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生命在于运动

上午十点对于大多数电竞选手来说,是难得的清晨。

孟旌扬的办公室在园区最大最高的楼里,段岁寒打着哈欠来到楼下时,助理姐姐还没下来。

他穿得简单,浅紫色卫衣加牛仔裤,没来得及修剪的黑发有些遮眉眼,显得年纪更小。他站在门禁旁边等,谁也不会把他当成忘带门卡的员工。

中心楼的安保是最严的,高楼层的大人物没谁冲撞得起。段岁寒才站了一分钟,就有保安来赶他走:“哪里来的小孩?去去去,这楼不让进。”

段岁寒:“我找人。”

“找谁?”

撞上保安狐疑的目光,段岁寒嘴里的孟旌扬咽了回去。

他这个打扮来找总经理,更要被当成疯子打出去了。

他脑子疯狂转动,在露馅的前一秒脱口而出:“我来面试的。”

“真的?”保安显然不信,“你成年了吗?”

“我二十,上大三,来找实习。”谎话脱口而出,段岁寒自己都吓一跳。

以前混社会的本领还没丢嘛。

保安看着这人比他上高中的侄子还嫩的脸,皱眉。

来面试没门卡倒说得过去。段岁寒穿得是随便了点,但除开特殊部门,孟氏对员工的着装并没有要求,风气开放的部门,穿cos服来的都有,保安见怪不怪了。

他拿出机器:“把你的面试短信还有进园区大门时录入的二维码拿出来给我看一下,我登记好直接刷卡让你进去。”

段岁寒哪有什么短信什么码,他对着手机假装翻找,实则给孟旌扬发了好几个抓狂的表情包。

保安叔叔的目光像浓硫酸一样快把他溶化了。在段岁寒崩溃到想要离开的前一秒,不幸中的万幸,助理姐姐来了。

她看到相对而立的保安和段岁寒暗道不好,几个快步上前刷开门禁,小皮鞋要在地上踩出残影。

“抱歉,我路上有几个文件要送,来晚了。”

段岁寒如蒙大赦:“没事没事。”

保安有些状况外。

他不认识总经理身边的人,更不明白正式工凭什么给实习生道歉,只收起机器强硬道:“下次面试记得直接找人登记进去,别在楼下等。”

助理:“他不用登记,他是小孟总……”

段岁寒在身后拉了拉她袖角。

二十多岁干到总经理助理的人,别的不说,眼色绝对一流。

她一气呵成,一点中途改口的痕迹都没有:“他是小孟总身边新的助理之一,我等下就会带他办工卡了。”

大三就能到孟氏总经理身边实习,保安家里有孩子在找工作,理解这是什么概念。

他肃然起劲,抱歉道:“好好好,今天的事就是个误会,我得守好工作岗位嘛!”

助理言笑晏晏:“当然,我们明白的。”

进到电梯,段岁寒长舒一口气。

“小花姐,还好你来得及时。”

这半年来,助理姐姐时不时要接段岁寒上楼,或者去俱乐部送点东西,两个人面熟后,顺理成章交换了名字。

她大学专业是日语,当初校招进的是国际营销部,因为名字里有个“花”,所以工牌上的名字是她的日文名字“Hana”,调到总经办也没改。

段岁寒不习惯叫别人外文名字,英语日语都说不出口,Hana笑笑说没关系,叫她小花就好。

电梯里,Hana又向他道歉。平时她都会提前十分钟下去等,这次真是忙昏头了。

“没关系的。”

段岁寒很随和。

Hana双手合十,倾身向前:“能不能拜托你别告诉小孟总。”

段岁寒点点头,然后问:“你很怕他吗?”

他经常见公司里的孟旌扬,但没见过工作中的孟旌扬。而他心目中的孟旌扬形象,实在没什么威严。

“怕不怕的,”她扯出一个辛酸的社畜微笑,“他是我顶头上司呀。”

段岁寒代入了一下自己陪玩没带飞老板怕对面不结账的心情,“懂了。”

到了孟旌扬办公室,段岁寒意外地发现他没穿西装,而是一身白色的运动服,显得人都年轻几岁。

像大学生。

见他来了,孟旌扬拿出手机问:“表情包什么意思?”

段岁寒看看天,看看地。

“觉得可爱,所以发给你。”

孟旌扬显然不信,抱臂看他。

段岁寒目光游移。

“段岁寒。”

段岁寒老实了。

他拙劣的撒谎技术连保安都骗不过,更不要说孟旌扬,只得一五一十把事情交代了。

“小花姐不想我告诉你,你别怪她,也别扣她工资。”

“她给我做事所以晚了两分钟下去接你,我就要扣她工资,在你心里我是这种形象?”

段岁寒撇开头,嗫嚅:“对呀,资本家。”

“我能听见。”

“……哦。”

孟旌扬想了想,打开抽屉,掏出一张卡给他。

“拿着。”

段岁寒翻到正面一看。

员工姓名:孟旌扬

职位:总经理

“Hana的确比较忙,你以后直接刷卡坐电梯上来。”

“这张卡不会能看很多机密文件吧?”段岁寒捧着那张卡,小心翼翼,“你办公室的保险柜,我能用它开吗?”

“就是张门卡,想什么呢?”孟旌扬弹一下他额头。

人不聪明,想法还挺危险。

“啊。”

段岁寒吃痛后退。

“痛!”他控诉。

“哦。”

段岁寒冲他做个表情逞凶,这脾气就算发完了。他把卡揣进兜里,问:“找我什么事?”

孟旌扬还在卖关子:“跟我来。”

-

电梯门打开,正对着的巨大玻璃门后面,是一排排整齐的健身器械。

孟氏这么大个公司,自然配备员工健身房。

结合孟旌扬身上的运动装,某人心思昭然若揭。

段岁寒转身想跑,被孟旌扬当胸捞回来。

卫衣底下的少年身体清瘦单薄,因为常年在室内,皮肤也是苍白的。

孟旌扬随手两把就摸清楚他几根排骨二两肉,强迫段岁寒锻炼的心意愈发坚决。

“这不止是我的决定,段叔叔詹阿姨还有段知远都同意了。”

段岁寒一味抗拒:“我不要!”

“你自己算算过去一年你生了多少病?”孟旌扬声音压低,很严肃,“换季就感冒发烧,吃生冷的立马肠胃炎,在俱乐部练得天昏地暗的时候,还要我派人去给你送头痛药。”

他小时候家中贫困营养不良,陪玩时居无定所更是摧残身体。穷的时候不觉得,小病小痛忍忍就过,接回来好好养上一年,“娇气病”就全冒出来了。

偏偏他不拿身体当一回事,在俱乐部的生活习惯那叫一个夸张。家里面他瞒着,孟旌扬却是一清二楚。再过几年,段岁寒二十出头就拖着一副病体残躯,段均和詹琳再来找他算账也来不及了。

孟旌扬早就动了这个心思,只是一直没付诸实践。坚定他决心的,一个是段岁寒上次发烧感冒,再一个,则是段岁寒为了得到自留签期间的表现。

再不管管,这小孩真能不要命了。

段岁寒仍在挣扎:“……我会规律作息规律饮食的。”

“你自己信吗?”

段岁寒沉默。

孟旌扬松开禁锢他的手,抱着胳膊垂下目光。

段岁寒自知理亏,绞着手低下头。

得益于段家的高个基因,段岁寒不矮。他今年又长高了三厘米,现在正正好是180,站在孟旌扬身边,小朋友的感觉几乎没了。

但在照顾自己这方面,他又的的确确是个顽童。

不听话,阳奉阴违,许下的承诺转头就忘,好几次都把孟旌扬气得够呛。

这份任性源自孟旌扬对他的好与放纵。如今他迟来地醒悟,想起自己过去的表现,愈发抬不起头。

“我会问俱乐部要你的训练安排,在你有空的时候,让教练带你。”

“好。”

他低着头说好,一副犯了错乖乖受罚的样子,孟旌扬知道他看不见,声音依然严厉,唇角却扬起来。

“休息不足锻炼是非常危险的,所以你的睡眠承诺必须要做到,尤其是锻炼前一天,你的游戏时间我会查的。”

“好。”

“每周至少三次。”

段岁寒停顿了好几秒,沉痛:“……好。”

“好了,”孟旌扬抬起他的头,语气柔和下来,“锻炼又不是吃黄连,哪有这么为难的?身体健康的话,精神面貌也好,对你的职业生涯只有益处。你觉得是身体好的人上赛场稳定,还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人稳定?”

段岁寒眨眨眼,苦瓜一样地神色舒展开,有点被他说服了。

段岁寒看看身边的器材:“今天就开始吗?”

“这么积极?”孟旌扬笑问。

段岁寒悻悻:“不开始也可以。”

“过来,”孟旌扬打开一台跑步机,“今天测试一下你的体能。”

……

结果不出所料,段岁寒外强中干,只是个看着有一米八的绣花枕头。

跑步机才几百米就开始喘,俯卧撑十个就趴下了,各种力量仪器也只能拉动新手级。只有柔韧性稍微好一点,还是托了天生筋骨比较软的福。

才做了孟旌扬平时健身十分钟的量,段岁寒已经累坏了,坐在器材上大口喘气。

孟旌扬递给他一瓶水,毫不留情地奚落:“太弱了。”

段岁寒忙着喘气,无力反驳。

他十三岁辍学之后就一直在打游戏,什么户外活动概不参与。上一次锻炼还是高中晨跑,也因为退学没再继续了。

孟旌扬是有健身习惯的。来都来了,趁着段岁寒休息,他上到一旁的器械开始跑步。身姿挺拔,神态从容,一看就是练家子,和段岁寒半死不活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等休息得差不多了,段岁寒放下水,走到机器旁边。

孟旌扬跑得比他快多了,好几分钟过去,依然不急不喘,仿佛能一直这样跑下去。

“孟哥,能商量个事吗?”

“怎么?”孟旌扬把机器放慢一些。

“你之前说的找教练带我锻炼,能不能不要?”

“为什么?”

“就是不太想……”

段岁寒一方面是害怕。他进商场最怕导购,吃饭也会躲避太过热情的服务生,健身教练四个字在他听来,便具有足够的威慑力。

二是,他一个快十八岁的大小伙子,体能却这么弱鸡,有点羞耻……

相处这么久,孟旌扬也逐渐摸清段岁寒那些奇怪的距离感,和下意识的躲避习惯。

他说:“那我来?”

“不用不用,”段岁寒摆手,“我自己来就好了。”

“没有人看着,你练不出效果的。”

段岁寒没接触过健身,压根不明白正儿八经的运动是怎么一回事。还以为自己过来跑会儿步,举举哑铃就是充分锻炼了。

“我来吧,反正我每周都要过来几次,和你对对时间表就好了。”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来带你练,可不会比专业教练来得轻松。”

他把话说成这样,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意思。

段岁寒捂住嘴,恐惧从眼神里倾泻而出:“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孟旌扬弯唇:“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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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电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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