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红灯白雪

“老许,隔壁的漂亮小朋友又来找你了!”

一个男生笑嘻嘻朝教室里大喊着,喊罢朝门口站着的顾遇乐夹夹眼便溜出门吃晚饭去了。

顾遇乐坐在许流深旁边,把牛奶和面包推给对方,道:“我已经吃过了。你边吃我边帮你补习。”

许流深摸了摸鼻尖,他拿起面包避开了顾遇乐的视线,道:“你别听他们瞎说。”

大概是顾遇乐看着显小的关系,自从顾遇乐经常午饭晚饭时间到这边来找他,那群家伙便总是漂亮小朋友漂亮小朋友地叫,特别烦人。

顾遇乐“哦”了声正要拿起对方的数学课本开始帮他讲题,便见许流深猛地“咳”了声睁大了眼睛,连面包都没咽下去就过来抢那课本。

顾遇乐把牛奶递给对方,眼里泄出些单纯的疑问,许流深喝着牛奶总算咽下去面包,咳得眼尾都有些红,他把数学课本收进抽屉,道:“那什么,我们今晚可以先讲英语。”

顾遇乐看着对方的动作眯了眯眸子,他说了声“好”,却趁着许流深松了一口气猛地从抽屉里抽出了那本数学书。

“喂——”

顾遇乐掀开了课本,便见扉页上画着一个漂亮少年的轮廓,画下这幅画的人似乎还没有画完,少年的脸上只画着双精致的眼,仿佛在像谁看过来。

许流深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他红着脸看着顾遇乐半晌说不出话——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画的少年,就是顾遇乐……

顾遇乐面上却并未浮出什么惊异的神色,他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只是认认真真打量着那副画,随即他看向许流深,唇角不甚明显地勾起:“你还会画画?”

许流深有些怔愣地看着顾遇乐,喉头动动:“会一些。”虽然只会点最基础的素描。

顾遇乐“哦”了声,把书摊在许流深面前,他看向对方,眼珠黑白分明:“我们开始吧。”

许流深清清楚楚听着自己明显跳动过快的心跳声低下了头假装看书——他总觉得,有一天、或许是他们的目标实现之时,他该对顾遇乐说一些话。

……

日子这么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深冬。

绝大多数高校的高三生进入了紧张的备考阶段,连职高都不例外。某次联考过后,许流深近乎震惊地发现自己的成绩似乎到了班级前排,连班主任看到成绩单都惊讶得半晌说不出话。

因为对学习这种事情并没有什么概念,也因为已经震惊过,是以翻到顾遇乐自己最近一次考试成绩单上全校靠前的排名时,许流深只是沉默几秒,便彻底接受了这个现实。

他边补习着文化课边报名了春明周边某省份的艺术统考。艺考实际要考三次,第一次是省统考,第二次是校考,第三次是高考。一般冬季进行的是省统考。

报名那天顾遇乐也在晚饭时来了他们学校,许流深张了张口还是没说统考那两天他不在春明,需要到他学籍和户籍所在地的省份去考试——这次春明的统考时间和那个省的考试时间刚好一样,他完全可以瞒着顾遇乐到省外考试。

他一直未告诉顾遇乐,他在春明读书其实一直是借读。他想,只是那两天不在春明而已,没必要让顾遇乐再为他担额外的心。

“你有事瞒着我么?”顾遇乐对上许流深瞄过来的眼神,淡淡问道。

“没有!”许流深几乎下意识道,说罢他觉得要找补下,便轻“咳”了声转移话题问道:“你明明成绩可以很好,为什么要故意考倒数第二?”

顾遇乐眨眨眼,并未隐瞒——这段日子他几乎习惯了对许流深说任何话:“我一直对学习这件事很看重,因为我知道这是我可以争取拥有一些东西的机会。但我如果成绩很好,就得面对许多麻烦。”

顾越李成绩并不好,他如果太过突出,顾荣也好白馨也好,都不会让他安安稳稳过日子。哪怕是再迟钝的孩子,下意识保护自己也是一种本能。他并不怕他们,只是一向讨厌麻烦。

“那你现在不怕麻烦了?”许流深本来是开玩笑问的一句话,说着他却皱起眉,他正要问‘那些人渣最近没有再找你麻烦吧?’,便见顾遇乐直视着他的眼,淡漠的瞳孔里在那一瞬间有亮光划过,他道:“现在不怕了。”

许流深被那眼神注视着脸便莫名有些热,他低下头假装看英文书时,顾遇乐唇角浮起抹闪着亮光的笑。

......

十二月的省考很快就过了,许流深有心遮掩,顾遇乐便真的未发现他那两天其实并不在春明。

许流深看着顾遇乐的侧脸便总是忍不住笑——他觉得,日子这么一天天过下去真的很好,他再自然不过地想,来年春天之后,事情应该会很容易朝着他和顾遇乐所共同期盼的方向发展。

他还想过更遥远的大学之后,在他们看起来似乎触手可及的闪着光的未来里,有姥姥,有一栋小房子,有彼此相伴的忙碌生活,可能还有一只橘色的小猫。

许流深想那些事情时眼里总是含着笑,他想还有约半年的时间就要高考,那些看起来并不是很难实现——直到那件变故惊雷一般地炸开。

那时候还有一月有余就要过年,是北方最冷的时节。天空阴云密布了几日之后,一天下午,春明终于飘起了雪花。

这天刚好是周五,天气黑得分外早。春明这边卡得严格,高三生便也有双休。

许流深早就取消了每天下午的翻墙活动,老老实实在课堂上待到了放学,他才到新月胡同口等着顾遇乐,想着和他一起乘车回家。

顾遇乐围着那位老人给他的围巾只露出双眼睛,他出现在许流深面前时,刚好听到一阵尖锐的手机铃声。

许流深朝他笑笑比着口型“等我接个电话”,只是在电话接通之后,他猛地睁大了眼睛,面上的笑意消失得干干净净。

顾遇乐的心脏一声一声跳动起来,一种不祥渐渐漫上心头。他上前一步握住许流神的手,声音都有些颤抖:“怎么了?”

许流深的手机掉落在地上,他面上有瞬间麻木的空白,几秒过后,漫上大片不可置信的惊惶与怆痛,他身子晃了晃,道:“姥姥她,出事了……”

顾遇乐猛地睁大了眼睛。

……

夜晚医院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道,是令人窒息的刺鼻。顾遇乐总是很讨厌闻这样的味道,就仿佛这种味道一向与别离勾连在一起。

手术室外的抢救灯红得刺目、刺目到令人晕眩。

许流深坐在空寂得吓人的走廊上,双目赤红、近乎神经质地盯着那盏仿佛永远不会停止闪烁、又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的灯。

雪天、酒驾、车祸。

撞人的司机只受了些轻伤,已经被警方控制,被撞的老人却倒在血泊里,身边散落着沾了血的蔬菜——那天她很高兴,自己的外孙和她喜欢着的另一个孩子要回家,她想做些好吃的给他们。

她快要裂开、勉强能打开的手机里只存了两个号码,一个号码似乎是她的儿子,却不知为何怎么都打不通,警察便只能打给她似乎正在读高中的外孙。

顾遇乐蹲在许流深身前,紧紧握着对方的手,他红着眼眶转身看向那红色的灯,一瞬间几乎喘不上气来,他的额角泛起一阵针扎似的疼痛,视线几近模糊——他觉得自己在做一场永远都醒不过来的噩梦,梦里满是鲜红的血——他妈妈的、姥姥的……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打开,许流深猛地站起来,他身子晃了晃和顾遇乐大步来到医生跟前,医生看着两个年纪这么小的少年一怔,皱着眉道:“病人没有年纪更大的家属在么?”

许流深摇摇头,他咬着牙,眼眶红得快要滴血。

医生看着这样的少年眼里浮出些怜悯,他叹了口气,道:“病人手术暂时成功了,可她年纪太大了,很容易引起各种并发症,现在又是冬天……之后她需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如果撑不过七天……哎……你们尽早做好心理准备吧。”

许流深睁大了眼睛,他猛地看向手术室的方向,怔怔地顺着墙壁跌坐在地上。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话,又似乎想哭,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面上眼里只余空荡荡的痛——那是和他相依为命十几年的亲人,那是这世上最后一个爱他的人。

顾遇乐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他不知道,怎么仅仅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觉得已经被构筑起来的整个世界就坍塌成这副模样。

他眼里终于沁出破碎的泪水,额角痛得发麻。他咬了咬舌尖,嘴里便溢满让人清醒的血腥气味,他蹲下来,紧紧握住许流深的肩,发了狠似的道:“姥姥还在!你不能这样!”

许流深身体颤了下,抬眼看他,眼里满是惶恐和脆弱。顾遇乐心里一痛,他把额抵在对方额上,和对方眼睫相触,道:“你听着,我们必须救姥姥。她要住重症监护室,要用好药,需要钱。我去筹钱。你在这里陪她,继续联系你的舅舅。”

哪怕再不甘心,所谓的大人确实要比他们这样的孩子更擅长也更有经验处理这些。他曾经听老人说过,许流深在春明有个舅舅,他不喜欢许流深,便连和自己的母亲都联系不多。

许流深的视线慢慢凝聚在少年漆黑的眼里,半晌,他站起来,面上是神经质的镇定,眼眸黑得像一团墨,他看着顾遇乐,静静道:“好。”

护士已经推着病人出来,许流深便跟上去,看老人那张虚弱的脸。他的指甲刺破掌心,面上却出奇平静——顾遇乐说得对,至少、至少现在,他绝对不能软弱。

不知想到什么,许流深转身看向顾遇乐,面上浮出个破碎的笑:“乐乐,乖,回家睡一觉,明天我还需要你替我。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和姥姥有一些积蓄。”

“你放心,我也会继续联系舅舅。”

其实站起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主意——他自己攒了一些钱,他舅舅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联系上所以他不能赌,他只能想尽办法去筹钱。他其实还剩下一条路。

前几天他和顾遇乐讲过,有家公司联系他想要签他。但那家公司名声在圈里众所周知地烂,会把公司的演员压榨到一滴血都不剩。顾遇乐那时便干净利落地要他拒绝了。

许流深抬眼看看刺目的白色灯光有些自嘲地想,有时候有被压榨的价值,也许也是一种幸运。

顾遇乐说他要去筹钱,其实他能想到他要怎么去筹——与其让顾遇乐对他那个所谓的父亲低头,他宁愿自己折腰。

医院惨白的灯光之下,顾遇乐一双眼睛黑黝黝的,他咬着唇看了许流深的背影半晌,便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医院。

……

外头的雪依旧下着,暗色的灯光下到处都是白雪,看起来已经积了薄薄一层。

顾遇乐缩了缩身体,觉得春明今晚真是冷得刺骨。

他大步走到路边拦了出租车,唇被咬得发白,还是说了那个地址。

不知过了多久,计程车终于停下来。少年付过钱下了车便大步往一个方向走去。

雪夜路滑,他走得太急,便踉跄了下终于摔倒在雪里,浑身都沾满了雪尘。

别墅区深夜的灯光昏暗如烛,这时候路上几乎没什么人,天地间一片凄清的空旷,唯余一片让人心慌的雪白。

手臂、脊背、大腿都摔得生疼,那疼痛让顾遇乐眼里生理性掉着一颗一颗的泪滴。他面无表情地随手擦干净,便站起来继续走。

“嘎吱、嘎吱”

天地间仿佛只余自己深一脚浅一脚踩进雪里的脚步声。

“乐乐!”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来。

顾遇乐僵硬的身体怔了怔,便麻木地抬起头来。

温谨言穿着大衣出现在面前,他本来皱着眉想说什么,却在看清顾遇乐的脸时瞳孔一缩——

脸颊、嘴唇苍白得像雪一样的少年,眼眶却红得仿佛孤魂野鬼,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有种摄人心魄的美丽。

他怔了便大步上前握住顾遇乐的肩,道:“乐乐,你、你怎么了?”

顾遇乐僵硬地扭了头看向自己肩上的手,那手让人抵触,他却并未挣开,他垂了眸,神情掩在黑发里,他平静无澜地道:“请你、借我些钱,我以后、会、加倍还你。”

温谨言睁大了眼睛,这是这个少年第一次向他低头,求他做事。

他的心脏“砰砰”地跳动起来,却在想起顾越李对他说这个少年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根本不着家时皱起了眉头,他道:“乐乐,你告诉我要钱做什么,我才能给你。”顿了下他道:“我们可以找个暖和的地方慢慢聊。”

他就要揽住少年,却见少年这时用力猛地挣开了他的手,接着便头也不回地跑在雪地上,那身形无比单薄狼狈。他怔怔地看着,像着了迷一般,直到少年的身影消失不见。

……

顾遇乐歪歪斜斜地跑在雪地上,耳边是北风凛冽的呼啸。

他大口喘着气,黑发和眼睫处覆满雪花,却不敢停下来——仿佛他停下来,那位老人就无法活下去——他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却只能这样缓解痛苦。

温谨言让他清醒,他回那个家要钱只会自取其辱,顾荣不会给他钱,更别说那个女人。

可他、不敢停下来,也不知还有哪里可以去……

“砰”地一声,他似乎又撞到什么人。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正要走,便听到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顾、顾遇乐,靠,你怎么成这样了?”

顾遇乐一怔,那似乎是他同桌的声音,他的同桌似乎叫什么陈映明,鬼使神差,他垂着眸道:“你能借我钱吗?我会加倍还你。”

陈映明一愣,他觉得自己和对方并未熟悉到可以借钱的程度,但雪夜里那少年身子抖得实在太厉害,于是他抽抽嘴角,还是上前把一个红包塞进对方手里:“这是我外公刚给我的,你看看够用不?”那里头少说也有几千块呢,他可太大方了。

顾遇乐握着那红包,却不知听到了什么瞳孔一缩。他沙哑地道了声谢便大步离去。

……

夜色此时如墨一般浓,积雪之上反射着混沌的暗光。

顾遇乐站在一扇漆红的门前大口喘着气。

这里是一栋四合院门口。

他外公最后一次来春明看他,问他要不要和他回春明,他摇了摇头。那个老人那时眼里满是失望,却还是给外孙在春明留下条后路。

他告诉顾遇乐,他从前买好想送给他母亲的四合院在他18岁时会转送给他,在那之前,他会派管家管理那个院子,如果顾遇乐遇到什么困难,可以随时去院子里找管家,也可以随时住进去。

顾遇乐看着那红漆咬了咬唇,接着便闭了闭眼使劲敲上那扇门。

不一会儿,门打开,门缝里泄出暖黄的灯光。

头发花白的管家看着门外狼狈至极浑身颤抖的少年睁大了眼睛。半晌,他用那双粗糙温暖又宽大的手、轻轻握住少年的肩,眼里满是慈爱:“少爷,您终于来了。我一直在等您敲响这扇门。”

“您先进来,外头太冷了。”

顾遇乐身体却不动,他只是抬了眼,眼里有让人触目惊心的刺痛,他的声音似乎带着哭腔:“陆爷爷、我、我需要钱。”

这篇文写到现在很开心有各位小伙伴们的陪伴,我会继续按照我的思路写下去。

本周三(也就是9月1日)这篇文入V了,希望还能与各位小天使同行,比心

下一本写欢耽《我既沉沦》,感兴趣的小天使们可以收藏下,预计十月开始更新,比心

我既沉沦,又拖你同入尘——鲁米(翻译老师:@mahinynnnnn_)

传说,骄傲耀眼的帝国二皇子艾伦.斯科特十八岁那年在尸山血海中斩下臭名昭著的星盗头子的头颅,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分化成一个Omega。

传说,那位本来被认定为储君的二皇子分化不久后便得了不规则结合热——随时随地都会发热期,至死方休。

传说,二皇子第一次发热时,在与他争锋相对的政敌牢房待了整整一晚,右腿屈辱地被对方纹满了缭乱盛郁的玫瑰藤,唯一一朵血红玫瑰盛开在腰眼处。

传说,二皇子被政敌标记的第二天再次发了热,却被对方毫不留情地丢进帝国第0号秘密监狱。

传说,帝国第0号监狱是流浪在宇宙中的一辆秘密列车,里面关满了帝国最穷凶极恶的犯人。

……

有一天,传说中已经死无葬身之地的二皇子再一次踏上了帝国的土地,他带领的军队彻底扫平了这个腐朽王朝的余晖。

太阳冉冉升起,身着战甲的新王将一把利刃插进政敌宋意声的心脏,那人满身狼狈,金丝眼镜跌落在地上,唇角沁出鲜红的血——却笑得满眼疯狂。

他第一次摘下白手套,半跪在青年脚下,虔诚又疯狂地吻青年的手背:

“我的王,欢迎您归来。”

“我以我血为您加冕。”

“哪怕我死了,我的玫瑰也将永远刻在您身上,请您尽情恨我吧。”

金发的新王陛下后颈和腰眼处的玫瑰纹身烫得发麻,他咬着牙骂了句:“混蛋,别特么装了。”

宋意声不疾不徐站起来,擦了擦嘴上的假血,将新王压在那王座之上,摩挲着对方滚烫的后颈,暗着眸道了句:“如您所愿。”

宋意声X艾伦.斯科特

攻有很多马甲(大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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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红灯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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