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九斤在心里啧了一声，“还是我家午夜剧院学生鬼们玩的小熊公仔比较可爱。”
话虽如此，眼前与医院病院楼格格不入的场景，让他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石九斤反手抽出背包里的袖珍短匕，小心翼翼迈步。
8楼的水声滴答滴答，几乎与他的心跳同步。
石九斤持着匕首，往白纱病人在镜中消失的801号房的方向走。
“滴水声好像变了……”
滴答的水声中，间杂着“哒哒”的声音，像是什么脆物叩击墙壁的声音。
顿住脚步，微微仰头，看向几步外的走廊。
石九斤在无数的天花板上吊塑料娃娃中，发现一双足尖。
一双惨败如纸的脚在半空中，左右摇晃。
脚的主人生前应该是个爱美的精致女人，每一根脚趾都涂上了精致艳红的指甲油，衬得皮肤更加惨白。
随着小腿的晃动，足尖撞到走廊白墙上，趾甲顶部由于不断的碰撞已经凹凸不平，指甲几乎剥脱而落。
双腿的摆动，让石九斤看清了天花板的断腿。
她的小腿被人整齐切断，白纱包裹住切割的伤口部位。洁白的腿腹上，刻着一块菱形的疤痕。
石九斤眯起眼睛，在菱形的刀疤中间，似乎还用红笔勾勒了一只抽象的猫。
这个图案……有些眼熟。
他的眸光一闪，“和冯警官手机里的犯罪现场照片一样！”
昨夜凌晨的犯罪现场，除了被残害的死者，还发生了诡异的一幕，被来找石九斤的冯警官记录在手机里。
一只全身被抽干的猫被人用长钉固定在墙上，罪犯还用菱形线框圈住惨遭折磨的猫尸。
对一只弱小的动物尚且如此残忍，石九斤无法想象死者生前曾经遭受过怎样的对待。
那双断腿的足尖还在执着地敲击着墙壁，似乎墙壁内部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趾甲已经在白色墙壁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坑印。
石九斤注意到，断腿一直在敲打的位置，正好对应着7楼护士口中由802至805房间合并成的公开会议室。
“难道……会议室里面有特殊的什么东西？”
左手边的801号房门，发出咚咚的响声。
咚声响起，吊在一群塑料娃娃中的断腿像是接收到什么警告，小腿不再晃动，趾甲叩击墙壁的声音也随之消失。
一滴水，从头顶的天花板，落在石九斤握住匕首的虎口上，滑进他的掌心。
头顶的位置，传来一阵阵极轻的微风。
石九斤垂眸，借着匕首的反光，看清了他头上的情景。
一只长发披散的头颅正吊在上方的天花板上。
头颅脖子上围着一块湿透的粗布，粗布吸满了天花板渗出的漏水，多余的水珠正顺势滴落。
夹在头颅与801房门之间，石九斤没有丝毫慌乱。
扯住白大褂的袖子，擦干落在身上的水渍。
动作流畅自然，就像全然不知道头顶出现了什么。
“环境塑造得不错，中心剧院的话剧要是有这水平的代入感，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人气低迷。”
一具已经无法行动的尸体，除了吓人，实在不具备其他用处。
石九斤站在滴水的头颅之下，走廊的情况看久了也就那样，他甚至还在分神构思以后在话剧剧本里可以怎么运用场景吓唬观众......
801房里的咚咚声还在继续，声音越来越急促，似乎在催屋外的人赶紧进去。
联想到自己现在扮演的“实习医生”身份，石九斤决定还是直接推门看看里面的情况。
在他走进屋子的片刻，上吊娃娃的脑袋整齐划一地转向他消失的房间，紧闭的眼皮竟然全部睁开了！所有娃娃的眼球都被挖去，只余下两个空洞的黑坑。
石九斤原本站立的位置，滴下的水很快蓄成一圈小水滩，几缕红丝漂浮上水面。
801的屋子里只有两把椅子、一张简易躺椅、一排文件柜和一张办公桌。
看起来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过夜诊室。
诊室内扑面而来一股难闻的异味，这里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进来过，空气里都是沉闷的味道。
没有了镜子的辅助，石九斤根本看不见光脚的面纱病人此刻正在诊室哪个角落。
他只能循着咚咚的响声走去，声音就是自办公桌的抽屉里传出。
等他走近以后，那个敲击的咚声便停止了。
石九斤这才发现，办公桌后的医生椅上竟然放着一束枯萎的花捧。
花朵枝叶早已干枯，轻轻一碰就能碎裂成粉状。
花捧上用金色的线系了一张小卡片。
——To董医生姐姐，谢谢你的照顾，我会在天堂想念你。
文字歪歪扭扭，一笔一划透露着孩子的稚嫩。
这是一束儿童病人送给喜爱医生的花捧。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束花捧一直被人遗忘在这间诊室里。
“在天堂想念你？……写这张卡片的孩子，已经提前知道自己会离世吗？”石九斤将卡片翻来覆去地翻转，没有看到任何姓名落款。
他又把视线移到刚才发出响动的抽屉上。
抽屉并没有上锁，但是里面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无法顺利拉出抽屉。
石九斤取下包，把固定在背包拉链位置的鬼眼相机搁在桌面上，调整镜头对准门口。
横握匕首，纤薄的刀身正好可以插进抽屉的缝隙。
随着一声“咔”的轻响，抽屉的弹簧被撬动了。
三枚带着血的硬币，出现在抽屉里。
“不对……”石九斤用刀尖刮了刮硬币上干涸的血渍，“是颜料？”
硬币上的血红颜料，和袖珍匕首沾着的假血极为相似。
指尖触摸到硬币，皮肤被上面的颜料染红。
掌心的小块红色，指尖的小块红色，这些明明早就干掉的颜料，偏偏在被石九斤的手碰到以后，开始褪色。
“据说带血的硬币可以有驱鬼辟邪的作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石九斤将信将疑地把三枚硬币塞进白大褂的胸口口袋里。
“救我……”
在办公桌旁的文件柜里，隐隐约约传来几句求救。
[屋子里有“人”？]
石九斤不再说话，屏住呼吸，靠近文件柜。
求救的声音几不可闻，在水滴声中显得更不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