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中,一辆气派的马车缓慢地走在大街上,铁制的车轮与铺在地面的石板撞击出咯噔咯噔的声响。
这马车的出现,在大街上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人们从面包店、茶馆、铁匠铺、花店……跑出来,即便是不方便出来的人,也探出头,翘首以盼。
“快看啊,是柏温王子!”
“柏温王子回来啦!”
人们跟在马车后面,欢呼雀跃,比迎接国王凯旋归来还要真诚和热情。
马夫扭头,向坐在马车轿厢里的柏温王子笑道:“王子殿下,你看人们真的很欢迎和爱戴您呢!”
柏温王子放下手中的《圣殿骑士法术讲解》,谦逊地微微一笑。
“他们并不认识我,了解我,却对我这么热情,我想,大概是冲我头上戴着的这顶王冠吧。不是有句老话吗,叫做人敬衣裳,马敬鞍。”
马夫微微一愣,恭维道:“王子殿下,我看他们是真心的喜欢你。”
“是吗。我真希望有人真心喜欢我,不是因为我的身份和地位,而仅仅是我的人。”柏温王子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微微蹙眉,随即叮嘱道,“请帮我留意街上的乞儿,我有事要找他们。”
“遵命,王子殿下。”
马夫“啪”地甩了一下马鞭,引着马车向圣拉贡修道院驶去。
在柏温王子的马车走后,茶馆里一桌明显有身份的人回过头,开始了小声议论。
一个穿着贵族袍子的中年男人低声说道:“听说了吗,国王和王子在哈默维尔打猎,竟然遇到了袭击,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搞的鬼,幸亏国王和王子命大,才化险为夷。”
他抿了一口茶,表情说不出是喜是忧。
“要是国王和王子命丧哈默维尔,真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坐在他对面的一个纨绔子弟如丧考妣地哀叹道:
“是,国王和王子是命大,可我的好兄弟,首相科林的儿子泰特就惨了,他为了保护国王和王子,舍生忘死,唉,还是丢了性命啊。”
他的这番话引起了旁边中年人的不满。
“什么话,泰特那是为国尽忠,死的光荣,死的值得。听说国王已经给他家里颁发了勋章,还赏赐了很多东西,够他们家族荣耀的了。”
年轻人嗤之以鼻地笑了笑,不在说话,摆弄起手里的茶杯来。
两个中年男人继续说着。
“怪不得首相府这几天在办丧事,我还以为是科林他家老头子死了呢,没成想死的竟是他的宝贝儿子。”
“泰特死了……那这么说来,哈默维尔的领主,岂不是又后继无人?”
“那不能。据说是一个叫康斯坦丁的家伙当上了新领主。”
“康斯坦丁?康斯坦丁-哈默维尔?”
“怎么,你认识?”
“何止是认识啊,我跟他之前老去赌场玩,这小子还欠我五十个金币没还呢。想不到他现在竟然发达了,哼,真是会走狗屎运啊。”
“哈哈,我看你是嫉妒吧。”
“哈哈哈……”
中气十足的笑声从茶馆里飘出,路过的乞儿只顾奔跑,并没有在意。
他们听说柏温王子的马车从这条大街经过,便追了过来,想要看看王子殿下还好吗。
可马车跑的太快,他们追了半条街,便再也跑不动了。
“别追了,别追了,早上没吃饭,快要饿死了。”
“我们去面包店碰碰运气吧。”
“菲利普呢?”
“不知道,他一大早就不见了,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马车在行驶到距离圣拉贡修道院还有两个拐角的时候,渐渐放慢了速度。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蹲在路边,脸快要埋进一个破碗里,如狼似虎地吃着碗里的剩饭。
马夫心想,这该是个乞儿了吧。
“嗨,小孩,过来。”
马夫停下马车,冲他招了招手。
那小孩从碗里扬起糊了一嘴饭的脸,怯生生地瞧了一眼马夫,愣了一秒钟后,抱起破碗仓皇地逃到了附近的巷子里。
“哎,别跑啊……”
马夫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他掀下礼服帽子,挠了挠自己的秃头。
四周再也没看到有什么小孩,马夫只得打马继续前行。
马车刚要启动,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了一个报童,挡住了马车的去路。
马夫猛地勒马,才没让马撞到那小男孩。
突然的急刹车,让正看得专注的柏温王子毫无防备的一头撞到了车厢前面,顿时有些生气。
“怎么回事?”
柏温王子探出头去,只见一个报童跑了过来,异常机灵地对他招徕道:“王子殿下,买份报纸看吧。最新的大陆周报,你难道不想了解正在科库罗沙漠举行的东大陆灵力博览大会吗?难道不想知道,当今这世界上灵力修炼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吗?”
马夫从座位上下去,忐忑地跑了过来。
他拉扯报童训斥道:“一边去,小家伙。我们王子殿下不需要这个。”
“不不不,”柏温王子温和地制止了马夫,从报童手中接过了那份报纸,“看一看也无妨。”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枚金币,潇洒地抛了出去。
“给你,机灵鬼,不用找了。”
报童挣脱马夫的束缚,眼疾手快地一伸手,将那枚在阳光下划了一条完美弧线的金币牢牢地抓到了手心里。
他感激地看了一眼柏温王子,“谢谢王子殿下!”
又朝向马夫做了个鬼脸,便跑开了。
“嘿,小鬼,眼睛瞎了吗,一大早四处乱撞。”一个乞儿被报童撞了个满怀,不由得气得骂人。
柏温王子听到了叫骂人,朝两人这里看了过来。
他一下子认出了这个乞儿。
“那个……你叫什么来着,你过来一下。”
乞儿一见是柏温王子,欣喜若狂。
“我叫特洛伊,我尊敬的王子殿下,您还好吗?上次您走了,可真叫人担心。”
“嗯,我没事。”
柏温王子腼腆地笑了一下,拍了拍特洛伊的肩膀说道:“你们呢,都还好吧?”
“我们,我们挺好的,菲利普现在是我们的头,他很能干,从来不会让我们饿着。”
特洛伊抓了抓衣襟,觉得打完招呼就应该离开了。
可是见柏温王子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还有话说,他马上停了下来,期待着他的问话。
“最近有见到诺娜小姐吗?”
“没有呢,她最近都没有来我们住的地方。”
柏温王子皱了皱眉头,有点儿惆怅地说道:“那,她哪天要是去了你们那里,你替我转告她,叫她来修道院找我好吗?”
特洛伊咧开嘴巴,拍着胸脯,俏皮的说道:“就这事啊?王子殿下,您放心,包在我身上。”
他站在原地不动,注视着,直到马车消失在下一个拐角。
就在马车即将抵达圣拉贡修道院的前一分钟,蹲在修道院门口守候柏温王子的菲利普被飞跑来的一个乞儿叫走了。
“菲利普,好消息,诺娜小姐来了!”
诺娜和小丽莎是在吃过早餐之后到的乞儿窝棚,小丽莎还为她的老朋友们带去了一大袋面包,是诺娜出钱买的。
当小丽莎见到杰姆那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哭的好像这个地方死了人一样。
“怎么办啊诺娜小姐,我的哥哥,他不会死吧?你快救救他吧。”
几个在家留守的乞儿也纷纷央求道:“是啊,诺娜小姐,你快救救他吧。之前,请来了一个医生,可是那个医生并没有让他好起来,还骗光了我们所有的钱。”
诺娜看了看大家,脸上的自信和沉稳足以让他们都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杰姆孱弱的身体又开始剧烈抖动。
几番起伏后,他猛地吐出一大口黑血,那血因为太粘稠而没有喷溅出去,只是顺着他的嘴巴往外溢,同时散发出浓烈的腥臭味道。
诺娜接过小丽莎递过来的破布,温柔又细心地将杰姆嘴巴边的黑血都擦拭干净。
“这是毒虫的血……”
小丽莎立刻发问道:“可是,杰姆他身体里怎么会有毒虫的血。”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我只知道,现在必须帮杰姆把身体里的毒血都排光,他才可能好起来。”
“怎么才能帮他把身体里的毒血都排光呢?”乞儿们期待地望着诺娜,又显得十分绝望。
因为他们知道,诺娜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她又能有什么神奇的本事。
就在这时,窝棚的乞儿们全部都回来了。
菲利普冲了进来,看了看现场,又扭头含泪望向诺娜。
“诺娜小姐,要不,您在帮杰姆找个好医生看看吧。”随后,他嘟囔道,“幸亏您来了,我真怕杰姆等不到您来的这天。”
“医生?普通的医生可治不了他这病,这病只有会巫术的人才能治得了。”诺娜脑海里的《巫医疑难杂病全解》已经翻到了治这个病的这一页。
“毒虫血毒。
产生原因:毒虫噬咬、邪灵吸食等。
症状:高烧、吐血,失志或干瘦而死。
治法:地龙草汁液半碗,辅以三级灵力的催化,可催吐出全部污血,毒即解。”
“那……”
菲利普不敢问下去了,巫术现在可是被教皇禁止的东西。再说,自从猎巫运动开始后,现在全国怕是找不出来几个巫师了。
众人垂头丧气起来。
只有小丽莎信心满满地望着诺娜。
“诺娜小姐,您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