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么？”
霁南还在盯着对方的桌子看，身后冷不丁地传来了这么一句，他下意识以为自己站门口挡住了道。
没回头，霁南往旁边走了一步让开。
但那人好像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依旧站在他的身后。
霁南皱眉，往旁边看了一眼，这会儿他是站在了门的旁边，道也让出来了，挺宽，够人进出了。
“你——”找事儿？
他转身，话还没说完，脚忽然就被旁边放着的椅子给绊了一下，于是本来十分高冷的转身，就变成了碰瓷。
没等他伸手去撑墙，身子就一歪，往后倒了过去，在背抵上对方温热胸膛的下一秒，霁南瞬间被陌生的薄荷气息包裹了起来。
最致命的是，在他重心不稳往后倒下去的时候，对方忽然伸手扶了他一下，手掌搭在了他的腰上，然后轻轻扣紧了，把他往后带了一下，站稳。
虽然隔着一层校服，但对方掌心的温度，霁南还是能够很清楚地感受到。
什么鬼东西！
他身子一僵，没等脑子反应过来，身子就已经脱离了那个怀抱，站稳了。
“你——你谁！”
霁南回头，质问的同时，他的眼睛看清楚了对方的长相。
死鱼眼，面无表情的木头，还有那双喜欢盯着人看，不想要的眼睛……
很好，霁南嘴角一抽，这不是他的好同桌还能是谁。
面对这张脸，他脑子里所有的疑惑，以及已经组织好的语言，全都一股脑忘记了。
霁南看着他，绷了快三秒钟，才别扭开口：“你刚是在扶我？”
言外之意，你最好是在扶我，不然我真的会把你的狗爪子给砍了。
卿以琛视线淡淡扫过了霁南的腰部，想起刚才的触碰，他手指蜷缩了一下，随即开口：“嗯，是在扶你。”
说完，他看着霁南，伸手，在对方躲开之前，指尖就已经很自然地搭在了男生的耳际。
“别动。”
是很清冷的声音，其中没有任何的情愫，就像掠过雪山的风一般。
刚准备暴起的霁南听见这句话，很莫名其妙的，正往外冒的火气都戛然而止了。
什么玩意？
他让我别动？
我为什么要听他的。
然而就在他愣住思考的这几秒里，卿以琛的手上就已经有了动作。
他的耳尖，被人轻轻捏住，然后碾了一下。
几乎是一瞬间，霁南脑子一木，整张脸立即就变红了。
跟之前一样，这人的指尖带着凉意，不像活人的，特膈应奇怪。
“刚才撞疼没有。”
耳尖被松开，卿以琛的所有动作都很自然，包括现在说话的时候也是。
对方看着他，抬手指着校服上的拉链，语气很平：“别生气，耳朵现在疼吗？”
“……”
霁南感觉自己就像一根迎风摇摆的草，一会儿直起腰，一会儿被吹得焉巴了下去。
他真的很想剁了卿以琛的手，但这人每一次，都能在自己要骂人的时候及时悬崖勒马。
然后一本正经开始说一些让他消气，觉得有理有据的话。
他很佩服。
但刚才发生的事情是他没预料到的，在他靠在卿以琛身子上的时候，他其实是撞到了不少地方。
椅子，桌子，还有门框，有没有撞到他校服上面的拉链，霁南还真想不起来。
因为他现在脑袋和耳朵都不疼，就只有被绊到的腿疼。
“没。”
憋了一会儿，霁南才开口说了这么一个字。
完了觉得没气势，他又补上一句：“谁准你随便碰我的？下次再碰你手就别要了，虽然你扶了我一把……”
“嗯。”不知是不是他自己的错觉，霁南竟然觉得这会儿对方的声音变得轻快了一些，没之前那么闷和冷了，“不疼就好。”
说完，卿以琛侧身进门，霁南在对方进来的时候才发现，这门只被打开了一半，难怪刚才他都让开了，卿以琛还站在外面。
就在两人错身而过的时候，他的后脑的头发被人拨了一下。
霁南：？
不是，怎么还得寸进尺上了？
你这手是真的不想要了是吧？
他怒气值持续上升，是真的有点憋不住火了，但卿以琛像是笑了一下，侧头看他，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了小半张软纸：“五折优惠劵。”
等看清对方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东西，霁南瞬间无语：“……”
卿以琛手上的优惠券，是那天去把头发染回来的时候老板塞给他的，这优惠券像卫生纸一样，就薄薄一层，凸显出了老板的节俭和独特。
“你手现在不方便，我就给你先塞这衣服帽子里，你回去的时候记得拿。”
“哦，行。”
他当时穿的衣服戴帽子，因为怕变天，里面还穿了一件短袖，就是今天穿的这件。
然而昨晚他完全把这件事给忘记了，优惠券就已经别在了这件短袖里，早上他起床的时候囫囵一套衣服就出门了。
霁南想，如果老板的优惠券做工稍微好那么一点点，他会不会在套上衣服的时候就发现了，而不是等现在，被人拨一下头发给拿了出来。
还很贴心地告诉他，这是一张五折优惠劵。
不等卿以琛再说什么，霁南就已经先下手为强，他把东西拿过来，开始凶巴巴地威胁对方：“警告你，别说话，现在开始就闭嘴。”
然后他就看见卿以琛挑眉看着他，随即样子有点乖的点了点头。
“……”
妈的。
霁南只感觉这优惠券上长刺了，想丢，又觉得下次去理发会亏了。
接下来的课，因为卿以琛坐在他旁边的缘故，霁南睡觉都被吵醒了三次。
第一次，是数学老师拿粉笔头把他砸醒的。
老师一脸和蔼看着他：“霁南，睡觉呢？”
霁南没点头，也没摇头。
“你看看你同桌现在在做什么。”对方祥和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别人在认真做笔记，你倒好，直接就在课上睡觉了？快点打起精神来！”
霁南：“……”
第三次，是被旁边的同学吵醒的。
“霁南，霁南，霁南？霁……”
“喊魂呢？”
他极其不耐烦地抬头，就看见他旁边的男生手上拿着一本习题集，正面露难色地看着他。
“就是，我这道题不太会，你可以帮我把习题集递给卿同学吗？”
因为他之前已经喊了两遍对方的名字了，但是卿以琛太过于沉迷学习，全程都没有理会他。
所以他就只能冒着生命危险让霁南帮忙了。
霁南皱眉，很不情愿地伸手把东西拿过来，然后没看人，直接就把东西往左手边丢了过去。
男生：“谢谢！”
第三次，是被卿以琛吵醒的，这时候已经下课了，属于课间休息时间。
对方戳了好几下他的胳膊，霁南忍着想杀人的冲动，抬起头来看他：“想死？”
“抱歉，我现在能说话吗？”
霁南莫名其妙：“我堵你嘴了？”
但说完，他就想起来，刚才自己让这人闭嘴别说话来着。
知道自己能说话了，卿以琛开口：“你没有堵我的嘴。”
霁南：……
对方处变不惊地用笔点了点桌上的课本，理所应当道：“所以，能起来记笔记吗？”
霁南：？
记笔记？记什么笔记？
对上霁南不解的眼神，卿以琛耐心解答：“我答应过刘老师，要帮你提升成绩。”
听到这个解释更加懵圈疑惑的霁南：？
答应什么？
“帮我提升成绩？”
卿以琛点头，然后目光就落在了对方没打开的数学课本上。
“所以你就是拿这个借口让老刘答应你跟我坐的？”
“是的。”卿以琛乖巧回答。
如果不是现在教室里面有人，霁南觉得自己已经动手取走这人的狗命了。
什么鬼东西，帮他提升成绩。
可能吗？
这样的事情单是想想都觉得不可能吧。
明明被吵醒心情就不爽，这会儿又要面对这么一个无厘头且荒谬的事情，霁南咬紧后槽牙：“那你白说了，因为我跟这事儿不沾边。”
“也不会听你瞎叨叨。”
然而卿以琛看起来像是早有准备。
等霁南说完，他很淡然地从桌洞里面拿出来了一张试卷。
霁南一眼就扫到了那张试卷的分数。
一个大大的鸭蛋，零分。
他刚想别开眼，就看见了边上的名字。
试卷的主人是两个字的名字，写的还很潦草——霁南。
而他本人：……
怎么办，真的很想现在就把人给宰了。
但现在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卿以琛会有他的卷子。
而且这张卷子，是高一的月考的试卷，他自己都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或者已经被丢掉了，为什么现在就跑到了这个人的手上。
“零分，挺让人意外。”卿以琛每说一个字，霁南心里的火气就更上一层楼，“但这个分数很符合你的个性。”
“卿以琛，你是不是有毛病？”霁南一把将试卷扯回来，“零分怎么？我乐意，你闭嘴别说话。”
但卿以琛摇了摇头：“不行。”
“什么不行？你存心想找打是不是？”
岂料卿以琛十分坦然解释道：“因为要帮你提升成绩，所以这次不能闭嘴不说话。”
霁南感觉自己真的要被这个人给气死了。
他暴躁：“说了，我不需要。”
“起开。”霁南把对方搭在自己桌上的手拍开，大课间铃声已经响了，班里的人都往外面走，去操场上集合，“不想被教导主任抓的话，你就继续坐这儿。”
他声音冷飕飕的，心想自己管这人干什么。
本以为卿以琛会知难而退，谁知道这人竟然还点了点头，认真跟他说了一句：“那我们待会儿继续。”
霁南：？？？
这人是真听不懂人话。
“啊啊啊，怎么办！霁南，我的衣服怎么办！”胡维崩溃，他表示自己誓死都不会出这个班级门。
“如果老杨看见我的衣服，是真的会把他吊起来示众的！”
裴晓原：“都说了，这件事儿眼睛一闭就过去了。”
“你不要说话！我怕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的杀心。”
霁南：……
胡维的嚎叫声很大，而且很吵耳朵，他皱眉，刚要开口说话，胡维就抬手制止了他。
“别，不要，我不要你的衣服，霁南。”
霁南：？
胡维面露惊恐：“还记得上一次我穿你衣服打算蒙混过关吗？”
“结果被老杨给认出来了，真的，他居然认出来了！他说我皮呢？为什么要穿着你的衣服在这里招摇过市。”
“太恐怖了，他的那双火眼金睛真的，他跟我说，你衣服跟你人一样，他看一眼就能认出来，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不能穿你的衣服，但是我接受你的好心，感谢！”
“……”
裴晓原：“那你现在要怎么办？”
没办法，胡维只能硬着头皮上：“没事，我已经做好觉悟了，大不了就把我的这块脸面献祭在这里，反正我在这个班级里面已经是属于没脸没皮了。”
最后，胡维穿上了他的战衣，英勇无畏地冲向了操场。
裴晓原在后面拍手鼓励，霁南则是一脸的难以言喻。
大课间，他习惯把身上多余的东西都放在教室，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直接不去。
然而在他低头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了旁边空座位上的东西。
卿以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空荡荡的椅子上，躺着个手机，且还在亮屏的阶段。
不知道是粗心还是不小心落下的。
手机亮度蛮高，都不用仔细看，霁南就看见了上面的内容。
是很多张照片拼成的壁纸。
这些照片有些很清晰，有些可能是好几年之前的，画面和人物都不是很清楚。
等等。
霁南忽然皱眉。
这照片上的人物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从幼年到小学和初中，然后还有现在的……
好像，有点像他？
卧槽。
霁南一愣，当即就感觉到很恐怖。
干什么？
这什么意思？
为什么会有人拿他从小到大的照片当背景？还收藏了起来？！
“……”
一个很真实又离谱的想法浮现出来。
霁南扫了一眼卿以琛的桌子，当机立断道：“妈的，这人是要谋杀我？！”
我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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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