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昀不欲再与纪铭在这件事上多言,所幸直接转移了话题。
“若我没记错,纪铭你的二十岁生辰也快到了?”
纪铭点头道:“还有十月有余。”
蒋昀长长地沉吟了一声,抬手搭上纪铭的肩,笑道:“不知···纪小师弟想要个什么样的成人礼?师兄好早些着手准备准备。”
“纪小师弟要求不高。”纪铭偏头看向蒋昀,嘴角噙着笑,目光却是灼人,“只求师兄赐字,再无所求。”
“哦?”蒋昀挑眉,想要逗一逗纪铭:“那你想要文雅一点的,还是风流一点的?亦或是···好养活一点的?”
“师兄算是哪一类?”
蒋昀一怔,没能反应过来:“什么?”
“晏时。”纪铭像是刻意咬重了这两个字,而后才缓缓问道:“算是文雅,还是风流?亦或是,好养活。”
“…”蒋昀一时语塞,竟没能答上他的问题。
倒不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字会从纪铭口中说出。
虽然不是真的在唤他,清冷的声线也十分悦耳,但这两个字从纪铭口中说出,就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莫名地让人浑身都不对劲了起来。
待蒋昀勉强将怪异的感觉压下去,才回道:“师尊取的字,自然是庄重雅致居多。”顿了顿,他抬手轻敲了下纪铭的脑袋:“我也就随口问问,你还真打算从中挑一个风格不成?”
“不敢挑。”纪铭道,“师兄随口问,我便随口答。”
说着,他覆上蒋昀扬起还未收回的手,指腹拂过他分明的指骨,缓缓将其带下:“既交由师兄,就全凭师兄定夺,即便师兄想给我取个好养活的。”
蒋昀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忍着笑意道:“那···纪二狗?”
纪铭愣了一愣,微微歪头轻声应道:“在?”
“你···”蒋昀见他一副认真应答的模样,反倒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跟这傻孩子解释道:“说笑的,师兄怎么可能给你取这样的字。要取也是取那种光是听到名字,就能让人觉得此人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字。”
纪铭点了点头,反问:“像是晏时?”
“···”这会儿蒋昀总算是听出不对劲来了,“嘶——你小子故意的?”
纪铭倒是无辜:“故意什么?”
想了一会儿才又恍然般看向蒋昀,低声唤道:“晏时?”
“···”蒋昀的耳根终是忍不住泛起了红,他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去触耳垂,却没想到自己手还被纪铭攥在手中,一时间耳根似乎又烫了一成。
还未等他细思其中缘由,身侧的纪铭就忽然偏头往一处看去,嘴角的笑也尽数敛去。
蒋昀顺着他的视线,果不其然瞧见了正走来的骆黎。
“师兄,小师弟。”来者笑着打了声招呼。
纪铭虽微微皱起了眉,但也礼数周全地唤了声:“二师兄。”
蒋昀看见骆黎,不知为何松了口气,连忙把手从纪铭手中抽出,朝骆黎笑了笑。
“辰安,你怎么过来了?”
骆黎的目光在二人之间转了转,道:“方才将陆师姐拉走的人看着面生,不知师兄可认识?”
“你说瞿阎啊,是我们的朋友,暂住在苍云巅。”
“原来是师兄的朋友,”骆黎笑道,“我看那人面容不善,还以为是什么歹人。”
说着,未等蒋昀说话,他就又拿出几颗麓须果来:“这是陆师姐硬塞给我的麓须果,听闻是同师兄一起历尽艰险才得来的灵果,平白送予辰安,让辰安实难心安。这会儿陆师姐不在,便就交还与师兄。”
“这东西我们还有很多,你···”蒋昀原本还想劝骆黎收下,但见他神色坚定,丝毫动摇的意思也没有,想来是铁了心不想要了。
蒋昀只好接过他递来的麓须果,道:“也罢,若辰安日后需要这东西,随时找师兄拿就是。”
骆黎笑笑未回此话,转而继续道:“今日成人宴有劳师兄操办,师兄之恩,辰安皆记心中,日后定当一一奉还。”
蒋昀闻言,忙摆手道:“啊,小事,不必在意。”
骆黎却是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师兄给予辰安的照顾,在辰安心中一件件、一桩桩都刻骨铭心。师兄可以不在意,辰安却是不敢稍有遗忘。”
“···”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有多照顾骆黎?
蒋昀纳闷地抿了抿唇,又哈哈干笑两声,重复那句:“小事,不必在意。”
听蒋昀这样说,骆黎倒也不再继续说什么,只是道了个别就径直离去了。
待骆黎走远,蒋昀才开口对纪铭道:“他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纪铭点头:“不似以往。”
“难不成···”蒋昀琢磨,“感动坏了?”
“不太可能。”纪铭皱起眉头,直觉骆黎有弦外之音,想要提醒蒋昀小心这个人,但又怕是自己因儿时的事,对骆黎存了小人之心,判断受其影响,误会了他。于是话到嘴边,又说囫囵咽下。
罢了,这二人既无冤仇,又无利益之争,骆黎怎么会平白无故去害师兄?
定是自己多虑了。
这般一想,纪铭才算放下心来。
而纪铭刚放下心来,蒋昀却又提心吊胆了起来。
随着夜色渐晚,宴席也慢慢步入尾声,蒋昀的心又往上提了一提。
这瞿阎,不会直接把陆师妹拐跑了吧?
不会吧。
不会···吧?
蒋昀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问自己,答案一次又一次地不确定。就在他忍不住内心煎熬,打算去找陆笕柔的时候,陆笕柔终于踏着轻快的步伐回来了。
据陆笕柔所说,因为瞿阎不能使用术法,需要她亲自将送他出苍云巅,所以才花了这么长时间。
蒋昀闻言松了口气,同时又忍不住讶然,瞿阎此人虽是不羁,却是另有一番风骨,这应下之事,履行得倒也算雷厉风行。
其实仔细想想,瞿阎本性不坏,性情也真,尽管爱惹麻烦,脾气暴躁,但还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若撇开他那一层魔修的身份,蒋昀是很愿意长久地交下这个朋友的,只可惜···
世道如此。
罢了,人皆凭缘相聚,因缘殆而散,经此一别,日后山高水长,不会再见了。
瞿阎离开后,最为明显的变化,就是陆笕柔和卫锡来靖灵苑找蒋昀的次数变多了不少。
按卫锡自己的话说,那便是:忽然从盯着瞿阎的魔障中解脱,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所幸来盯一盯蒋昀这棵大好的白菜。
几天后,陆笕柔从此话中回味过来,登时大怒,带着凤渊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卫锡才算罢了。
而一身鸟毛的卫锡,则抱着皮笑肉不笑的纪铭嚎啕大哭,大喊冤枉。
日子也就这般笑笑闹闹地过着,没过几月,官湘君终于回来了。
他此次回苍云巅,除了卫锡,其余人都挺高兴的,因为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官湘君此行在外赚了笔不小的银钱,直接补贴进了赏金堂,接下来一年内的任务,赏金都翻了一倍。
这消息一出,苍云巅便掀起了一阵官湘君的‘夸夸潮’,提‘官’先夸,提‘湘’再敬,提‘官湘君’,那就是又夸又敬,赞不绝口。
而这段时日,唯一摆着个臭脸的只有卫锡。一听到有人夸官湘君,纵使只是说了句‘善商贾之术’,也要气鼓鼓地跑到蒋昀等人面前吐槽一顿,然后老生常谈地重复一回‘钱财乃身外之物,灵石也是,重贪要不得!’。几日下来,恨不得将这句话当成至理名言,刻进他们的脑子里。
蒋昀被他侵扰得当真是苦不堪言,其余二人就更不用说了,纪铭目光悠远,明显没有在听。陆笕柔额头青筋猛跳,凤渊在旁整装待发,只要卫锡敢再多啰嗦一句,就能让他见不着明天的太阳。
而出于礼貌,每次被卫锡逮到一回就笑着听完一回的骆黎也受不了了,最后见着卫锡就躲得远远的。
久而久之,卫锡忍不住问蒋昀:这几日怎么不见骆师弟?
蒋昀笑答:大概是,怕折寿。
卫锡:···
当然,蒋昀除了受尽卫锡的折磨之外,还从中发现了一个还算奇异的地方——
原著中,官湘君向来低调处事,书中默默无闻,苍云巅内亦是默默无闻,甚至在骆黎成年之前,就好像退位归隐去了,纵是后来仙魔大战,也没再出世过一次。
而如今却是,官湘君不仅没退位归隐,行事还愈发高调了起来。
这其中缘由,是因他而变的吗···
他这一个小小的蝴蝶翅膀,真的能牵动这么大的飓风吗?
若真是因他,那是不是,还会有更大的,更隐秘的变化在悄悄地发生着?
那些看似未被他触碰过的剧情···也会变得不可靠吗?
蒋昀就着这个问题思考了一整夜,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有剧情作为依仗,总比什么也不知道好,尽管现在看来已经不能完全相信这种东西了。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1:
某日,蒋昀对卫锡道:你叫我一声晏时听听?
卫锡:···晏时?
蒋昀:呃···深情一点。
卫锡打了个激灵:···晏时。
蒋昀恶寒:好了闭嘴。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2:
作者幕后悄悄扒住陆笕柔,为卫锡伸冤:他其实没有骂你,他在骂纪铭!
陆笕柔闻言大怒,二话不说就带着凤渊又去把卫锡揍了一顿,边揍边骂:你为什么不骂我!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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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