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国王的凯旋,这一天是市民广场最为和平安乐的一天,也是烧人的铁柱子唯一被空闲的一天。
到了晚上,嗅觉灵敏的老鼠没有闻见久违的肉香,怎么也不肯从下水道里露出头来。
更何况,它们看见了守候在不远处的两双虎视眈眈的眼睛。
虽然两个人的身材都不足以构成威胁,但没有到生死存亡的关头,它们也不会搏命般的去攻击人类的小孩。
黑猫笛卡尔就蹲在不远处的墙头上,无聊地摇着尾巴,时不时抬眼关注一下小主人。
它本来不知道她一直蹲在广场上是想干嘛,直到它发现两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下水道口,才明白过来,原来两人是想抓老鼠。
“两个小屁孩也想抓吃过人肉的老鼠,真是自不量力!”黑猫笛卡尔舔着自己的毛,勾起嘴角,轻蔑地叹道。
小丽莎揉了揉盯得有些发紧的眼睛,朝诺娜说道:“我知道它们为什么一直不出来了。”她扬起下巴,往铁柱子那里晃了晃。
“那,要不我们布个陷阱如何?”
诺娜提议道,她听小波特讲过上山打猎的趣事,对于猎捕小动物,布陷阱是最简单实用的方式。
“可是我们拿什么布呢?”
小丽莎抓了抓被诺娜给理顺了的头发,有些为难地四处张望,试图寻找什么有用的东西。发现徒劳无功后,她自我开解道,“这边一点儿吃的都没有,老鼠肯定是不会来了。它们最聪明了。”
这时,从广场有一家小酒馆的巷子里走出来了一个醉醺醺的男人。
他一步三摇,精神却十分亢奋。
见广场上蹲着两个人,他便像是有了观众一般地大叫道:“我是康斯坦丁-哈默维尔,是未来这个王国的王!”
诺娜惊讶地抬起头来,因为夜色朦胧,她几乎看不清康斯坦丁的脸,只从他的身形和声音里读出了几分熟悉感。
“叔叔,康斯坦丁叔叔?真的是你吗?”诺娜迎上前去,挡住了他的去路。
“哈哈,你是谁?”
康斯坦丁一脸轻浮地望着眼前这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小姑娘,伸手要去摸她那张好看的脸,被诺娜躲开后,他定神仔细打量了她一番,惊的浑身的血都要凉了。
“啊,见鬼了!”
“诺……诺娜,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你们……你们两个,到底是人是鬼……”
康斯坦丁慌了神,跌跌撞撞地朝前跑去,却因肚子过于晃荡,胃里一阵翻腾,在不远处弓腰吐了出来。
诺娜愣了一会儿,不知道康斯坦丁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会认为自己也死了呢?
尽管如此,见康斯坦丁吐的如此难受,她还是走上前去,轻轻拍着康斯坦丁的背,好叫他吐得痛快些。
康斯坦丁哇哇地吐了一大堆,终于缓和了些。
他朝边上噌地弹出几步,指着诺娜惊恐地呓语道:“你这死丫头,离我远点儿!你一定是魔鬼派来找我索命的,一定是……”
眼神迷离中,他甚至看见了骷髅般的佩拉在向他扑来。
“啊,一群索命鬼……”
说着他突然迈开脚步,往远处一个巷子里头也不回地逃去,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中。
诺娜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又困惑又沮丧。
小丽莎不明所以地走过来,问道:“那个人是你叔叔?”
见诺娜一脸的感伤,她宽慰道:“我看那个人喝醉了,别说是你,恐怕就是他老婆来了他也认不出来。”
这话让诺娜好受多了,或许真的是康斯坦丁叔叔喝多了,神志不清才胡言乱语的吧,不然,怎么会说出那样没有头脑的话。
那堆呕吐物中残余着大块肉糜,在酒的浸润下,发酵出了酸腐难闻的怪味。
怪味随着夜风四处飘散,很快一队老鼠窜了出来,顺着味道扑向了呕吐物。
如此近距离地看到这样大的老鼠,诺娜竟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七八个老鼠围绕着呕吐物,丝毫不顾忌旁边的两个孩子,吱吱吱地舔食起来。
“快,快抓它们呀,多好的机会。”小丽莎反应过来。
诺娜接过小丽莎递过来的木棍,瞅准一只老鼠,便挥起木棍往它弓起的后背上砸去。
砰!
木棍打了下去,却被机警异常的老鼠给躲开了。
它受了惊吓,转过头来,龇着尖利的牙齿起身一扑,它扑起来时足有小丽莎的肚子那么高。
诺娜见老鼠如此凶猛,加倍用力和小心。
这一棍刚好击中了扑上前的老鼠,将它打的飞了出去,躺在地上呜呜呜地哀鸣起来。
这下,所有在吃东西的老鼠们感受到了威胁,马上停了下来。
它们弓起巨大的身子,两只圆眼睛里闪着凶狠的光,朝诺娜围了过来。
小丽莎赶忙挡在诺娜身前,举起了木棍。
为首的老鼠一跃而起,直朝小丽莎怀里扑来,一下子就把个子和力量很小的小丽莎撞倒在了地上。
其他的老鼠则从小丽莎身上飞窜过去,以极快的速度前赴后继地往诺娜身上扑去。
诺娜只来得及打飞一只老鼠,而其余的,则扑到了她的身上,将她扑倒在了地上,撕咬起来。
“啊,救命啊!”
诺娜吃痛,绝望地大叫了起来。
黑猫笛卡尔怎么也没想到,她只不过是打了一个盹,就错过了保护小主人的最佳时机。
它懊悔着从墙头嗖地窜了下来,喵呜地嘶吼着,转眼就到了诺娜跟前。
诺娜就听着一阵猫的吼叫声,接着在她身上撕咬的那些老鼠便一只只地飞了出去。
待她从地上坐起身时,周围已经横了一大片老鼠的尸体。
小丽莎也被啃的浑身是血,她哭着跑过来抱紧诺娜,“诺娜姐姐,你没事吧?”
喵呜……
黑猫笛卡尔蹲在旁边舔着锋利的爪子。
“嘿,我说,你以后不要这么逞能了好么,这些老鼠有多凶残你知不知道。”
诺娜猛地扭过头去,直愣愣地盯着笛卡尔,又回过头疑惑地跟小丽莎说道:“是谁在跟我们说话?”
小丽莎眼睛瞪得大大的,她手指了指黑猫,木然地说道:“是你在跟我们说话?”
“没错,认识一下,我,黑猫笛卡尔。”
黑猫笛卡尔迈步走到诺娜面前,趴在地上撅起了屁股,算是向诺娜行了一个礼。
诺娜意识到眼前这只黑猫绝不是一只普通的猫。
她望着身上流血的伤口,又望了望周围的老鼠尸体,低头致意道:“笛卡尔,谢谢你救了我们。”
“哈哈,小事。”
黑猫笛卡尔用能够听得出来的中年女人的声音爽朗地笑道。
“那这些老鼠我们能带走么?”
诺娜小声乞求道,心中却为捡了这么大的便宜而感到高兴。
“随便你。”
黑猫笛卡尔迈着轻盈的步子,叼起一只老鼠在旁边撕咬了起来,吃得津津有味。
诺娜的身上还很疼,但她却依然坚持站了起来,去把那些老鼠尸体收集了过来。正好相反,小丽莎却活蹦乱跳。
诺娜有些惊讶地叫道:“小丽莎,你身上的伤口怎么这么快就不见了?”
小丽莎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发生过的变化。
“啊,真的耶……”
她低头拉开衣服,刚刚被咬破的那些地方全部都恢复了正常,除了沾染着一些血迹以外,就像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
“难道这就是列欧大人所说的永生不死的意思?”小丽莎自言自语道,语气里满是惊喜。
黑猫笛卡尔吃完了老鼠,走过来的时候不住地打饱嗝。
“啊,年纪大了肠胃果然变得不那么好了。”它在心里嘀咕道。
“嘿,诺娜,答应我,以后不要在来抓老鼠,也不要来干像这种危险的事了好么?”她真心地央求道,主要也是为了减少自己的麻烦。
“那,那怎么行?我需要老鼠……”诺娜面露难色地解释道,将列欧交代给她的事说了出来。
“这个嘛好办极了,以后我帮你抓老鼠……”
诺娜听见这话,差点儿要高兴地跳了起来,“谢谢你笛卡尔,你真的太好了。”
“啊,但是,我有一个条件的……”黑猫笛卡尔走过来蹭着诺娜的小腿,诺娜马上将手放到了它的身上,去捋她那油亮的黑毛。
小丽莎也被吸引过来,小手摸着笛卡尔。
“什么条件你快说吧。”小丽莎抢先说道。
“我,是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你能不能当我的主人,收留我?”黑猫笛卡尔央求道,若是能够被诺娜亲自带回列欧的老巢,想必列欧也不敢怎么样。
“嗯,这当然没问题了。”
诺娜点头道,想到自己捡了一只会说人话而且还能保护自己的猫,便无比得意。
第二天,列欧醒来,他到二楼去吃早饭的时候发现了黑猫笛卡尔。
他的手一伸,一双细长的爪子便揪住了黑猫的脖颈。
“该死的笛卡尔,你这真是自投罗网啊,等会儿我就把你给炖成肉汤……”
黑猫笛卡尔蹬着腿大叫了起来,“救命,快放我下来。列欧,你这个该死的邪恶的巫师,你不可以对我不敬!”
杰姆给每个人端来了烤面包和蔬菜汤。
他看着黑猫的样子,笑道:“列欧大人,这是诺娜小姐带回来的黑猫,我们都很喜欢它呢。”
诺娜从厕所里出来,一把夺过了黑猫,搂进了自己怀中。
她气呼呼地大叫道:“列欧大人,你这是想要干什么?我郑重地宣布,这只叫笛卡尔的黑猫是我诺娜的宠物,任何人都不得伤害它!”
黑猫笛卡尔神气地抖动着嘴边的胡子,列欧气的翻了个白眼,坐下来啃起了面包。
看着它能够帮诺娜抓老鼠喂毒虫的份上,列欧默认了它的存在。
“你知道瞎子阿尔瓦……”黑猫笛卡尔向列欧说道。
列欧将汤碗往桌上一顿,汤洒的到处都是。
他打断了笛卡尔的话,咆哮道:“你别跟我提他!我跟他的仇早晚要报,我列欧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