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瘆人的怪物,瑟琳娜反而露出了微笑:“母神怜爱,你竟然有这么强大的灵性,真是令人惊讶。”她有些兴奋地提起马灯,隔着笼子打量着名叫“卡卡”的孩子,拿到密文的她似乎预见自己也拥有如此强大的灵性的未来。
不,她拥有的一定比这个更强大的灵性力量。
陈智芸觉得她惊讶的并不应该是这种事,灵性宛如触动琴弦似地引导着陈智芸的内心:瑟琳娜只是在惊讶她还没有疯罢了。
陈智芸冷静又礼貌地回答道:“谢谢,我需要水。”
瑟琳娜并不在意被敷衍,她呼唤了同伴,并用马灯照着可怖的囚徒说道:“这个女孩灵性正在暴走,你让商人们把其她孩子带到远一点的帐篷里去,再给我一盒灵性子弹。”
同伴快乐地吹了个口哨,递过来一盒弹药匣:“早该如此了,瑟琳娜,子弹?我们还有很多。”
卡卡看着孩子被一个个唤醒,她看着孩子脸上惊恐的神色,耳边传来一道声音:
“你在看什么?”
瑟琳娜将马灯挂在囚车一角上,她俯视着囚车里几乎不成人形的女孩。
囚车灵性是安安贝与伊莱联手布置的,如同光辉荆棘一般死死锁住她的灵性,刺入血管中的荆棘精准地衔接体内的灵性子弹,如同外连接的导管一样,不断汲取她的……生命力。
她快要死了。瑟琳娜冷静地分析着形势,女孩的身体濒临崩溃,几乎快要异化为恶心的死灵者,而抽取污染侵蚀的本质就是在抽取这个女孩的生命力。
囚徒张了张嘴,瑟琳娜温和地看着她:“你还有什么遗言吗?”她们一开始就是在欺骗……不,对于处理不详教派的走狗来说,这只是一点必要的手段。
骆驼在沙漠中行走这么久,她们已经快抵达银沙区的边缘,是时候处理这个不详教派的人。
女孩的声音十分微小,但可以看出她已经尽力挣扎了:“我……”
瑟琳娜靠近了她一点,她的手摸上了腰间的水囊以及手枪。
陈智芸嘴唇翕动,瑟琳娜又伏下身子。
猛然间,爆发的灵性如同空气子弹一般穿过帕斯娅的面容,笼子如同沉着□□的荆棘守卫,而陈智芸的灵性爆发不过是一只蝉的小小的嘶鸣。
瑟琳娜没有闪躲,她是凡人,无法察觉或是看到灵性,但她仍然猜测到了什么,瑟琳娜仅仅是举起手枪对准囚徒的眼眶,近乎怜悯地看着她:“可怜的女孩,羊羔的小聪明在猎犬来看,也许是一种自不量力。”
灵性没有击穿瑟琳娜的脖颈,反而因为符文的禁锢,才凝聚的灵性如同四散的灰尘一样吹动着四周,拂起了瑟琳娜的短发。
然而斜挂在囚车上的马灯,原本溢满的灯油被灵性吹动,顺着笼子灵性流动,紧接着,六发灵性子弹先后击入了卡卡的血肉中,瑟琳娜抛出水袋,带有太阳祝福的水源紧紧包裹着囚车,与马灯一起将囚车点燃。
【灵性的呼唤】
囚笼上流动的、属于太阳的灵性开始回应陈智芸的呼唤,超过数十点的灵性流入陈智芸的灵性“拼图”之中。
这一次,才算是陈智芸真正学会“使用”自己的天赋,在带有两种与众不同的灵性之中,陈智芸回忆起与拉卡的对战,再一次故技重施,于是——
以囚徒为中心,四周的万事万物陷入寂静,帐篷外人们的欢笑声仿佛被按了暂停键,焦灼的火星联同她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中,如同黄金鸟笼一般华丽的火囚车最终只剩下一堆灰烬,瑟琳娜仍然保留着那副虚假又温和的神情,她保持着向卡卡开枪的姿势,嘴角噙着笑。
囚车连同被缚的黑发畸形怪物只剩下黑色灰烬,忽然间,风开始流动,灰烬中冒出一丝丝的烟火气,帐篷外人们的笑容开始继续播放,瑟琳娜收回手枪,喊来了安安贝与伊莱,两名超凡者抛出金灿灿的、印有金芙妮头像的金币,念出一句“愿母神保佑你”,唱起太阳的颂词,众人只见灰烬被“净化”了。
象征太阳的金芙妮铸币投入灰烬中,随后诡异的灰烬在金灿灿的光芒中开始被驱逐、被净化,直至与银白的沙地融为一体。
在搜查队转身的一瞬间,宛如飘散的星火似的,幽蓝的灵性灰烬缠上她们的脖颈后,隐秘地潜伏在血管之中,随着每一次血液流动而跳动。
陈智芸仿佛又回到了温暖怀抱之中,她与众多姐妹一起,在黑暗中心跳强有力的跳动,血管有序地扩张收缩,——不对!
陈智芸的思路开始在这一刻无比的清晰。
知识就是力量,而力量是必须付出代价。——这是游戏的规则。
陈智芸从被银月侵蚀开始便拥抱了不详,之前仅仅是聆听着[美惠],陈智芸付出了相当惨烈的代价,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她的灵性被持续地污染。
而瑟琳娜那个胆小鬼只听了一句古代密文的篇名,便让她用灵性刻画下来,等待回去后解密。
她听的是——“命运编织”。
然而,回想古代密文内容的陈智芸又被迫在灵性中容纳一位“蛛神”的侵蚀。
算了,反正陈智芸如今债多不愁。
最后的交锋中,被缚在笼的陈智芸运用能够想到的古代密文篇名,拨动着灵性活跃起来,那么这一次使用“知识”应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陈智芸陷入茫然。
当她的思维陷入茫然的一刻,诸多的姐妹们围拢了她,远远望去,在黑暗中,巨大的血肉做成的树木上垒起一块块的人头,她们有的在唱歌,有的在安详的睡觉,她们被血肉树木不断积压,最终压扁为血肉上的鳞片与肉刺,唯有一脸茫然的陈智芸仍然保留着“人”的形状,越来越多的人头向她涌而来,每当她们靠近一分,陈智芸的神色便更柔和一点。
“铮——”一道可爱的、金灿灿的声音。
太阳升起来,暴烈的光辉令血肉哀嚎。
陈智芸停滞的思维中随着声音划过一个问题:为什么我要会用金灿灿去形容声音?!
——不对!
灵性触及灵魂的面貌,最终还原本真的自我。
陈智芸的思维开始流动,如同树木上的花朵凋零一般,灵性紧紧包裹着陈智芸从人头泥沼中脱离。
巨树仍然在咀嚼着其他生物,“祂”漠然地看着卡卡离去,如同人类看待掉落的面包屑一样可惜。
“是谁。”
“是我的……母亲?”
少量的、却来自于某个“神”的灵性不断浸染陈智芸如同筛子一般的思维。
最终,陈智芸坠落在沉沉的黑暗中。
随着一阵剧烈的颤抖,浓厚的血腥味以及刺目的太阳光芒,陈智芸再一次醒来,她隐藏在斑驳的灵性下,密文拨动的灵性为她制造出一片隐蔽的空间,躲开了火焰的伤害与净化。
陈智芸从炫目银色的沙地上站起,茫然地揉了揉眼,等一下——
陈智芸惊喜的睁开双眼,她的视线没有污浊模糊的,灵性也没有逸散。
在陈智芸的视野中,干瘪幼小如同鸡爪枯瘦的手在银沙的画布上缓缓展开,印有女孩笑脸的金币在她手中熠熠生辉——贵族与权利的神明,太阳金芙妮。
属于金芙妮的力量完全驱逐了异神的侵蚀,然而陈智芸的灵性力量并没有受到驱逐,而是狡猾地隐藏在充满光辉的灵性之中,偶尔闪烁着星火似的细碎光芒。
系统日志:“【无信者】效果生效。”
王都贵族们是少年金芙妮的信仰者,但陈智芸不信奉任何神明。
黄金、贵族与权利的神明——少女金芙妮,她是三大正神之一。在教堂壁画中,金芙妮的形象是一名身披轻纱、头戴花环的少女,她的身上带满黄金,是一位活泼高傲的神明。
而她的形象也被印在金币上,是贵族们常用来交易的货币单位或施法媒介。
在惊喜后,陈智芸的心很快沉了下去,这里是沙地,她需要食物、水以及晚上遮蔽的地方,而不是无用的金币。
但是来自太阳的污染好像没有这么难受了。
陈智芸茫然地扫视四周,漫天的风沙吹打她脸颊上,毒辣的太阳正在抽打她的灵性。她合拢手掌,将金灿灿的金芙妮收起,陈智芸散开灵性,希望能搜索最近的一处水源或绿植。
随着灵性的指引,陈智芸来到一处低洼,几块碎石与绿植相依偎着,往下挖一挖就能打出地下水。
陈智芸舔了舔干裂的嘴,舌苔上的湿气令她精神一振,她弯下腰开始抠挖碎石,幽蓝的灵性紧紧提示她关于三人的方向。
五名冕卫们正在庆功,王都的回信告诉她们,她们将会因为征伐不详教会,而获得蔷薇教会与家族的嘉许。
……
陈智芸看向仙人掌,她刚刚用碎石切下了一部分仙人掌肉,还没有尝出什么味儿来,就被迎面而来的风沙糊了一脸,眼前的仙人掌也迅速干瘪下去。
她不以为意地吹开仙人掌肉的沙子,然后将肉放在嘴里咀嚼——呸,陈智芸忍住了往外吐的冲动,含着满嘴风沙咽了下去,这玩意儿怎么比食堂肉罐头还难吃!
然后,在食物的蒙蔽下,稍微恢复了的陈智芸看着干瘪枯萎的仙人掌:这东西……还能吃吗?
陈智芸掰下了一小块,她凑上去嗅了嗅,喃喃道:来都来了,不吃白不吃,我还是个孩子,应该吃不死我……吧?
陈智芸试着咬了一口……就跟卫生纸一样,极其的难吃。
过了十分钟,没有出现幻觉、疼痛或者是反胃的状态,这意味着没毒,陈智芸这么想着,然后在石块的遮蔽下迅速将整株仙人掌挖出来。
不管怎么说,不能浪费食物,吃不完还可以带走。
陈智芸面无表情地咀嚼仙人掌,毛刺嵌入到她的口腔,唾液混合鲜血干拌着粗糙的仙人掌肉,顺着口腔流入到胃部,从此化作她身体的养分,她看向远方,幽蓝的灵性提暴|露|了她们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