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茶盏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垂首作乖顺状的李镜芙瞥见,顺势往旁边一坐,释放了跪得快要抽筋的双腿。
“逆子!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忤逆不孝的东西!你是想拉着全家给你陪葬不成!”
头顶骂声不断,似有吐干唾沫的架势。
“三殿下是何许人也?那是龙子凤孙!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可你呢?你不但不尽心侍奉,反倒如此不知好歹,竟敢拒绝殿下的邀请,你!”
许是骂得口干舌燥,那声音停了一瞬,转头却是抓了另一只茶盏又扔了过来。
“我今日非打死你不可!”
这一只直直砸在了裙摆上,晕开一小团深色茶渍,李镜芙秀气的眉毛一拧,没忍住开了口。
“父亲这可真是冤枉女儿了,女儿确实是病了,担心将这病气过给三殿下,这才斗胆出言相拒,并非是女儿有意为之啊。”
“病了?你哪里病了?一大早还有力气同你妹妹争执,我看你好得很呐!”
李镜芙抿唇,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父亲明鉴,女儿也知拒绝三殿下之邀实在不该,因此今日一早本是打算出门去买些礼物赔罪的,可谁知二妹妹突然闯进来,瞧上了女儿的簪子,非要夺了去,女儿这才同她拌了几句嘴。”
“一支簪子而已,她是妹妹,她想要你给她便是,只因这一点事便对自己的妹妹恶言相向,你就是这么做长姐的吗?”
屁的妹妹。
李镜芙没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下一瞬抬起头,却又换上了一副可怜又为难的模样。
“做姐姐的要让着妹妹,这道理女儿懂得,若是寻常簪子女儿自是不会多说什么,可那簪子是三殿下送给女儿的,女儿若是给了妹妹,来日被殿下瞧见,恐怕会以为女儿胆大妄为,轻慢皇家。”
说着,李镜芙掩在长袖下的手狠狠拧了一把大腿肉,顿时疼得两眼泪汪汪,“父亲,女儿宁愿被妹妹记恨,也不想因这一支簪子连累了整个侯府啊。”
不知竟是这般缘由,宣宁侯一时语塞,心里忍不住埋怨二女儿太过冲动,害得他在大女儿面前出丑。
李镜芙看他脸上青红交加,甚是好看,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宣宁侯试图挽回颜面,“即便如此,你身为长姐也该温和宽厚些,好生解释与妹妹听,与人吵架拌嘴又算怎么回事?”
知道这人偏心,李镜芙也没指望他这张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只装作一副认真听训的模样。
准备好的说辞派不上用场,宣宁侯的气泄了一半,更是不愿再多看李镜芙一眼,摆手叫她滚回去反省。
李镜芙二话不说站起身,不太标准地行了个礼便打算离开,可转过身时却又想起什么,顿住了脚步。
“父亲,女儿还有一事相求。”
宣宁侯此刻正憋气着,听她这话脸顿时拉了老长,“我要你回去反省,你竟还敢求我办事?”
“女儿也不想麻烦父亲的,可事关三殿下,女儿不得不开口。”
听到三殿下,宣宁侯的头顿时更疼了。他看着站在面前低眉顺眼的李镜芙,心里不免郁闷。
真不知这丫头使了什么手段,先是太子瞧不上二女儿偏偏瞧上他,后来又搅进来一个三皇子,竟也对她与众不同,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可纵使再不愿,如今她先后入了两位皇子的眼,宣宁侯府再是侯爵勋贵,也不敢对有权势的皇子有半句怨言。
“说。”
李镜芙自然瞧见了宣宁侯那副不情不愿又不敢言的模样,心里一时畅快。
“女儿不是打算去买些礼物给三殿下赔罪么,可父亲也知道,女儿每月例银只有十两,实在囊中羞涩,买不起贵重之物,只怕到时会好心办坏事。”
“你!”宣宁侯那泄了一半的气又窜上了头顶,可就这么你了半晌,也无法再多说半句。
他能说什么?难道要大逆不道地骂三殿下真会给他找麻烦吗?
宣宁侯憋了又憋,总算是把那些会令他掉脑袋的话给憋了回去。
“……要多少?”
李镜芙要的就是他这句话,顿时喜上心头,“女儿盘算过了,不多不少,一百两正好。”
“一百两!”宣宁侯惊得站了起来。
“是啊,若是买得贵了,难免会让人觉得咱们宣宁侯府在炫富,可若是买得贱了,不但会丢父亲您的脸面,最重要的是会得罪三殿下,您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李镜芙一本正经地解释,末了,才像是刚发现宣宁侯面色不虞似的,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难道,父亲觉得这一百两不该花吗?”
宣宁侯岂敢言不,只能瞪着李镜芙,咬牙切齿道:“该,该。”
-
要到了钱,李镜芙险些跪抽筋的腿都感觉好利索了,脚步轻快地回到自己院子,丫鬟兰草便迎了上来。
“小姐你没事吧?”
她满心担忧地将李镜芙上下左右看了一圈,在瞥见裙摆上的水渍时,眼圈一红,泪水瞬间夺眶而出,“都怪奴婢没用,若是早知侯爷要将小姐叫去问罪,奴婢定留在府中陪着小姐。”
李镜芙瞧着小姑娘眼圈红红跟只小兔子似的,倒是有些羡慕她这三秒落泪的本事。
她上前拉着她的手拍拍以示安慰,“你小姐我又不是砧板上的面团,还能任人揉圆搓扁不成?放心,一块肉没少。”她歪头靠近兰草耳边,“还赚了一百两。”
果然,小丫头的眼睛一下就瞪圆了。
李镜芙颇有些得意地昂起了头。
赚钱的感觉就是好哇,尤其是赚看自己不爽的人的钱,简直是神清气爽。
二人携手进了正房,门一关上,李镜芙先给自己灌了三盏茶。
宣宁侯那老东西也不知吃了什么药,一口气不带喘地骂了大半天,他不口渴,她还要喝水呢。
一旁的兰草看她这样更心疼了。
“侯爷素来偏心隔壁院子的人,明明是二小姐要抢小姐的东西,到头来却成了小姐的不是,实在太不公平!”
小丫鬟义愤填膺,李镜芙却是不大在意。
抹了一把唇边水渍,李镜芙问她:“先别管这些,我要你打听的事如何了?”
说起正事,兰草忙把乱七八糟的思绪扔在一边,“小姐再三交代过,奴婢自是不敢懈怠,已经打听到了,就是今日。”
“今日?”李镜芙讶然,“倒是巧了。”
“小姐今日可是有旁的事?”
李镜芙垂眸琢磨了一下,“没有,今日正好,走,小姐我带你下馆子去。”
-
冬日天冷,北风萧瑟,远望去,整座城似乎都笼上了一层灰扑扑的薄雾。
李镜芙先假模假样地逛了几家古玩玉器店,消磨到快要午时,才打发车夫去用饭,自己则带着兰草进了主街一侧的酒楼。
入冬后,街上行人便少了许多,但今日显然是个例外。若非提前预定,恐怕她二人走遍整条街都找不到半个座。
李镜芙特意定了二楼一间临街的包厢,窗子一推开,便能将主街上的一切尽收眼底。
坐定,她先将店里的招牌菜都点了一遍。
店小二殷勤地沏上茶水,“小姐可也是来瞧镇国公世子的?”
“何以见得?”李镜芙饶有兴趣道。
小二朝窗外努了努嘴,“今儿一早,主街两侧但凡有座的酒楼茶馆便都叫城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占满了,没抢到座的,便早早去那巷子口抢前排的位置,如此大费周章,可不就是为了一睹世子爷的风采嘛。”
喧闹的声音从窗外飘进来,李镜芙自然知道这一路的盛况。
“镇国公威名赫赫,乃当世英豪,你怎知她们就不是来看国公爷的?”
小二低笑一声,“小姐这就有所不知了,世子爷三年前随父出征,走时还是个翩翩少年郎,如今回来,已然及冠,正是到了成婚的年纪,家中有适龄女儿的豪门勋贵,如今可都蠢蠢欲动呢。”
“你知道的倒是多。”李镜芙没再顺着问下去。
小二是个会察言观色的,见好就收,止了话头,就带着菜单退下去了。
兰草盯着门关上,才又看向李镜芙。
身侧窗扇大开,天光洒落,映得端坐窗前的女子发如墨,肤胜雪,一双潋滟桃花眼里盛满喧闹市井,令清冷的五官也添了几分颜色。
窗外能隐约看到城门,李镜芙望了几眼,收回视线,发现兰草在盯着自己。
“怎么了,有心事?”
兰草支支吾吾一阵,“奴婢只是不明白,小姐打听镇国公的行踪作何?”
李镜芙一手支颌,一手轻点桌面,眉眼弯弯,“自然是为了一睹镇国公世子之风姿呀。”
她笑容狡黠,眼神却澄澈,像掬了一捧天光。
可兰草还是有些不信。
二人对视几眼,李镜芙歪头望向窗外,有些惆怅地叹气,“我隐约记得母亲去世前曾与我提过外公,虽说外公的年纪定比镇国公大许多,但同为驻守边疆的大将,我想,或许是有几分相似的。”
李镜芙母亲早逝,宣宁侯在其去世一年后续弦,并带回了一个只比李镜芙小一岁的女儿,这二人就是如今宣宁侯府的侯夫人孟氏和二小姐李妙容。
李镜芙记得她外公当年甚是瞧不上长着一张小白脸的宣宁侯,但女儿却喜欢得紧,吵着闹着也要嫁,虽说最后这亲还是结了,但父女俩也因此生了嫌隙,直到母亲去世,这点嫌隙才变成悔恨。
兰草是自小就伺候在李镜芙身边的,这些事情当然也都知道,因而此刻听她提起,瞬间便将所有疑虑打消了个干净。
却没看到李镜芙借着手腕遮挡,悄悄松了口气。
小姑娘挺警惕,不好骗。
说话间,有人扣门,店小二端着饭菜送上来,道了句慢用又退了出去。
瞧着桌上精致美味的菜肴,李镜芙不由食指大动。
天可怜见,她来到这鬼地方四五日了,才终于能好好吃顿正经饭。前几日她不是沉浸在不可置信的情绪里,就是发愁该如何应对那些乱七八糟的剧情,可算是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食不下咽。
思及此,李镜芙叹气。
没错,她穿书了。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唯物主义者,谁能想到有朝一日竟会遇到如此诡异的事情。她只记得自己正在剧组拍摄一场爆破戏,结果炸点没安排好,她凄惨殉职,再一睁眼,就成了这本虐文的女主。
是的,她穿进了一本狗血虐文里。
就是那种女主被虐了八百章后噶掉,留下男主带着满腔悔恨坐拥江山的狗血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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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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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