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大家都沉默了。
小花充分地掌握了“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核心技术，这话说得掷地有声。
就连重新坐下来的动作也半仰着头，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
“小花说得对。”一道清润的男声率先打破了沉默。
周围被这对姐妹争执给吸引过来的人扭头过去，才发现是坐在花霜影边上的雪衣少年开的口。
他乌发半束，眉眼间温柔干净，明明是令人惊艳的清俊，却不知为何在他出声之前，大家都没有注意到他。
顶着周围人的注视，喻怀曜神色安然，甚至把桌上的玻璃杯拧开递给小花，“喝口热水。”
小花有点头皮发麻。
男主当着未来老婆面给女配端茶送水，真的没有人考虑过女配的感受吗？
她偷偷打量了眼苏月潇难以置信的神色，端起水杯强作镇定喝了一口。
“大佬吃不吃蜜饯。”张三看热闹不怕事大，拿了黄澄澄的杏子蜜饯递到小花手边。
小花垂眸看了片刻，感觉这蜜饯有点熟悉，“你也在沈记点心铺子买的？”
“他从你包里拿的。”王寒抱着双臂，酷哥式告状。
花霜影大怒。
“他还偷吃了三块。”王寒补刀。
张扬怪叫一声，往王寒背后躲，被酷哥单手捏着后衣领往外扯。
小花扑过去要掐张扬脖子，喻怀曜眼疾手快先把玻璃杯抄在手里，避免了被小花碰下去打碎的命运。
不需要三个人，小花和张三就能凑齐一台戏，更何况还有装作事不关己实则在拱火的王寒，以及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喻怀曜。
四个人仿佛有了自己的小世界，孤零零站着的苏月潇像是被孤立了一般。
以往是不可能这样的，被孤立出来的只会是花霜影，眼巴巴地看着苏月潇在人群里众星拱月，或是站在一边看她承欢掌门膝下。
——苏月潇好心，总是会主动招呼花霜影和她一起，但花霜影融不进去，也怪不得她。
可是现在，像局外人一般立在边上的变成了苏月潇。
苏月潇咬了咬唇，不知为何有点焦躁，她将这种感觉理解为是看见妹妹不成体统和三个异性打闹在一起的恨铁不成钢。
“霜影...”她摆出姐姐的架势，伸手要去拉花霜影。
“咔。”极轻微的玻璃与石板的磕碰声，苏月潇下意识看向声源，是那雪衣少年将杯盖拧好了重新放在桌上。
他五官带着少年特有的轻盈与明快，朝她看来的目光却安静平和，如宁静的海面。
然而，明明是含笑的眼神，苏月潇不知为何脊背一寒，下意识收回了即将触碰到花霜影的手。
空中突然刮起了含着浓郁灵气的清风，冰树枝杈上的青色绸带哗啦啦飞扬起来，棱灯角上挂着的铃铛叮当作响。
辰时即将到来。
远处钟声响起，晴空上涌出祥云，有蕴含了法力的浑厚男声传来，带着无穷道韵，“试炼即将开始，请各位求道者就座。”
苏月潇猛然回神，她环顾四周，周围的石桌都已经被占得满满当当。
她明白那发声长老的言下之意，辰时便是试炼开始之时，如果不按照要求坐下，自然就不被视作求道者了。
苏月潇慌张起来。
“苏师姐！来我这里挤一挤！”边上有个方脸弟子注意到苏月潇的局促，连忙招呼道。
苏月潇看了他让出的半个位置，又看了看花霜影两两一组的四个人，迟疑地咬了咬唇角。
这算不算一种钻空子？时间一到，会不会随机把两个人之中的一个人给排除出去？
“师姐，快点！”风越发急了，小花桌上的沙漏刻度无限接近于辰时，那方脸弟子一咬牙站起来，伸手搭住苏月潇的肩膀，往座位上按。
苏月潇被按到座位上的一刹那，沙面与刻度正好齐平。
空气仿佛静止一瞬，阵法的光芒从上空掠过，伴随着几声惊呼，所有还没有入座的弟子们都被传送出了广场，只留下失去了光芒的记名玉牌跌落在地。
——当然包括还没来得及坐下的方脸。
“方兄！”与他一起来的圆脸弟子也下意识喊叫出声，却没有来得及够到方脸消失的衣角，他的玉牌啷当落地。
“哎呀。”四人组齐齐发出了叹息声...好吧，其实也只有张三和小花，王寒面无表情闭目养神，喻怀曜托着下巴，眯着眼睛看戏一般地笑。
圆脸弟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和方脸是约好了一起要踏上仙途的好兄弟，没想到方脸居然出师未捷身先死，连第一关的门都没摸到就被送走了。
“怎么会...”苏月潇小脸一白，一双明眸扑扇了几下，下意识看向圆脸弟子寻求安慰。
然而他一张圆圆的脸绷得很紧，将方脸的弟子玉牌握在手心，原本几句重话咬在牙根上，但是对上苏月潇无措的眼神...
圆脸弟子极慢地吐了一口浊气，把脸别开不再看苏月潇，“许是方思华没有这仙缘吧。”
他不知为何生不出怪苏月潇的心思，但是也做不到像之前一样和颜悦色。
只要苏月潇少扭捏这么一秒...
苏月潇俏脸红一片白一片，她捏住自己的衣角，只听张扬拖长了声音对着王寒说，“老王，你是不是得感谢座位我分了你一半？”
王寒默了默，再开口声音带了点不情愿，“多谢。”
听见这话，边上的圆脸拳头握得更紧，低着脸阴沉极了。
苏月潇如芒在背，她不知道多少人正看着她，他们细碎的耳语她也听不太清，总觉得是在议论她刚刚的迟疑。
可是，可是，这是方思华自愿让给她的呀！
她爹一直和她说的，有些人天生就是比别人机缘好的，修炼这事儿不能不信命，也许方思华本就命中注定踏不了仙途呢。
想到这里，她心里重新有了底气，眉眼中露出一丝坚强。
她爹也说了，问大道者，受闲言碎语是必然的事情，她不会因此而困扰住自己的道心。
看着边上的女主慢慢重新扬起一张俏脸，眉目中神色带上了一丝莫名的倔强，小花：“...？”
“是我的问题吗？”小花和系统碎碎念，“她怎么还一副受委屈但是又坚强站起的样子？”
系统也拿捏不准，索性开摆，【这么难的问题不要问我。】
“小花，”喻怀曜突然轻唤她，他的手指搭在花霜影手背上，凉得她下意识瑟缩一下，“你觉得如何？”
“什么如何？”小花刚刚回神，没摸清情况。
张扬一脸无语地看着她，用狼毫一下一下在纸面上划，“刚刚长老说了，试炼分两关，第一部分是登仙梯，大家五人一组。第二部分是比剑会，抽签打对擂的。”
“比剑会？”王寒说话还是很简短，“上一届没有。”
“这谁知道呢。”张扬的视线有意无意扫过苏月潇。
世家圈子都知道，清宵宗掌上明珠苏月潇擅长用剑，这次突然多了这一个环节，想必是为了她造势。
但他也无意在这里把这事儿摆在明面上，只能说懂得都懂，他喜欢看热闹，但也没到愿意把自己搭进去的地步。
然而苏月潇坦然和他对视，眼睛里满是疑惑。
张三一哽，竟然是真的不知道么。
他失了含沙射影的兴致，接着朝小花道，“总而言之，我你老王和喻兄一起，再随便拉个人，如何？”
王寒听见老王这个称呼，眉心跳了跳，但还是默许下来了。
“小花怎么想？”喻怀曜再次征求花霜影的意见。
花霜影看了眼喻怀曜，垂眸把还热着的玻璃茶杯塞在他手里，“我没意见。”
顿了片刻，她补充了一下，“你捂捂手。”
喻怀曜有点想笑。
眼前的少女太年轻了，年轻又无知。她是绝不会知道自己为何缺乏温度的，还蠢蠢地用凡人方子给他取暖。
如果她要是知道了，大概会吓得瞪圆眼睛，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
行吧，现在愿意陪她玩一下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他实在是很好奇，等真相大白后，她会是什么表现。
左右他也不缺这点时间。
“多谢。”喻怀曜接过水杯，用了些灵力让水杯附近的空气保持温暖，避免水杯结冰。
“那我就随便找个人了。”张扬见状，起身四处找有没有落单的。
“师兄，我们..”苏月潇收回了注意力，还没开口问圆脸弟子要不要组队，就被他打断了。
“也该是如此吧，我们一行人原本是六个人的，”圆脸苦笑道，“现在方兄退出了，现在正好人满了。”
苏月潇咬了咬唇，尽管是婉拒，她还是觉得脸有些烫得慌。
不过没关系，等她一会儿去问那些关系好的朋友，多的是愿意让她加入的。
“带了纸笔却一个字都没写。”正起身时，她听见喻怀曜对花霜影笑着调侃。
花霜影声音带了点耍无赖的气质，“我差生文具多。”
“我写了。”王寒说，然后把记录下的注意事项放在了花霜影桌面上。
苏月潇不知为何被王寒吸引了注意力。他气质清冷，平静的凤眸里神色淡淡，却让苏月潇挪不开眼睛。
鬼使神差地，苏月潇开口了，“这位道友，我能和你们一组吗？”
1.小花：你们真会玩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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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