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徐云知睁开眼看着天花板,一时之间有些恍然。
她记得昨天她请季酌修喝酒,她吃到好吃的,还说要去和季酌修的奶奶一起住。
然后呢?
坐起身,徐云知闻到酒气,她身上的衣服没换,皱皱巴巴不像样。
看着床头正在充电的手机,徐云知微微一笑,如果是她,肯定做不到这么周全,所以她回来,也只会是季酌修带她。
徐云知走进浴室,额头是有一点疼的,但没有想象中那么后果严重,最强烈的感受是她的独自咕咕响。
一番洗漱,徐云知神清气爽地从浴室走出,她这时候才发现,手机下压着一张字条。
练过的字体带着风骨,一笔一划极其讲究,能把字写成这样的人,徐云知只认识一个。
「醒来打电话给我,带你吃早饭。」
早饭肯定是要吃的,徐云知没管头发还在滴水,换上衣服就拨通季酌修的电话。她边说边往门口走,手指戳动电梯按键。
嘟嘟声中,电梯到达,徐云知个刚要往前迈,电梯门开了。
西装革履的季酌修提着公文包站在最前,他身后跟着五六个职场精英。
脑子里一片空白,徐云知机械性往后退,跟在季酌修身后的律师们,有几个之前见过徐云知。他们彼此间交换了一个看热闹的笑容,没等季酌修向外走就越过他冲到徐云知面前。
“徐老师要出门?”
“是,”徐云知一头雾水地看着季酌修,接着又否认,“不是。”
“咳咳,”季酌修轻咳两声算是警告,“云知,我给你微信留言了。”
徐云知尴尬地哦着,拿起手机一看,果然季酌修说了要过来。她刚刚着急赴约忘了看微信,这才导致现在一无所知的状态。
“请进。”
徐云知手忙脚乱开门,季酌修走到她身边。
“他们都是我核心工作组的成员,有我同校的学弟,还有合伙人,别怕。”
季酌修低声解释,给徐云知一个缓冲的时间。可他却不懂,一听大家关系这么密切,徐云知反而更加紧张。
招呼这些应该出现在cdp里的精英进门,徐云知手忙脚乱要去招待,谁知季酌修握住她的手腕摇摇头,其中最年轻的那位律师,笑笑进入厨房。
“云知,”季酌修牵着徐云知到阳台上,“突然到来很冒昧,但在我们出发之前,我唯一能把他们都叫来的时间,就只有现在了。”
什么?
徐云知疑惑地看着季酌修,什么叫出发之前,又是来干嘛的?
“你忘了?”
季酌修挑眉。
“好像是。”
徐云知讪笑。
她大概感觉到记忆不完整,却也没想到真有她急不得的内容。
季酌修苦恼着抿唇,抬起手后手指一勾,将直挺的衣领拉开。一个青色的痕迹带着红肿的边缘出现了,徐云知一时之间无法确认伤口形成的方式。
“昨晚你说今天就要走,”季酌修放开手,有些苦恼地继续说,“我说有些匆忙,你就发脾气了。”
发脾气?
徐云知眼睛瞪得老大,她竟然发脾气并且动手了,还是对季酌修?
这一点不合理。
“想不起也没什么,”季酌修说的云淡风轻,“晚上八点的飞机,我们一起去穹城。”
记不起来不能成为不负责任的理由,徐云知顶着燃烧的双颊,故作淡定地问:“好,你同事来是为了?”
季酌修收起玩闹,严肃地问:“云知,你准备解决一切了吗?”
是郑家的事。
能让季酌修这么郑重地只会是这个。
“当然,”徐云知隐约记起一些,“早就该有个了解了。”
“为了方便我们收集证据,制定方案,云知……”季酌修抬起手,放在徐云知肩膀上,“你是否介意,把你们家和郑家的事以你的视角,告诉我们?”
徐云知想笑着表达轻松,可她却做不到。
“好。”
徐云知点头。
坐在餐桌前,早已准备好的律师们收起玩闹。他们不仅仅是倾听者,还是根据徐云知描述制定和郑家抗衡方案的人。
“我父亲是心理医生,大学的时候和郑砚浓的父亲同属一个大学。”
藤蔓般勾连的过去曲曲绕绕,如果讲述,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季酌修将录音笔放在桌上,走进厨房。
“他们关系好到毕业后,我父亲成了郑家的心理医生。”
徐云知从记事起,记忆分成两块。一块是父母和家,另一块是郑砚浓和郑家。
她有记忆时,就有了郑砚浓,长相漂亮的哥哥,陪她从幼年一点点长大。
季酌修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食材在他手下变成配菜,再佐以不同的食物,经过时间流走变为一道道佳肴。
当季酌修端着汤面走出时,徐云知的讲述告一段落,律师们一个又一个问题,事无巨细。
“所以这些年郑家大多数人,都认为是你父母害死了郑砚浓的父母?”
律师拿起调查资料,在相符合的点上做出标记。
“对。”徐云知越说越有一种感觉,她所经历的好像都变成了别人的事,讲述的过程中,曾经的错杂早已消失,心里毫无波动。
“他们这么想的现实支持是什么?”
“那次是双方父母每年都会进行的四人约会,回程的时间比原定晚。”
阴雨绵绵的下午,是台风即将到来的前奏。
徐云知因为打雷躲在郑砚浓身边。
他拉着她的手,一同在纸上画下他的新创意,钻石的每一个边,都出自他们俩之手。
“是因为我母亲突生腹痛,父亲带她就医就耽误了。”
“所以他们把意外都算在这个理由上?”
其中一位女律师忍不住提高声音,她义愤填膺,对于这样的说法,完全无法接受。
“也不全是,”徐云知胸中涌上一味苦涩,“有小报记者说,看到我父母和郑砚浓父母在车上起了争执。”
“证据呢?”
“照片或者视频之类的。”
“没有。”
“荒谬。”
季酌修走到徐云知身边,抛下这两个字。
意外事故的发生本就无人能够控制,明明车上的人无一生还,郑家人却还是将怒气延续到尚未成年的徐云知身上。
“吃饭吧。”
季酌修指着客厅,“昨晚其实你就没吃多少。”
“昨晚?”
气氛因为这样的说法发生变化,原本就怀疑徐云知正和季酌修恋爱中的同事,更是憋不住起哄。
“别理他们,”季酌修叫走徐云知,“先吃饭。”
“你呢?”
徐云知走到桌边一看,只有一副碗筷。
“我和他们去梳理一下。”
季酌修摘掉围裙,那份居家的气质,随之被精英风范取代。
回到桌边,季酌修拿起同事的速记笔记看,一个又一个符号组成一段段过往。
先表白的是郑砚浓,没多久他就出国求学。
郑老太太要求徐云知住在郑家,可她却还是坚持回自己家。
郑砚浓和徐云知一开始的婚约双方家庭默认,后来随着父母事故,只有老太太单方支持。
这些信息,有些季酌修知道。
他曾在国外读大学时,听到喝醉的郑砚浓和别人毫无顾忌地侃侃而谈。
他说他的婚姻早就被设计好,现在不玩还等到什么时候。
那是季酌修第一次知道,郑砚浓对徐云知不够重视,却依旧不肯对两个人的婚约放手。
后来季酌修忙于事业,对郑家的关注越来越少,却在徐云知为孤儿院的孩子派送糖果时,也偶然收到一份。
徐云知回到桌前,端来一大壶百香果菠萝果茶,为每个人倒了一杯后,偷偷在季酌修的杯碟中放了一颗牛奶糖。
“我们继续吧。”
“关于成年后的经济支撑,徐小姐能详细谈谈吗?”
“我母亲和父亲分别给我留了一笔钱,加上保险公司的赔偿,一部分用于我求学……”
季酌修拿着钢笔,目光停了留在徐云知身上,笔尖逐渐泅透纸张,而他却无知无觉。
中午,徐云知叫来外卖,草草用餐后问答继续。
直到下午四点,季酌修的团队才拿着徐云知赠送的点心和茶包告别。
人走后,季酌修泡了一杯蜂蜜水给徐云知,他依旧很变。
看着她,一言不发。
徐云知几口喝完,跑到水池边洗杯子,整理完毕,回到季酌修身边。
“我现在就去收拾行李,”徐云知在脑子里快速盘算着要带什么,“穹城的气温比昼城低还是高啊。”
“云知……”
季酌修轻声叫她的名字,声音微弱到并没有被徐云知听见。
“我好像记得穹城只是不发达,但是该有的都有,你说我要不要随便收拾收拾就走?”
徐云知记起还没给姜梓诺说她心血来潮的想法,低头在手机上快速敲打。
“徐云知。”
这一次,徐云知听清了季酌修连名带姓的称呼。
“嗯?”
徐云知一抬头,就落入到季酌修的怀中。他的手臂将她紧紧环住,下巴埋在她肩上。
对不起。
悔意如同风中野草,一经点燃就在季酌修心里火速蔓延。
“怎么了?”
季酌修一言不发,让徐云知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这个突兀的拥抱并不让她厌恶,他干净的气息萦绕着,平和又舒适。
“我应该早点来的。”
“对对对,”徐云知对这样的安慰照单全收,“你应该带着早餐来找我的,而不是让我饿着肚子谈公事。”
季酌修闻言,笑着站直,他没多做解释,眼里带出些许无奈。
“走走走。”徐云知一看姜梓诺连发好几条语音,瞬间紧张起来。
“我有预感,梓诺正在过来的路上。”
“她不让你去?”
季酌修拿起徐云知的背包,方便她往包里塞东西。
“对,”徐云知可怜巴巴地点头,“她经常以我妈的人设自居,别说和你出去玩了,之前和郑砚浓约会,每一次都要报备,超过九点只要她在,她就会去接我。”
“那我们赶紧走吧,”季酌修听到徐云知的话,心情更加明朗,“带好证件,其他的都交给我。”
晚上八点,飞机准时起飞,徐云知趴在窗口随着飞机升空俯瞰整座城市。
灯光组成的宇宙渐行渐远,云朵和星光仿佛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季酌修坐在她身边,当徐云知回过头,他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徐云知坐起些,为他摘掉眼镜,凑近时指尖蹭过他浓密的睫毛。
绒绒的触感让徐云知趁着季酌修睡着,胆大妄为地又凑近了些,他连睡着都维持着那股书卷气。
“季律师,”徐云知看着他俊朗的五官自言自语,“你才没有来晚呢。”
“明明是恰到好处。”
徐老师撩人不自知,季律师大步向前迈,请二位加油。
之前有小天使想知道徐云知和郑砚浓的往事,会陆续提到最终组成一个完整的过去,他们之间除了观念分歧,最大一部分莫过于世事无常了。
不过没什么可惜的,当两个人不能站在彼此尊重的同一方向,这份爱也到头了。
敬请期待明日份的甜,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chapter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