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楼”黑压压一片，灯光被刻意调到最低。
阿峰从镜前转身，走廊天花板密密麻麻挂着的上吊塑料娃娃齐刷刷瞪着他。
“怎么感觉脖子凉凉的。”
阿峰摸了摸后脖颈，他突然想起上次在午夜剧院，看到过的断头......
往前走两步，额头不时撞到头顶的娃娃。
身后传来吱嘎的声音，随后是几声脚步声。
安全门被推开，有人进来了。
顾元摸着自己的脖子，眼睛不停打量着走廊上潮湿的娃娃，和背后的人打招呼。
“还没到一分钟呢，顾元哥你怎么这么快就进来了...”
回头，被灯光打得面色惨白的顾元，目光冷冷看着他。
顾元被他看得一激灵，“顾元哥，你最近的气场越来越贴合悬疑片的角色了.....”
顾元收回视线，脸色泛起疲惫的神色。
“早开始早结束。《决刹二点半》的拍摄和最近的专辑录制撞档，两边来回跑，我有点累。”
“哥你就不该听宋编的，跑来这里体验什么沉浸式话剧，还不如多休息一会儿。”
顾元搓了一把脸，面上恢复了一点血色。
他的眼神略微清醒了一点，没有刚才那么冰冷。
“受人所托，既然答应了我就得来一趟。再说，我也不想再被骂演技白痴了。”
对面人的眼里密布血丝，助理嘴唇动了半天，还是没有说话。
他只是个助理而已，插不上什么话。
顾元越忙就赚得越多，他这个助理的工资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几滴水顺着头顶的娃娃落下，砸到顾元的肩膀上。
他皱着眉：“好恶心，有纸吗？”
天花板上吊着的娃娃灰尘扑扑，一看就很久没有清洗过。
“有有有。”助理阿峰掏着背包，替他擦干净。
水渍越擦越深，助理的手突然一顿。
“怎么了？”
身边的人一动不动，顾元推了一把他。
阿峰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没什么......娃娃滴下来的水太脏了，擦不干净。”
顾元不耐烦地脱下外套，直接塞进助理背的包里。
“算了，回去洗洗。”
他径直走进第一间房间。
阿峰匆忙把手上的纸扔在地上，压低头，跟着朝房间门口走。
蹿成团的纸巾上，有一团黏湿的红液。
顾元推开门，屋子里响起一阵嘻嘻的玩闹声。
他的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
“干什么？”他转头，看向旁边的人，“你一直低着脑袋做什么？”
长时间的过度工作，让顾元的耐心越来越差，他的语气有点冲：“抬头！”
助理的脑袋慢慢抬起，仿佛还能听到脖子骨头错位的嘎嘣声。
“我好像扭到脖子了......”他的表情微微扭曲，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顾元看向他的眼神有点奇怪：“可能空调吹多了，明天放你两小时假，去推拿调理一下。”
助理轻轻地嗯了两声回应着他。
顾元没有再理睬助理阿峰，转身踏进了写着801的诊室。
屋子里的嘻哈声断断续续，像是小孩玩闹的声音，顾元有一种错觉，就像是外面走廊上挂着的娃娃活了过来互相嬉闹。
循着声音找到一个柜子。
拉开柜门，里面是一个录音机，底下还放着两套衣服。
顾元挑起衣角。
是两件白大褂。
“居然还专门做了我和你的身份铭牌。”
借着屋子里的白光，顾元看着白大褂口袋胸牌上的字。
“我是传染科的实习医生，你是......”
“我是什么？”原本站在走廊里的阿峰，不知道什么时候贴在了顾元的身后。
顾元站起身，自上而下看着脖子僵硬的人，“你也是传染科实习医生。离我远点，不嫌热啊。”
他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实际上，自从进入搭建的医院舞台场景之后，周围的温度骤降，就像进了一间冷藏窖。
两人披上白大褂，环顾了圈空空的801诊室。
“这间房应该没什么东西了，只是用来给我们提供服装的。”
顾元准备往外走，却被助理阿峰一把拉住。
“什——”么？
他还没说完，就被阿峰奇怪的动作止住接下来的话。
阿峰的手，直直指着屋外。
门口的地面上，倒映着一道影子。
影子一动不动，就像一个监视者，一直静静在屋外观察着801里的动静。
顾元用眼神示意阿峰出去看看。
阿峰一只手扶着脖子，慢慢朝门口踱步。
刚走两步，那个影子晃了晃。
一个人，慢吞吞顺着走廊的墙面出现在801诊室的门口。
来人穿着一身病号服，整张脸笼罩在白纱下。
他的身高刚刚到阿峰手肘的位置。
“医生，我来取药。”
顾元和阿峰对视一眼。
看来这就是剧院里另外的演员，饰演的是病人。
只不过......
顾元扫了一眼他的脚。
赤.裸.的脚掌贴在潮湿的地面，来人身后的走廊，并没有看到任何脚印。
“医生，我来取药，病人王大明，806病房。”来人重复着相同的话。
顾元眉头紧皱。
“这个演病人的话剧演员演技也未免太好了.....身上死气沉沉的.....”
阿峰突然接过话匣，“药不在我们这，你先回病房继续等等。”
门口的病人缓慢地点了点，一步一步离开。
阿峰看到他离开以后，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气，身子慢慢挺直，脖子也立了起来。
“你在搞什么？”
顾元看着他的变化，莫名其妙。
“顾元哥，你还记得......上次在剧院里的经历吗？”
何止是记得，他被吓晕过去的事情，恐怕一辈子也忘不掉。
“有话直说。”
阿峰又抬起手，搭在自己脖子后面，心有余悸；“我刚才帮你擦衣服的时候.....看到滴在你衣服上的水渍，是红色的。那明明是血......”
“道具假血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剧组都有。”顾元的声音有点冷漠。
他扫了一眼天花板，眼睛微微瞪大，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慌乱。
“我们进来的时候……有这个吗？”
“你终于看见了。”阿峰像是卸了力，软软地坐在801诊室的椅子上，“我以为你故意配合着假装看不见吓我呢。”
天花板上，垂着一双血肉模糊的脚。
顾元突然一阵恶寒：“刚才滴在我身上的血滴……不会就是从这上面……”
阿峰点点头，他有些懊恼：“上次也是用了个断头吓唬我，这次故技重施。”
走廊上响起了清脆的脚步声。
一双红色的高跟鞋映入眼帘。
白衣红鞋。
戴着口罩的女医生站在门口。
她的眼神空空的，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
“这才刚开始，已经出现了两个演员。这话剧场景，看起来不像能容纳那么多人的样子。”
顾元看清她的着装，不由往后退了一步，眼里流露出几分嫌厌。
女医生的白大褂下面，遍布红色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