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七皇子果然要在京郊办赛马。
即便不是为了捎上钰瑾,十一公主也是要去凑热闹的。那日一大早她从宫里出来就迫不及待到宣亲王府来,给宣亲王妃和李清平请过安后拍胸口保证:“大嫂、小大嫂放心,我保管把钰瑾照顾妥帖。”
其实宣亲王妃和李清平看着姑侄两个,还真说不好谁照顾谁。
“好了,嫂子们自然是信你的。你们今儿也去好好玩吧。”宣亲王妃叮嘱了几句,又让身边伺候的尽心尽力,就放人出府了。
钰瑾不是第一回出门,却还是头一回那么紧张。她知道长辈们都对她疼爱至极,不然也不会让她亲自相看过后再定下。宣亲王他们大可自个儿觉得好定下,让两人婚前见一面就算了,像今天六公主、七公主一样,实在没必要多来这一遭。
十一公主知道这其中缘由也是羡慕不已。虽说她受宠,但想来婚事也由不得她。
等到了七皇子办赛马的地方,有宫人引着她们上了马场边上的高台,从这儿望下去整个马场是一览无余。
上边六公主和七公主也到了,钰瑾给两位小姑姑行了礼。几人相互不熟悉也只是这样相顾无言,气氛尴尬,十一公主忙拉着钰瑾到一边去看场下的郎君们。
在最前头的自然是七皇子,旁边跟着两位就是六、七二位公主未婚的驸马。
“钰瑾你瞧,那穿着宝蓝骑装戴累金吉祥四季纹护腕的就是秦王子赵凤鸣。”十一公主眼尖最先见到的是秦王幼子。不过也是,再怎样说秦王府出身也是数一数二的,赵凤鸣位置自然也是靠前,容易瞧得见。
钰瑾甩着帕子往下看去。
那赵凤鸣跟着他兄长安静地立在一边,看起来的确是像长辈们说的老实寡言的模样。人倒是生得标志,虽离得远但也不难看出这位秦王幼子剑眉星目,好一副风流模样。偏偏这样的好相貌配上那沉默性子。
钰瑾看了几眼,又在人堆里寻其余两位去了。
不过看了一圈下来,钰瑾看起来表现平平淡淡,没对他们其中一位有过多的关注。
等到赛马的时候那万安之是没有下场的。他年纪不过十二,和一群十五十六的哥哥也比不过,且今日本就是被稀里糊涂拉着来的,所以只在一边给交好的郎君喝彩。赵凤鸣其实也不过十四,但他武学功夫好,下场比了几圈,倒和哥哥们不差。段南鹤稍微差了点,不过他是读书人,不善骑术也情有可原。
“走吧,咱们也去跑两圈。”十一公主一开始看得倒是高兴,后边见结果就也没兴致了,拉着钰瑾去选马。
知道妹妹和大哥家的侄女儿要下场骑马,七皇子他们刚刚已经跑尽兴了,就把这边的大场留给她们,他们自然去了另一边。
钰瑾选马选得快,就先牵着马在外头等十一公主。
另一边郎君们闹闹哄哄的,钰瑾侧着耳听了半晌,原是六公主和七公主给他们备了解暑的瓜果,但谁不知道是沾了两位未来驸马的光,现下都在对着两位准驸马起哄调笑呢。
钰瑾正无聊地缠着马鞭,就见那赵凤鸣的身影远远而来,见到钰瑾的身影便顿住了,有小太监快腿走过来赔笑道:“县主吉祥。奴才是秦王府五郎君跟前的,咱们小爷的坠子怕是掉在这边马厩里了,让奴才来寻。”
看样子怕是本来是赵凤鸣要自己来的,但见钰瑾在这里也觉得不好过来,才打发小太监来寻。
钰瑾和气地点点头道:“你且去吧。”
小太监得了令,行了礼去了,那边赵凤鸣没说什么,只是抿着唇拱手致意。
真是个闷葫芦啊?钰瑾稀奇地看了几眼,才撇过头去和出来的十一公主一道上马,晃悠晃悠跑马去了。
那边小太监把坠子寻到了,赵凤鸣攥着坠子回到郎君堆里,他哥哥赵四郎君问他:“怎的去了那么久?可是撞见了公主和县主?可问了安?”
“远远瞧见县主就没过去了,叫小川子去找的。”赵凤鸣干巴巴道。
赵四郎君便没再问了。一个是皇帝宠爱的公主,一个是宣亲王心尖宝贝县主,自家弟弟最好还是别冲撞到这二位。
“方才我是不是瞧见那赵五了?他们家知晓大哥有意为你择婿上赶着讨好来了?”马背上十一公主扬着马鞭这样问钰瑾。
钰瑾好笑道:“不是,没见站得老远避之不及的模样吗?哪有人这样上赶着讨好的?只是落了东西来寻罢了。”
“那可说不好,说不准是以退为进来吸引你的注意呢?”十一公主笑了一声。到底是宫里长大的,再骄纵受宠天真也并不是个真傻的,“不过不是这样的心思最好,你的婚事还是要仔细斟酌。”
说着便挥着马鞭夹紧马腹跑快了起来,钰瑾笑笑赶紧跟上。
不过等回了府,面对最亲近的三位长辈灼灼的目光,钰瑾想了想道:“段郎君是个温润君子,但是太过规矩了。万郎君虽比女儿还大一岁,但看着实在稚气一团。赵郎君……寡言了些。”
看似每个人都点评到了,但细听还是有差别的。
钰瑾本身不是个太拘束的孩子,所以过于规矩的段南鹤她肯定不喜。能让钰瑾道一声稚气,想来万安之是不成熟了些。万氏那种大宗族这样年龄的郎君尚还稚气的话那不得多考量考量。只最后一位赵凤鸣只得了一句寡言,那看来没旁的印象了?但寡言算什么大缺点?说不定熟悉之后反而有话说呢。
先是李清平笑着问钰瑾:“看来你对赵五郎君印象不错?”
钰瑾实话实说:“他生得不错。”
宣亲王忍不住开口:“……那其实段家和万家那个生得也不赖。”所以乖女咱看脸真不得用。
钰瑾:“可他生得最好看。长那么张脸不爱说话也是个奇人也。且他好像避我避之不及,打个照面连话都不乐意同我说。”
虽说本来就是自己给闺女相看好的几个郎君,但骤然听到钰瑾夸赞别家的郎君宣亲王还是心里不得劲,更别提钰瑾后边的话叫他剑眉一竖:“那小子还敢不乐意同你说话?”这是嫌弃他的女儿?!
“王爷,这男未婚女未嫁的,贸然说话也的确不好。”看宣亲王气到要死的模样,宣亲王妃忙无奈地温和出声。
钰瑾点点头说:“阿爹是我没说清楚。那赵五是个懂礼知分寸的,当时他来寻坠子远远看见女儿没有上前打搅,只是也没有远远说句话,道谢也只是颔首还礼。”
宣亲王这才面色缓和了些。
其实按理说钰瑾身上有县主的爵位,那赵凤鸣不过是个白身,就是王府郎君出身也比县主低好几个头,即便是远远瞧见给县主行礼问安道吉祥也是正常的,偏赵凤鸣一言不发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只是看着女儿的神色,宣亲王虽然心中惆怅,却也明白或许这赵五是最后的人选了。
等到宣亲王两个离开了,李清平才握着钰瑾的手问:“你要知道一旦定下秦王家的五郎君可就不能轻易更改了。你真选定他了?”
钰瑾看得开,笑道:“姨母不用担心。其实阿爹阿娘选出来的三个都是上上之选,无论是哪一个都是好的。我贵为皇孙无人敢怠慢,嫁到哪里都是当家主母,其实没有什么大区别。既然有个还算瞧得顺眼的,那就是他吧。”
见她这般,李清平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只是红着眼笑道:“回头姨母给你添妆。”
十一月的时候宫里传出旨意,封六公主为端容公主、七公主为安阳公主,命工部在京中修缮公主府,转年前后脚完婚。
过年时皇帝又晋封宣亲王长女平阳县主为郡主。
不过这次钰瑾不是单独被封的,另有七皇子被封为纯郡王出宫开府、太子次女被封为玉华县主、肃亲王长女被封为嘉阳县主,还有郎君里和曤、肃亲王、越亲王的嫡长子都被封为王世子。
怎么看都是皇帝他老人家突然心血来潮想起一溜烟的皇子皇孙,趁着过年心情好封了几个有印象的。好歹太子家那位嫡女已经是玉荣郡主的身份多年了,宣亲王近年来也颇得盛宠,那作为皇孙一辈的长姐钰瑾被晋封郡主也不稀奇,总归在其中不算惹眼。反正如今不封到时候出嫁也是要封的。
旁人也没想到宣亲王已经私底下找过秦王了,秦王听了来意自是感恩不已:“犬子愚钝,能得王爷和郡主青眼真是三生有幸。”
这时候也反应过来几个月前那场赛马怕是也给宣亲王家的大郡主准备的。
虽然面对宣亲王的时候秦王多有激动,但私下见了小儿子也不禁叹道:“这些年异姓王的处境是愈发不好了,虽不知你是如何入了宣亲王和郡主的眼,但总归是个好事。万一日后王府真有个好歹,只凭着你娶了郡主至少性命无忧。为父和你几个哥哥说不准还得靠你过活。”
赵凤鸣一惊,秦王却制止他要说的话,道:“鸣儿,你生来寡言,为父却知道你的老实性子。这样也好,你便踏实一心一意向着郡主。有的时候付出了真心,即便言语不说,也胜过再多。”
于是这一年开始京中发觉秦王府和宣亲王府走动多了。
宣亲王府这年行事低调多了。毕竟上一年是宣亲王领了带兵差事也低调不起来,但皇太子虎视眈眈忌惮那兵权,这位太子虽然是储君,但偶尔的气量还是小了点,对兄弟们多有防备。到底日后太子登基还要仰他鼻息过日子,宣亲王无意与他争锋,干脆带着一家子躲到之前皇帝赐的园子里去了。
也就选秀赐下来秀女的时候短暂回过京城一趟。这次赐下来的秀女有三位,一位湖北巡抚之女白氏被封为侧夫人,另两位小刘氏和钱氏都是侍妾。
再翻一年,圣上下旨给宣亲王府平阳郡主和秦王府五郎君赐婚。不过没有道明婚期,大家就知晓这是宣亲王有意留女儿多几年,但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既然婚事过了明路,王府里也开始走大婚前的各项流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