见的。
四目相对，沉默片刻。
贺文岳先打破寂静，“我到点准备集合，这会儿三伯肯定在办公室，只能你自己过去。”
宋泠松了口气，暗自庆幸。
她幸好稳住了！
就说是错觉！
“你忙你的，我自己去找三伯。”
“好。”
贺文岳毫不犹豫地离开，没一会儿就消失在视线中。
宋泠整个人轻松下来，也不着急进图书馆找书，直奔教学楼，如贺文岳所说，三伯在办公室里。
任务已经没再闪了。
“三伯，在忙吗？”宋泠站在门头探头。
办公室还有其他老师，视线扫一圈，全是男同志，不符合任务目标。
烂桃花，明显指女性。
宋南征见到宋泠特别高兴，刚刚还一脸疲倦，这会立马精神起来。
“你是出差回来，还是休息？”
“休息，刚刚遇见贺文岳，他说三伯接下来要去拉练，说是要去很久。”
宋南征点头，“是啊，没吃呢吧，走，先去吃饭。”
回头和办公室其他人打了招呼，便同宋泠并肩离开。
“我正想着这两天下班去看看你，在印刷厂还习惯吗？”
“习惯，车间主任看我年龄小，和他家姑娘一般大，很照顾我，新设备大家都很有工作热情，进度也没耽误，最多再待一周，我就能回来。”
宋泠没提唐家人，只捡着琐碎的事情说，提及空闲画的两本小人书。
“我特意带来了，专门让三伯帮我掌掌眼。”
“这么能干！正好拉练无聊，我中午休息看。”
宋南征一点也不觉得小人书幼稚，接过巴掌大的小人书当个宝贝一样直接揣怀里。
再看宋泠，就见她一双眼睛好奇地四处打量，像是在找什么。
“到你打饭了，在找什么？”
宋泠收回目光，笑笑，“突然发现军校女同志好少。”
她话题一歪，“三伯，你单身好多年，为什么一直不再婚？我爸俩月都没等就再娶了。”
“不一样，你爸事出有因，和我情况不同。”宋南征有点伤感，“你别怪他。”
宋泠忽略掉这句，追问上句，“哪里不同？”
都是没老婆的鳏夫。
等打好饭，找到位置坐下，宋泠还一副好奇的样子，能怎么办，只好告诉她。
“严格说，你三婶偷渡失踪，她没死，我们也没离婚，婚姻存续期间我再娶要犯重婚罪的。”
宋泠摇着头，“三伯你简直把我当小孩，你们分居二十多年，犯罪嫌疑人追诉期最高也才二十年，过期都会宣告无罪。”
见他没反驳，宋泠合理怀疑，“难不成是真爱？”
被背叛，被戴绿帽，被害家破人亡，但真爱？
别吧。
宋南征就看着她表情变来变去，最后同情的目光投过来，一口饭差点没把自己噎住。
“你又瞎想什么，我有工作，退休有养老金，不孝儿以后养不养我无所谓，你难道会不管我？”
“不会！”
“所以啊，我一个人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为什么要添个人找不自在。”
“没看出来，三伯你还挺前卫。”宋泠探头，压低声音问，“你故意拿那谁当借口的吗？”
宋南征失笑，“是也不是。”
他那段婚姻很敏感，现在大环境也很敏感。
谁也无法保证，他真的再娶，往坏处设想的一切不会发生。
多的是盯着宋家的人。
特别是，家里老爷子在前线又立功。
升不升的，已经吵了好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