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昼弯下腰，想看清那人的脸。她靠得越近，那人的头越低，颤抖得就更厉害。
“你刚刚叫我什么……诺娅大人？”
方昼摸了摸脸颊，暗道莫非是自己长得太像打家劫舍的盗贼。
“是是……您有什么吩咐？”
方昼想到后脑的芯片，也许这个人会是突破口。
方昼清了清嗓子，说道:
“咳咳……起来吧。”
男人虽然站起身，但还是止不住哆嗦。
“您从那里出来了？”
“什么？嗯对……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那我先走……”
方昼打断了他想要溜走的请求，“不行。”
她还没问出个所以然，不能放走他。
话刚说完，对方似乎极其委屈和害怕，快要哭出来似的。
方昼盯着那泫然欲泣的脸，拍拍他的肩膀，“振作点。”
这回换男人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方昼:差点人设崩塌。
她又恢复冷脸的模样。男人见此反而松了一口气。
“你叫什么名字？什么身份？哪里人？这里是哪里？你在这里做什么？你认识我吗？”
方昼像查户口似的一连串问了许多问题，差点把男人问懵。
但迫于对“大人”身份的恐惧感，他只能一一回答。
“我叫赛文德，普通商人，来自埃罗州，这里是图拉镇。我来这里购进一些便宜的原材料。”
还剩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赛文德小心翼翼观察了下方昼表情没有异样，才敢继续回答。
“我当然认识您，您威名远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等等，说重点。”方昼打断他的吹捧。
“好……我其实只在画报上见过您。”
“什么画报？”
对方指了指不远处的广告牌，上面印有通缉名单和照片。
最顶上位置就是“诺娅”，照片上的人确实和她很像，难怪赛文德会认错。
“对了……”
方昼转过头还想询问赛文德，但对方早已不见踪迹。
她本就担心自己再被误认，又想到脑内的“定时炸弹”，看来还是需要伪装一下。
不久之后，在图拉镇的黑市里，出现一个披头散发的蒙面女人。
黑市里本就鱼龙混杂，多出一个邋遢古怪的人自然无人在意。
方昼低着头，观察周围发现无人注意后松了口气。
她本打算寻找伪装办法的时候，又遇到了一个怪物，但是不像“埃罗”那样高大和有类似人的四肢，更像是一只变异的动物。
好在这怪物的智力不高，有了上次的经验，加上周围的地势差，在绕了几圈后，她成功杀死怪物。
正要离开时，方昼眼尖发现血泊里有一个闪着光的东西。
方昼有些犹豫，这怪物的血有腐蚀性，她不可能徒手接触。
不过没过一会，地面血液渐渐消失，似乎被土壤吸收干净。
而土壤在吸收血液之后看起来似乎有些反光。
方昼等到所有血液都消失后，捡起地上形似珍珠的东西。
亮闪闪的，应该是好东西，正好她现在缺钱。
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之后，终于见到了建筑物。
重叠掩映的低矮楼栋像方昼之前生活的原世界里的老旧居民楼。
方昼走到门口，见到门口两个身形高大的蒙面人在看守大门。
这两人只是瞥了一眼她，一个多余的眼神都吝啬施舍。
方昼就这样顺利进入黑市。
穿梭在杂乱的人群中，方昼从周围嘈杂的的交谈声里得知这是类似“黑市”的交易场所。
她最后在一个摊位面前停了下来。上面摆着的东西和刚刚那个亮闪闪的东西相似。
摊主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一身暗色服装，极其符合“黑市”的特性。
“要买吗？”
“这个怎么卖？”
摊主伸出三根手指。
“3……3000？”
她还不太懂这里的物价。但根据刚刚一路走过来看见的物品，这个价格可以买一把外形普通的刀。
“呵呵。你当我这是卖什么的？三万新币，不还价。”
方昼心中暗喜，看来捡到宝了。这个价格应该可以买些武器。
“不要了。”
方昼摆摆手离开，摊主低低哼了一声，转而询问下一个接近的人。
方昼观察发现:这里的人售卖东西似乎都有一个固定的位置，甚至还有招牌。
如果随便找个地方卖东西可能会被赶出去。
人生地不熟，她一个“外乡人”最好还是遵守这里的规矩。
方昼一边走一边观察四周，想寻找管理黑市的人。
但除了前面门口的两名安保，就没有见到其他管理人员。
走到尽头时，一个极其醒目的招牌映入眼帘。
一路走过来都是昏暗的地方，竟还有装潢如此夸张的店铺。
方昼抬头努力辨认上面的字，闪烁不停的五彩字符一会大一会小，亮暗交替。招牌的最右边是一个极夸张的点赞图案。
“启闻代理公司”？
也许这就是她要找的地方。
…………
穿过狭窄的小门之后，内部则是宽敞许多。
方昼眯着眼盯着墙壁，她刚才进来时似乎看到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室内两侧墙壁悬挂着蜷曲的黑藤蔓，与几串变色小灯缠绕在一起。
柜台中央有一个趴在桌面的红发女孩，若非是看到她的机械手指，方昼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魔法世界。
“请问……”方昼犹豫着询问。
她话刚出口，女孩就蹦起来，瞬间挪动到她身边。
“啊来人了……你要办理什么业务？”
方昼刚要开口，对方就展开了连环轰炸。
“无论你要办理什么业务，启闻代理公司统统明码标价，公开透明，价格公道，包你满意。”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会绝对保护客户的个人信息。”
“无论你是正在被躲避仇家，还是挖到宝藏担心被人觊觎，甚至是首级在逃通缉犯……”
“……我们都会一视同仁，不会因为您的身份而影响到业务。”
“……”
“您想好了吗？”
女孩睁着大眼睛，直勾勾盯着方昼，真诚的眼神看得她不好意思拒绝。
“我想委托售卖这个。”
“哦……质地不错，应该是Ⅱ级灵凝石。”
灵凝石？看起来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如果确认要售卖的话，就在这里签个字。我们会在七天之内帮您出售委托物。不过要收一点点代理费用，大概是出售价格的百分之十。”
方昼不是太在意这笔额外的费用，毕竟这玩意留在自己手上暂时也是一块废石头，也不是稀罕物，不如直接卖了。
但是这个时间对于可能只剩下199天寿命的她来说，有点太奢侈了。
“七天？可以再快点吗？”
女孩听到方昼这么问，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当然可以。我可以根据市场价格，现在就支付给您。不过……可能会和实际出售价格有点出入哦。”
女孩停顿了一下，见方昼没有反悔的意思，继续开口道:
“大概是两万新币。最近愿意收购的灵凝石的买家不多，价格比起之前就下滑不少。我们也不容易，都在做亏本买卖……主要还是为了服务顾客……”
方昼思考了一下，刚刚那个摊主的面前确实摆满了这种石头，看样子行情确实不太好。
“可以。”
女孩喜上眉梢，转身在柜子里飞快翻找出一份新的协议。
“在这里签完字以后，钱就会打到你的账户上。”
等等……她好像没有账户。
方昼现在不仅是在逃通缉犯，还是黑户。
“可以不用账户吗？”
女孩哦了一声，从柜台底下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小袋子。
“当然可以。”
在黑市里交易的人都怀揣着各种目的，自然交易的获利也不希望摆在明面上。
方昼收起袋子，在协议上签上字。
女孩查看了一眼协议，签字栏上写着“贾方”。
“交易完成。欢迎下次惠顾～”
目送方昼离开后，女孩按动一个按钮。
她身后的墙壁徐徐开启一个小门，有个身材瘦削的男人猫着腰钻出来。
“罗罗西……她走了？”
“是啊。你怎么这么怕那人？”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
方昼出来之后并没有离开离开，而是顺着墙体的边缘绕了一圈。
刚刚的黑影在墙壁那晃了一下就消失了。
她不确定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躲着自己，但现在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墙体的背面果然有一个后门。方昼观察后发现并未上锁。
几分钟之后，她异常顺利地来到了“启闻代理公司”的另一侧。
方昼藏在图书架背后，稍稍探出头，看到前台左右两边分别站了两个人:一个体型瘦削的男人和一个红发小女孩。右边的是刚刚那个小女孩，左边的这个身影有点眼熟……
小女孩抱臂瞪了眼男人，“安德文！你说不说？你现在可是仰仗我才能……”
方昼回忆起男人刚才告诉她的名字，果然他说的是假名。
安德文叹了口气道:“哎，罗罗西，好歹我们是一家人。不要总是为难我。”
罗罗西扬起脑袋哼了一声，“算了算了，不说拉倒。”
…………
方昼听了一会，除了知道女孩和男人的名字之外，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就在她打算退出去的时候，原本快要唠起家常的两人，突然话锋一转。
安德文扬起头看着天花板，苦闷地说道:“对了，这个月的利率又上调了。”
罗罗西冷哼了一声，胡乱抓了抓蜷曲的发尾。
“搞什么啊！又要增税？扣除成本，上个月已经上交了百分之六十的利润。现在要提到多少？”
“上调百分之五。这个月的利润是多少？”
“我看看……”
罗罗西微微弯曲机械手指，一个虚拟悬浮屏幕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加上刚刚那单的八千，这个月总共是九十六万。也就是要上交六十二万四千……靠！这也太多了。”
罗罗西在感叹的时候，方昼也在感叹。
八千？那岂不是……奸商！
安德文的五官都快缩在一起了，“离还清债务还差多少？”
罗罗西沉默了一会，报出了一个数字。
“三百六十二万。”
“快了……只要半年，我们就还清了。”
“可是……”
罗罗西没再说话，而是拿出了一本册子，翻开后拿出一张纸。
“你看，期限就在三个月后……要不直接逃吧。”
“不可能，定位装置取不下来的话，你的腿也不要了？”
“大不了也换成机械的……对了，你的入职申请怎样了？”
这回换安德文沉默了。他良久才憋出一句话来。
“不如去找那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