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也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记忆力很棒，背书背单词识字的速度都令舒玗吃惊了，数学也很好，小小年纪百以内的加减乘除已经没问题了。
舒玗一问才知道，之前一直是池霈给小也辅导功课，不得不承认学神果然是学神，在教导孩子方面也格外有天赋。
周六就这样轻松过去，舒玗觉得自己这个家庭老师当的，简直有白嫖工资的嫌疑，不由愧疚非常，寻思着要不要主动开口给工资打个八折，不然对不起陈妈给细心准备的果盘点心。
可当到了跳舞的环节，舒玗才知道自己还是太年轻，世上哪有那么容易躺着挣钱的好事。
昨天还坐在一边织毛衣一边看小也学习的陈妈，今天一听舒玗要教小也跳舞，立马跑去和隔壁家的阿姨唠嗑去了，走前还不忘卖惨：“小池都教不会的，我年纪大了，缺……哦，缺钙，动一动就腰酸腿疼，折腾不动喽，小舒啊你加油。”
教跳舞近一个小时，看着依然左右手不分，前后脚跟木偶戏一样的小也，舒玗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各有所长，她委实不该妄自菲薄。
她暗暗想池霈这样的人才在这上面折戟沉沙，不得不给小也请家庭老师，也情有可原。
此时的小也，跳舞就跟踩了棉花一样，人软绵绵地消极怠工不说，还四肢不协，自暴自弃，是深度跳舞苦手无疑了。
“小也，再来一次！跑起来，两手绕圈圈，左边圈，右边圈，拍拍小屁股……”舒玗跟着音乐跳着，回头一看，小也咚地扑在了地上，撅着屁股如条毛毛虫在地上拱来拱去。
舒玗：“……”
舒玗把小也抱起来，抓着她的手跳，这会儿倒好了，手知道怎么动了，脚不会动了。
舒玗只能哄她，“学好了，我们看小鸡，不是要画小鸡么？”寻思着给她找个有小鸡的动画片，找找灵感。
“真哒？”小也眼睛立马亮晶晶看向舒玗，“我知道秦奶奶家养了小鸡崽！”
没想到这地方还有人养活鸡，舒玗愣了愣，她不知道秦奶奶是谁，估计也是家属院的住户，为了让小姑奶奶快点学会跳舞，她点了点头，待会只能去叨扰这位秦奶奶了。
小也认真起来，在舒玗又教了半个多小时后，忽略掉经常手脚用错，还是有点进步的，孩子尽力了，总算能跟着她把一支舞跳完，这项作业应该可以勉强及格，不能要求再高了。
舒玗抹了把头上的汗，关了音乐，让小也休息一会儿。她开始收拾小也的画架画本画笔颜料小折叠椅，等小也喝了水，玩了会积木，就背着收拾的东西，向小鸡出发。
当舒玗见到小也口里的秦奶奶时，舒玗呆了，结巴道：“秦秦……秦教授！”
秦教授是这学期教授舒玗教育哲学这门课的老师，以严厉著称，听说只要是秦教授的课考试挂科率在百分之四十以上，每堂课必点名，下面的学生都安静如鸡。
鬓边染上白霜的秦教授，一张不苟言笑的严肃脸，对着舒玗点了点头，而后看着小也道：“是不是又要来祸害我家的鸡？”
一听就是有前科，舒玗心里一咯噔，但显然小也和秦教授很熟，仰着小脑袋，认真道：“不是哦，秦奶奶，是幼儿园作业，要画十种不同样子的鸡，不信你问小舒老师。”
舒玗忙不迭点头。
秦教授这才点头答应，叮嘱不要踩坏了菜园子。秦教授家的院子跟这里的其他住户的院子都不一样，特别朴实，进来就是几分田的菜地，菜地的一角是个鸡圈，几只半大的鸡在里头十分欢实。
舒玗向秦教授道谢，秦教授摆了摆手，径直去了屋里。
舒玗牵着小也的手，小心地绕过菜地，到达鸡圈跟前，小也伸着脑袋看着鸡，嘴里“咯咯哒”个不停。
舒玗没有忘记来的主要任务，让小也看了一阵，就把画架和折叠椅给支棱了起来。
小也是不肯一次画完的，画一只小鸡，得再和小鸡完一会儿，再画一只小鸡，得捏捏小鸡的羽毛，好几次要不是舒玗拉得快，她的小手就被小鸡啄到了。
画了六只小鸡，小也又闹幺蛾子了，趁着舒玗整理画板的时候，手已经抓起了一只鸡的脖子，舒玗去阻拦不及了，眼见小也的手抓不住，小鸡扑棱着羽毛，成功越狱，从鸡圈里跑了出来！
而后，就是舒玗满院子的抓小鸡，一边要小心脚下不能踩到菜地，一边要忍住不大叫吵到屋里的秦教授……
经过几轮殊死搏斗，舒玗终于把越狱的鸡重新关进了牢笼，人已经灰头土脸，累死了半条命去。
小也这小祖宗约摸是知道自己闯了祸，老老实实把画画完了。
告别秦教授家，舒玗带着小也回家，就剩最后一门作业，两人脸上都露出了轻松的笑。
到家时间已经到下午四点，小也肚子有点饿，陈妈给准备了水果牛奶，舒玗吃了点水果，觉得自己补充了能量就作罢。
舒玗伸了伸脖子，怎么感觉比去排球馆训练还累呢！
带小孩真不容易，挣钱真难！她现在开始同情幼儿园的家长们，真的太难了！
小也啃着橘子，对着吸管喝口奶，还能看会儿动画片。舒玗将小也画的画仔细收到小也交作业的文件袋里。
舒玗看着时间，等一集动画片结束，就开始最后的作业。
变废为宝，这个简单，舒玗觉得用塑料瓶做个笔筒、收纳盒或是花盆之类的很容易啊。小也是个有想法的孩子，觉得这些都低级，都是幼儿园小班的小朋友做的，她已经上大班了！
小孩子的手当然是不好操作剪塑料瓶这件事的，容易伤到手，舒玗就听小也这位总指挥的，她说怎么剪就怎么剪。
在用塑料瓶做火箭筒还是灯笼中，小也纠结取舍后，选择了火箭筒，而后做火箭筒的过程中，小也又觉得火箭筒不好，改做神舟飞船……中途，小也又跑出去折了根树枝，扯了拖把上一根棉线，最终成品是个小飞机。
池霈回到家时，见到的就是一大一小坐在地毯上，玩着吊在树枝上半死不活的塑料飞机。
夕阳从窗边照射进来，室内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舒玗扎着丸子头，发髻周围留下丝丝缕缕的碎发，每一根发丝都在这金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的脸颊像镀上了一层釉，如一张刻进时光里的剪影。
如幻影般，池霈定定地看着，晓风从窗户吹进来，她头顶的碎发被风吹得如跳舞的海草，整个人鲜活起来。
他的嘴角不由漾出笑意。
小也发现了站在门口的人，挥着手，转过头高兴地喊了声“舅舅！”
池霈低头换了鞋进来，遮住了面上的表情，抬头时已恢复平常，对着小也手上的飞机，违心地夸了句，“做得不错！”
“真哒！”小也很高兴，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
舒玗看到周末到学校加班一整天现在才回来的池霈，心灵顿时被治愈了，瞧瞧，这还有个更惨的，还没毕业，已经走上了加班狗的不归路。
陈妈见池霈回来，就喊了一声：“饭快好了，小树老师留下来吃饭吧。”
“谢谢陈妈，不用啦，这个点食堂还有饭。”舒玗看了看手机，哎呀，下午五点四十分，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舒玗正打算起来收拾一地狼藉就下班。
“咝！”舒玗一抬腿，就抽气了一声，无数蚂蚁啃噬的感觉，一直从脚心过电到大腿根。
“怎么了？”池霈放下包，快步来到舒玗跟前蹲下。
舒玗不大好意思，立马道：“没事，就腿麻了。”她试图再动动腿，就忍不住“嗷”了一声。
池霈轻笑出声。
小也也蹲下来关心地看着小舒老师，听见池霈笑，批评道：“舅舅你这样不对，小舒老师正难受，你怎么能笑呢？小舒老师多难过呀。”
小也宝贝可真是个小天使，舒玗点头，控诉地看着池霈，忍着腿麻的酸爽，一本正经脸，“小也说得对。”
池霈有些无奈又好笑，本要碰触到舒玗的腿的手，顿了顿，变成了指导，“你轻轻揉一揉，加速血液循环。”
舒玗“嗯”了一声，想说真的有效果，抬头就看见池霈已经开始收拾地上的废料。
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与当年大不相同。
她还记得那年冬天，被舒妈里三层外三层裹成一个球的自己，去学校看着只穿了毛衣和一件薄棉袄的池小胖，舒玗很羡慕，问他冷不冷，池小胖伸出带肉窝窝的小胖手与她的手指相接，说：“不冷，我的手指比你还热乎。”
她那时就十分羡慕，觉得胖也有胖的好处，冬天可以少穿几件衣裳！
想到此，舒玗低头看了看自己如今肉窝窝的手，不由笑起来。
舒玗抬头好奇问道：“池霈，你是怎么瘦下来的？”
小也小脑袋就拱进了两人中间，“什么瘦下来？舅舅胖过么？”
池霈揉了揉小也的脑袋，看着舒玗认真道：“那时候我爸说期末考全市第一就可以让我转学回去，开始努力念书，人就瘦下来了。”
舒玗记起来，当年池霈在她所在的c市一小读完三年级，就又悄无声息地转校离开了。
还记得那时，自己还回家哭过鼻子，大骂池小胖是大骗子，再也不跟他好了！
往事如烟，想起来就有些引人发笑，舒玗笑着看向池霈，不由愣住了。
他眼眸浓黑如墨，宁静如无波的湖面，却让人感觉平静的湖面下是滚动的巨浪。
舒玗被这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低头抓了抓头发，讷讷道：“啊，原来是这样。”
而后，听着他缓缓的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可惜，大人的话都是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