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照仙君!”那人瞧见华照,兴冲冲得下了地,张了双臂便要上去抱华照,可华照君从不喜与人亲近,侧身一偏躲开了他,那人始料未及,一个踉跄便要掉进灵泉里。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眼见着就要掉进去,华照眼疾手快想要拉住他,可身旁一道黑影掠过,比他抢先一步揽住了他,而后又一个转身顺势将他拉入了自己怀中紧紧护住。
站定后的重月先是看了一眼若隐,见他没事后猛地一抬头,怒气冲冲的看向华照。
华照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沉默着对视了半晌,最终还是华照先开口说了声抱歉,气氛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若隐最是受不了这种气氛,于是干咳了一声,小心翼翼地从重月怀中挣开,开口道:“哈,哈,哈,不怪华照仙君,太久没见到华照仙君,是我太激动。”
言毕他又回头看了重月一眼,见他依旧一脸凶恶地看着华照,于是便拍了拍他,示意他收敛些,然后又扭头对华照继续说道:“额……方才打断你们的对话不好意思啊,你们继续吧,继续啊。”
“不必了。”
重月显然没有再聊下去的兴致,只见他眼神一冽,一卷黑色的卷轴便凭空落在了华照的脚边,“这卷轴里记录了能复活御临月的方法,若非只有你能办到,我是断然不会交到你手里的,你可不要叫人失望啊,华.照.仙.君,哼!”
虽是叫了华照仙君,可是个人都能听出来,那嘲讽的意味是有多浓。
本来重月说完便转身要离开,可他见若隐没跟上来,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卷轴,便侧过头有些生气地问他:“还不走?”
若隐不知在想什么,像是要故意气他似的,假装没看出他的怒气,笑眯眯地说道:“我想和华照仙君叙叙旧呢,你先回去吧啊。”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朝华照的方向走去。
“你!”重月见状,有些无可奈何,一甩袖,终究还是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重月一走,华照虽然面不改色,但心中却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他刚想俯下身捡脚边的卷轴,没想到若隐却先他一步捡了起来,只见他拍了拍灰又吹了吹,最后才笑盈盈地用双手将卷轴稳妥地递给了他。
“给,仙君,啊瞳现在正是叛逆的时候,做事有些不妥当,还望仙君见谅,莫要责怪啊。”
华照接过卷轴后并没有着急着要打开,而是握在手中看了一会儿,随后开口道:“多谢了,虽不知道你说的“判溺”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谁。”
若隐先是一愣但随即也释然地笑了出来,“哈哈,仙君真是慧眼,一眼便能看出来我不是真的若隐。”
“没什么慧眼,只是啊若的性子不似你这般热情,也从不会叫我仙君罢了。”华照似乎想起了某位故人。
他将眼眸转向眼前的若隐继续说道:“我看得出来你并无恶意,当年我把九瞳托付给啊若,显然你也把他照顾得很好。你的灵源与若隐几乎融合,一般人很难看出来,所以……你究竟是什么人?真正的若隐仙君现在何处?”
可能连华照自己都没注意到,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不自觉的带上了些杀气。
若隐听了出来,收起了之前玩世不恭的模样,他看着眼前的华照,心中微微得有些震动。
原主与这位华照仙君交情不浅,他不知道此时将真相说出来,华照是否能接受。犹豫了片刻,他最终还是决定告诉他实情。
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华照,听完后的华照只是低着头沉默着,这比若隐想象中的他还要冷静一些。
若隐此时倒暗暗地有些佩服眼前的这位仙君了,许多在常人看来难以接受的事,到了他这反倒是变得更坦然了些。
“这些事九······重月知道吗?难道他就没有察觉吗?”华照问道。
“啊瞳对若隐仙君有愧,他只要若隐活着,只当是我被天雷劈傻了,失了智,变了性子,其余的,想来他也是不愿多问的。”若隐如实答道。
“原来这些年······竟发生了那么多事······”
若隐看了怅然若失的华照一眼,片刻后他突然说道:“其实此次前来,还有一些事要告知仙君,仙君身后的这位苏公子是复活御临魔君的关键,啊瞳不说是害怕到时候您与他产生了羁绊,关键时刻下不了手。可我还是想提醒一下仙君,还是好生对待一下这位苏公子吧,他可不仅仅是一件容器那么简单。”
听完这句话华照猛地一抬头,“你并没有重月的能力,你又是如何知晓这些的?”
若隐笑了笑,仿佛又回到了刚刚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我自有我的方法,我提醒仙君这些也并无恶意,我只是担心仙君做了错事将来会后悔罢了。”
言毕若隐看了看洞外,见天色逐渐暗淡,自己想说的话也已说完,便告了辞转身离开。
只是离开前他又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于是回过头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华照手中的卷轴说道:“想来仙君一定是知道的,啊瞳能知晓将来之事,您手中的卷轴是啊瞳用他的一只眼睛换来的,若是将来啊瞳做了什么事惹您不开心了,请您不要再冤枉了他,伤了他性命,毕竟他的眼睛为了你们也不剩几只了。”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施法离开了。
华照听得出来他的语气里带了许多怨气,他方才是有些想解释的。
他想说,无论九瞳怎么对他,他都不会伤他分毫,若是有人要伤他,他也会像保护御临月那般拼了命的护他周全,可是眼前这个同样叫若隐的人似乎不懂。他和其他所有人一样误解着他,可细想来华照又觉得他说得没错,九瞳确实因为他和御临月受到了许多伤害,于是他便再没有将那些解释的话说了出来。
他抓紧了卷轴,看了一眼洞外,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来。
他想起从前,他们三人经常一起坐在灵源洞口看落霞铺林,看群雁齐飞,若隐来作客时总会带上一壶他自个酿的好酒,三人对酌,畅所欲言。
小小的九瞳总是巴巴地望着,却只能默默地在一旁打下手。
可如今,景不再,物已非,人尽散。
“不过也挺好的,如今的啊瞳早已成了无人能敌的重月,而且还有人愿意时时地护着他,你啊,不用担心了······不用担心了······”他蹲下了身子将脸和卷轴埋在怀里。
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谁的,也许是御临月,也许是真正的若隐,又或者是说给他自己,御临月走后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变得麻木不仁,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可却不曾想,如今的自己竟是如此的多愁善感。
华照闷声的哭着,他俯着身将头埋在卷轴里,那些眼泪便径直的断断续续地滴到了卷轴上,洞外伴着些细细的雨,有些阴冷的夜离山,是让人如此的不想靠近。
收拾好情绪后,华照先是查看了一番苏配舟的情况,只见他身上绕着些魔气,其他的却已无大碍。
许是九瞳走前早已设法消了他身上的毒,又怕山里的怨灵发现他的踪迹,所以才在他身上留了些魔气护身。
查探完这些,华照又忽然觉得有些欣慰,九瞳虽然变了许多,但做事细心,口是心非这点却是没变。
但除了九瞳的魔气外,华照还隐隐得在他身上察觉到了一丝怨气,但九瞳的魔气十分霸道很快便将那丝怨气盖了过去,于是他便没多想,坐到灵泉边便打开卷轴看了起来。
华照本以为卷轴上记载的会是某些秘术或是需要的法宝,可打开一看却不禁愣住了,这卷轴更像是一本谶书。
“仙历一千三百年阴月,仙门玄天三掌门苏知鹤遭人暗算,身死道消······其内丹可助月魂归位,魂灯未灭之时,应将其内丹收归容器······这······”虽不知这位苏知鹤是何许人,可要复活御临月便是要这位掌门去死?!
怎么会这样?怎么能?哪怕早就知道九瞳的能力,卷轴所记之事一定会发生,可若是能提前告知那位掌门避免毒害,也许那位掌门就不会死,可这样可能就永远都复活不了御临月了。
他早该猜到的,逆天改命并非易事,要么以命易命,要么因果结障不得善终,但他想过自己可以替他承担那些因果,可若是复活御临月便要牺牲无辜之人的命,他真的办得到吗?他不知道。
华照一时间失了神,他飞快地阅览卷轴,希望能从上面看到些其他的方法,可越是看到后面他越是心寒:仙历一千三百零五年,天下大旱,灾民遍野,怨灵复曾,人献童男女于祭渊,取童灵于容器。仙历一千三百一十年药神御尧下界,取其骨血重塑临月······
就在华照还震惊于书中所记之事时,玉床上的苏配舟轻微的动了动手指,他觉得有些冷,许是睡得久了有些僵硬,他起身起得很慢。
听见声响的华照回过头,恰好与他对上,只见苏配舟缓缓睁开眼睛之后有些震惊的开口道:“华……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