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头岛上大大小小的赌馆一共有七八家。
家家的生意都十分的兴隆。
门口进进出出的既有商贩,也有岛民,还有很多穿着黑袍的巫师。
所有赌馆大厅的墙上,无一例外地挂着一张很大字号的告示——禁止出千和使用巫术,违者后果自负。
诺娜在第一家赌馆的墙上看见这句话时,不由得想到,怪不得梅斯会输的那么惨,要是他使用巫术对赌的话,一定会赢才对。
老板兼伙计走了过来。
他常去冠军酒馆喝酒,所以一眼就认出了诺娜。
诺娜年纪又小,脸上又是一脸纯真和正气,简单判断,应该也不会是想要来这里玩赌的。
“诺娜小姐,您到这里来……是来找人的吧?”
诺娜咧嘴一笑,点了点头。
“我要找梅斯大巫师,您最近有没有见过他?”
“他啊……”
老板抬起手,遮住脸,有些难为情地说道,“像他那种有身份的人,是不会到我们这种小赌馆来玩的。”
“噢。”
诺娜失望地应了一声。
“他会去的只有两家,艾斯赌馆和巴斯顿赌馆。”老板生怕诺娜不高兴,忙自己说了出来,“这两家赌馆是最气派,也是最有实力的。毕竟是领主家开的嘛,咱们这种小啰啰自然是没法比。”
“领主家开的……”
诺娜嘴里小声重复着这句话,独自走了出去。
一番打听后,诺娜来到了集市最为繁华的中心地段。在这里,艾斯赌馆和巴斯顿赌馆几乎是对门而开。
装饰气派的门庭边上各自站着一个穿着绸布制服、相貌很精神的门童。
“先生里面请!”
“先生里面请!”
……
他们不断地向来的客人鞠躬并重复着这么一句话。
诺娜走了过去。
“先……啊不,小姐,”
艾斯赌馆的门童疑惑地打量穿着黑袍的诺娜,从她金色的头发和稚嫩的面孔看出来,对方应该也还是个孩子。
一个孩子是不大可能进赌馆赌钱的。
于是他礼貌地问道:“您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诺娜客气地回答道:“我是来向您打听一个人,他叫梅斯,是一名大巫师。”
门童迷茫的眨了眨眼睛。
“对不起,我只是一个门童,对里面的这些客人并不认识。不过,您可以进去问我们的老板,他今天刚好在。”
诺娜在门童的指引下,进入了赌馆內厅。
老板房间的门被敲开了。
皮特叼着烟嘴,从门里露出了脸。他在看见诺娜的一瞬间,显得很是惊讶。
“怎么是你?”
也许是反应过来,自己的表现不够优雅和礼貌,他镇定了一下,换上了笑脸。
“啊,我是说,我亲爱的堂妹,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的胖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灵光。
“哈,我知道了。”
“你是不是想把你的玄焰镖卖给我?那么就快点儿拿出来吧,我马上给你银票。”皮特快步转身,走进了办公室,飞速地从抽屉里数出十张两千金币的银票。
“诺,我皮特从来不骗人。”
诺娜扫了一眼这间办公室,目光在这沓银票上落定,却没有伸手去接。
“小少爷出手就是大方啊!”
她笑了一下,将银票推开说道:“我今天来不是为这事,玄焰镖的事,以后再说。”
皮特脸上的热情顿时少了一大半。
他在椅子上沉沉地坐了下去,眼皮耷拉着说道:“那是什么事,快说吧,我还忙着呢。”
“梅斯大巫师你认识吧?”
“当然。”
皮特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慌张。
这人怎么会跟诺娜扯上关系呢?他心里嘀咕道,暗中不动声色地观察诺娜。
“你问他干什么,他跟你有什么关系么?”
诺娜本想实话实说,可是又怕皮特冷嘲热讽,便淡淡地说道:“没什么关系。只是听人说他常来你家赌馆,我便来这儿找他而已。”
“我在禁地修炼的时候,他帮过我不少忙,我想感谢感谢他。”
皮特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沉默了良久。
他才发觉嘬在嘴里的烟斗,已经没有火了。
“他嘛,很久没有来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说着,将诺娜推出了办公室,“好了,有空记得去城堡玩,我还有事,就恕不远送了。”
“……”
诺娜咬着嘴唇离开了皮特的办公室。
在乌烟瘴气的大厅里,她又找了几个男人打听。
他们一听见“梅斯”这个名字,也都干脆地回答道,好久没有看见他了。
有一个财大气粗的人说道:“他上次在这里赌钱,还是大半个月以前。最近嘛,就不知道了,也许是赢了钱去哪里享受去了也说不准。”
诺娜有些茫然地走出了赌馆,眉头紧锁地在集市上慢悠悠地走着。
“我该去哪里找他呢?”
“要不然就这样吧,我一个人回巫师岛见赫亚穆好了。”
眨眼间,诺娜已经离开了集市。
再次现身时,已是距离集市三十公里外的一条乡间小路上。
路边有一个茶摊。
店主在火炉上烤着面包、红松鸡,还有几条巴掌大的鱼。
香气飘了很远。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走到茶摊前,在火炉前定住了。他愣愣地站在那里,被食物深深地吸引住了。
“滚开,你这个小叫花子!”
“想吃我的东西就得拿钱来,否则,就给我滚蛋。别以为我会是仁慈的上帝,施舍你食物,想都别想!”
小男孩在呵斥声中依旧站着不动。
他舔了舔嘴唇,无力地从怀里掏出一块镀金的牌子,小心翼翼地对老板说道:“那我拿这个,可以换一只红松鸡吗?”
老板定睛一看,随即破口大骂道:“好啊,你这小贼。这令牌是在哪里偷的?”
小男孩见状,拔腿想要跑。
老板却冲了出来,一把揪住了他。
“这令牌不是我偷的,是我在死人身上解下来的。”小男孩伸长脖子,挣扎着辩解道。
听见这话,老板浑身一颤。
刚刚拿到手的令牌在颤抖中掉落到了地上,铛铛铛地弹到了诺娜的面前。
“呸,晦气,真是晦气!”
“快滚吧。”
老板推开小男孩。
小男孩在诺娜面前蹲了下去,想要捡起那块镀金的令牌。他不识字,不知道那是一块巫师的令牌,只知道它镀了金,一定能值不少钱。
“这块令牌……你真的是从死人身上解下来的?”
诺娜难以置信地望着令牌上“梅斯”两个字,犹如晴天霹雳。她呆呆地盯着小男孩,脸色变得苍白不堪。
“千真万确。”
小男孩站起身,将令牌在身上蹭了蹭,一点一点地抠掉沾在上面的泥土。
“那个死人在哪?”
“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诺娜抓住他的肩膀,恳求道,仿佛死的那个人就是她最亲的亲人。
“您认识他?”
小男孩扬了扬手里的令牌,露出了理解的神情。
食物的香气又飘了过来。
他痛苦地蹲了下去,有气无力地说道:“那个死人就在十几里外的乱葬岗那里,他的旁边有一棵像我这么高的橡树。”
他比划完后说道:“你自己去吧,我实在没有力气走路了。”
诺娜回头望了一眼火炉上的食物,向老板抛出了一枚银币。
“老板,火炉上的食物全部给我包起来,给这孩子。”
小男孩简直不敢相信。
他跳起来,从火炉上扯下一根面包就大口咬了起来,几乎忘了刚出炉的面包会烫嘴这回事。
诺娜替他拎起食物,两人往乱葬岗走去。
会不会是梅斯的令牌被人偷走了呢?
他一个大巫师按理说,是很难被人近身的,怎么会死掉了呢?
带着这份强烈的怀疑,诺娜才特意叫上小男孩,一定要确定那个死人到底是不是梅斯。
到了乱葬岗,臭味扑鼻而来。
小男孩站在高处向四周望了望,看见了那棵橡树,确定了记忆中的位置。
“就在那里。”
从小男孩站的地方到橡树的位置,还有五百米。
但诺娜急不可耐,刷地瞬移了过去,留下小男孩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橡树旁,果然躺着一具尸体。
尸体趴在地上,衣服被人撕烂了,四肢也有被动物啃食的痕迹。背上依稀看得到伤痕累累,像是被人虐打过。
看身形,像是梅斯。
可并不是十分确定。
诺娜不得不将尸体的脸扳了过来,看到那张微微发胀的脸,她才确信,是梅斯无疑了。
“竟真的是他。”
梅斯死了。
这真让人难过。
诺娜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脸色很不好。
小男孩走了过来。
手里拿着食物,毫无顾忌地吃着,一点儿也不被腐臭味影响。
“这个人是被人害死的。”他说。
“他的衣服都没法要,全都是血,他一定是被什么人给打死的。”
诺娜怒了。
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把巫师岛的大巫师给杀死?
她站起身,望着梅斯的尸体说道:“这件事我一定要为你查清楚,决不让你白死。”
“帮我把他安葬了吧,就埋在这棵橡树的旁边。”
诺娜掏出几个铜子,塞进了小男孩的手里,一转身,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