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强调一遍啊,这次对阵上的这伙人有点强甚至谈得上穷凶极恶,坦白地跟大家说,直到现在我们可能连对方的边儿都没摸着,案件到底有多大临河村就是一个我们可以看到的最好的一个例子,临河村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藏上四年之久,那下面到底还有多少个临河村,谁也不能确定,所以请大家在近段时间里脑子里这根弦啊,绷紧点儿,紧急任务必须配枪出警。”钟鸣沉着且冷静地看着坐在一起的大家,又是一句老生常谈:“另外,还是那句话,我刑侦的命也是命,无论在何时何地,务必保护好自己,活着回来见我。”
“收到。”
“收到。”
“收到。”
······
外面的风吹得很轻,道路两旁的大树在晨风的轻抚下,伸张的枝丫缓缓摇晃着,深根盘踞在柏油路的最底下,稳稳当当。
警情通报出来的第二天,不知名人士再一次给他们送上了一份大礼。
叮铃铃铃铃铃——
刑侦队里报警电话响了,手里举着包子囫囵的曹苏斛梗着脖子咽下了还没嚼碎的包子,喉咙干呛得还没来得及吱声,连忙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机械掺合着的电流声:“你们要找的人在金华区城桥中学天桥下。”
闻之色变的曹苏斛手上的包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办公桌上,紧接着电话里变成了一阵忙音传来,他正想转身,牵长的电话卷线拖着座机哗啦了一下,笔筒被装的躺在桌上滚了两圈。
手忙脚乱的把听筒按在座机上,捡起笔筒随手一放,朝下那串不算电话号码的号码,稳住神态抓紧便笺脚下生风的往队长办公室跑,把方才接到的那通电话报告给了钟鸣。
钟鸣脸色一片铁青,看着手里一串乱码,攥紧的拳头平复开来又攥紧,来来回回了几次,那股子无名怒火瞬间在油锅里滴上一滴水,下一秒噼里啪啦炸开了花,跟放炮似的。
“老子不把他揪出来,老子不姓钟!”钟鸣把手里的便笺纸团成了一团在掌心里,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地说。
这个神秘人肯定和昨天上大眼仔的热搜,还有云锦分局的视频,这些事儿和他绝对脱不了干系,一桩桩一件件,钟鸣一并扣在了这个神秘人头上。
另外,他们队里的电话是对内,属于保密电话,一般人打不进来。这让钟鸣对电话那头的人,彻底恼了火,一而再再而三,他非得把那人揪出来不可。
钟鸣手抵着突突直跳的太阳顶了两下,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对曹苏斛道:“让网安的人过来看看,能不能根据······找出点什么。”
尽管他也知道,能找出点什么线索的可能,少之又少。
两人动作一致地朝往走去,钟鸣站在外面,看着忙活的大家,嚷了一声:“来两个人,跟我出去跑一趟。”
说罢,瞥头注意到许宁,抬手一致:“还有你,许宁,你也一起。”
正盯着电脑上江端发来的租房照片看的许宁愣怔了两秒钟,转而反应过来,伸长脖子应了一声好。
见许宁正在往腰上扣八大件①的腰扣,钟鸣眉头皱了皱还是没说话,转身进了办公室捡起了手机,周历、汤糖、钟鸣三人一块儿换了执勤服出来,胸口扣着执法记录仪。
这一把掌握所有人生命之门的依旧是——汤糖,警车开在去往城桥天桥的路上,三人正襟危坐,副驾驶坐着的许宁头也没回一下,后排是钟鸣和周历并排坐,两人正在闭目养神。
根据电话神秘人给的方向,警车停在城桥中学不远处,四人下车朝着天桥周边步行过去,一路上几双眼睛看向的每个地方都像透光仪器一般不落下每一帧画面,往天桥过道里头摸索了几分钟。
发现了一具□□的肉色果体在草垛的后面半掩着,不是特别注意的话很难被注意到,许宁放轻步伐往前迈了两步,正在钟鸣给金华分局城桥派出所去了通电话让人到现场来,许宁喊了一声——
“师父!”
不似上回声线战栗,这回她的喊声格外平稳,钟鸣转头朝许宁看了一眼,只见许宁用一只手扶着胸口的执法记录仪对准方向,脸色难看地望着他。
给对方报了地点,钟鸣挂断电话,走到许宁的位置准确地看到了那具果体,眉头一皱,厉声喝道:“周历,汤糖,人找到了,原地拉线注意安全。”
一手抓住许宁的手臂,拽着脚下灌了铅的许宁往后撤了两步,许宁尽力把自己声线放得稳定些,瞪着眼睛梗着脖子侧头望向钟鸣:“师父,她还活着,她刚才对我眨眼了。”
“站着别动。”钟鸣放下手见许宁有要动的迹象,低吼了一声,自己抬步往前走了过去,没有手套脚套钟鸣走的每一步都格外小心,生怕破坏了现场可以遗留下来的痕印,给勘查的同事又要增加一定的困难。
钟鸣走到果体前两步,微微半蹲下身体前倾,目光如同一摊深渊老水凝视着她一动不动的眼皮,钟鸣半点不怀疑许宁话里的真实性,于是伸出手朝着果体的脖颈处探去。
周遭是密密麻麻生出来的绿草,平坦的手在草地上压出了一个印子,钟鸣感受到果体并不像上次万林发现的女尸一样温度冰冻全身的体温褪去。
压在果体侧颈的指腹明显的感受到果体大动脉还有微弱的跳动,身体也没有想象中的冰冷,清晰可见的只有不断在向外散去的体温,但是现场的情况并不允许他做些什么。在对眼前的这具果体问题还不清楚的情况下,不能确定是否存在隐性伤口,钟鸣更不可能直接做出一些超乎职责范围之内的事情。
收回手,钟鸣盯着果体女士的脸认真的扫描打量了一遍,脸色苍白的已经不似正常人,嘴唇一片乌青,脸颊没有一丝正常红晕的存在,身体上是遍布的伤痕,深深浅浅。钟鸣不禁有些狐疑,方才她到底是怎样注视着许宁的,难道只是为了撑住一口气等着许宁注意到她?
琢磨了一番下来,钟鸣站起身,用另一只手将兜里的手机摸出来,打了通120的急救电话去,报了具体地址和果体情况。
钟鸣走出来的时候,许宁咬了咬唇,还是问了一句出格的话,可以脱下衣服给她先披上吗?
“······”收起手机,钟鸣听着许宁的话直接冷了脸,反问:“你觉得合适吗?你现在是在执勤,可以不穿警服吗?还有,警服不能随便穿的问题,学校里老师是没有教吗?不要总是问一些没有意思的问题好不好。”
警服不可以乱穿,制式标志不能乱戴,哪怕是卸了肩章也不行。当警察穿着警服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代表的就不是他自己了,而是国家,他的一言一行无一不是在受着群众监督的,所以所有的言行举止都必须得体。-警察法②
许宁抿了抿唇,低垂着眼帘没有接话。
她对自己所提出的问题没有心虚,只是单纯的认为法应该在情之下,眼下的情况是那具果体女人身无一物,且并未身亡,不是死物,应该得到相应的尊重和保护。
许宁用力地眨了眨眼,深呼了一口气,强忍住心里的那股不舒服的劲儿,拔脚准备走向旁边汤糖的方向。
呜呜呜呜呜呜呜——
三分钟不到,城桥派出所的警车根据钟鸣给的地址,抵达了现场,所有专业人员赶到了现场,走在最前面的是几名警察还有两个手里拎着现场勘查箱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勘察警员。
正在现场情况交接的时候,救护车也嘀嘟嘀嘟嘀嘟地赶来了,许宁和汤糖跟着救护车带着现场的受害人(果体)走,现场留下周历和钟鸣两人负责和派出所同时对接情况。
“受害人已经带回医院检查,仔细检查、采样周边还有没有留下其他痕迹。”
负责勘查现场的两名同事分别正在忙着摄像和采样,其他人员照看着现场,站在警戒线内。还好这个时间并不是上下学人流量最大的时候,不会正在忙碌着大家被打搅到。
钟鸣和周历往天桥洞下往里走,钟鸣放低了声音,说:“学校周围的附近的监控视频都要调回去,刚才过来的时候我注意到几个可以接着照到这一片的摄像头。”
周历低垂着脑袋视线在周围扫射,防止周边还有没来遗漏,或是没来得及走掉的人,压低了嗓音鬼鬼祟祟瞟向左右,作贼一般地道:“但是距离拍不到下面,这是个死角。”
说着,两人朝着城桥中学的后操场上走去,里面站着个男人,看上去面容和蔼,在看到穿着警服的两人走过来的时候,还有些诧异,象征性地勾起唇角露出笑容地点了下头。
见他迟迟没有转移开视线,钟鸣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头,抬步朝着男人走去了,跨过敞开着来者不拒的铁栏门,钟鸣上去直接给对方来了一个剪刀手,动作快到周历都没看清。
钟鸣抓犯人的姿势抓住着男人,一手抵在男人后脖颈处,男人身上有劲儿的肌肉更让钟鸣不觉得他是好人,语气凶厉:“干什么的?”
男人无辜求饶:“警察叔叔我是好人。”
“我问你干什么的?!”周围才发现过一个受害人,钟鸣并不会觉得嫌疑人不会跑到学校里来对学生加以伤害。
“我是老师,我是这个学校的老师。”男人被钟鸣手上的劲儿扳得生疼,龇牙咧嘴地嘶了一声,躬着脖子。
盯着男人表情注意力一会儿的周历在男人解释了自己身份后才冲上来,口气里略带责备的唱红脸:“哎呀,松手松手,都是误会别弄伤老师了。”
僵持了几秒钟,钟鸣的手被周历掰开来,泄了力气自然就让男老师站直了身体,佯装孱弱地在胸前拍了几下,仿佛刚才是经历了什么打劫似的。
“同志同志,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们这名同事是新来的不了解情况,还麻烦你多多包容哈。”周历站在男人面前,赔笑道。
男人别过头,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生硬地强行咳了两声,才笑呵呵地说:“看上去年纪还挺大了。”
钟鸣盯着他的脸,危险地眯了眯眼。
“啊哈哈哈,”周历尽职尽责地打哈哈,“他长得是着急了点,毕竟这个、干我们这一行,风吹日晒的,也正常,正常。”
偏偏钟鸣就是觉着眼前的男人哪儿哪儿都透露着让他看不对劲儿,周历在前面努力的搭台,钟鸣则是一个非常合格的搭档,奋力的拆台。
“上课时间不在教室,怎么证明你是这儿的老师。”钟鸣看了眼冷清地操场和教学楼走廊上,空无一人看上去冷清得不像话。
男人笑得很斯文,偏生这个笑又呈现出了挑衅的意味,缓缓地问:“我在这里上班,还要向你们出示证明吗?”
周历伸手拽了一下钟鸣,身体一侧挡住两人直接对视,苦哈哈地赔笑:“开玩笑,他开玩笑,不是老师也进不来,学校毕竟也不是什么谁都能来的地方。”
“谁知道呢。”钟鸣木着一副唬人的人。
①八大件,对讲机、手铐、□□、催泪喷射器、警用强光手电、防割手套、警用水壶、警用急救包。②警察法-第二十三条:人民警察必须按照规定着装,佩戴人民警察标志或者持有人民警察证件,保持警容严整,举止端庄。(这一章对话少,看起来并不紧凑,但胜在线索颇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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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黑天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