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Spirit

靳熠那双深邃的蓝色眼眸让周惜雪再次被诱引。

长睫毛垂落的阴影丝毫没有掩盖这双眼睛的光芒,如深邃夜空中闪烁着的蓝色宝石,瞳孔边缘似悬浮着极光碎片。

好看到让人沉迷而深陷进去。

周惜雪在港城的同学中不是没有中外混血,其中也不乏纯种的欧洲人,但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眼睛,更没有见过像他这样骨相优越的脸。

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毫无保留地凝视着他。

周惜雪是个画手,但最近一段时间,她陷入了创作上的瓶颈。

她一度无法拿捏自己笔下的男性人物,迟迟无法下笔描绘。坦言,因为某些遭遇,让她极其讨厌自己接触过的男人了,以至于产生了心理上的厌恶。

可眼前这张脸,英俊得不像真人,仿佛是从二次元中走出来的纸片人。

可周惜雪这副发愣痴滞的模样,加上她眼圈泛红、眼睫湿润,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她又因为害怕而失语。

即便她说自己并不怕他,可他根本不信。

在靳熠眼中,她像极了一只濒临死亡的老鼠,尤其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珠一动不动,爪垫分泌的冷汗烙印在他的腕上。

他的手掌还掐在她的脖颈上,大拇指指腹摩挲着她颈侧的大动脉。

其实他根本没有想过对她怎么样,只是很好奇,她会不会又吓晕过去。

算了,他懒得替她收尸。

靳熠笑了笑,最终松开她,从喉间发出一道磁沉:“滚。”

这是他的忠告,也是警告。

说完,他起身离她而去。

周惜雪有点茫然。

他让她滚?

滚到哪里去?

窗外依旧漆黑一片,显然还是深夜。

她没有行李,没有手机,更没有钱。与其滚到外面露宿街头,还不如就暂时留在这里。

起码这里还有遮风避雨的地方。

这么想着,周惜雪起身去关了窗,又回到沙发上继续躺好。

反正她现在哪里都不滚。

后半夜的周惜雪睡得十分踏实,因为她已经确定靳熠根本不会伤害她。

他似乎并不像别人口中描述的那样恐怖,甚至让她有了一些创作上的灵感。

算了,看在这张脸的份上,就算他真的是个疯子,她也能接受他的某些怪异行为。

这一夜不算漫长。

窗外的雨不知在何时停息,天幕泛起白光。

周惜雪醒了。

她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发了一会儿呆,不算特别清醒。

有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点亮她原本稍显黯淡的面容,高挺的鼻梁上有一粒小小的褐痣,被阳光一点缀,显得几分俏皮。

没有手机,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好像也没什么可以赖床的理由。于是她起床,将紧闭的窗户打开,让新鲜空气灌进来。

雨后的清晨,空气总是格外清新,况且这里还远离市区。

站在楼上,周惜雪终于可以窥清这个庄园的大部分地方。不远处有一块人造的小湖泊,水面波光粼粼。与夜晚的神秘诡异不同,清晨的阳光细碎地落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在沾满雨水的叶片上折射光芒。周围是修剪整齐的草木,放眼望去,有一大片不知名的花海,五颜六色,灿烂盛放。

这哪还有什么恐怖氛围,简直美不胜收。

周惜雪下意识地想用手机拍下眼前的美景,但很快反应过来,她现在根本没有手机。

她在现实生活中几乎没有亲密的朋友,因为不爱社交加上有些社恐,便不会主动去亲近任何人。即便现在她悄无声息地被人“绑架”到了异国他乡,也没有任何朋友关心。

可脱离现实世界,她在网络上倒是认识了很多朋友。因为专业是绘画也喜爱绘画的原因,她认识了一些网络上的画手。

隔着网络,朋友之间既保持着看似亲密的联系,又十分陌生。

这种不会过度打扰的关系,让周惜雪觉得很舒适。

不多时,周惜雪推开房门,先钻出一个小脑袋,谨慎地向屋外望了望。

依旧空旷、安静,没有其他人的踪影。

在她的房间旁边还有很多房间,但每个房间都紧闭房门。作为一个外来者,没有经过主人的允许,她不能无理地推开别人的房门进行参观,于是放弃。

周惜雪大胆地迈开脚步,走出房间。人一旦跨出犹豫不决的第一步之后,向前探索的脚步便无法停止。

她不疾不徐,像一名游客似的走走停停,目光四处参观,企图在脑海里烙印古堡内的每一寸陈设,免得一会儿迷路。

白天的古堡和昨晚的似乎是两种模样,阳光从尖券式彩色玻璃窗投射进来,美轮美奂的耀眼。大气磅礴的建筑,因为没有多余的摆设,更显得恢宏。

看得出来,古堡内部应该经过翻修,既保留了原有的韵味,也在此基础上多了一些现代化的痕迹。

让周惜雪格外注意的是,这里十分干净整洁。即便是赤脚踩在大理石地板上,似乎也不会弄脏脚底。

因为古堡很大,所以楼层也不似常规的住宅那般,每一层的楼梯都在不同的地方,但起码是四通八达的。

周惜雪本打算上旋转楼梯去楼上看看,不过她很快被走廊另一边一道人影吸引了目光。

对方大概是打扫卫生的佣人,正屈膝半跪在地上,拿着抹布,一寸寸地擦拭着大理石地板。

周惜雪犹豫了一下,最终迈开脚步朝对方走去。

然而,在走近看到对方的模样时,她怔了怔。

对方的脸是扭曲变形的,两只眼球几乎全部外翻出来,没有鼻子,但有两个可以呼吸的鼻孔。更诡异的是,他的嘴唇也是外翻的,差点露出所有牙齿,因而显得像个骷髅。下巴和脖子连在一块,头皮上有一半是没有头发的。

说面目狰狞完全不为过。

很显然,他脸上的疤,应该是被烧伤或者烫伤的。

对方抬起头,在看到周惜雪时似乎也吓了一跳,连忙再次低下头,嘴里念叨着:“抱歉,我现在立刻退下。”说着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周惜雪收起惊讶的目光,事实上她并不是害怕对方。

对方闻言停下脚步,静候吩咐的模样,微微躬着身。

周惜雪问:“请问,厨房在哪儿?”

对方指了指一个方向:“走廊走到尽头便是。”

“好的,谢谢你。”

周惜雪顺着对方指的方向走过去,果然找到厨房。与此同时,食物的芬芳从厨房里飘出来。

她已经饿了很久,是真会饿晕倒的那种。

一闻到这诱人的味道,有种失去理智的动物本能,食指大动。

有人在做早饭?

她可以讨点吃的吗?

周惜雪下意识地沿着香气的方向继续探索。

她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到厨房门口,看到里面一个身着白色衣服的女人正背对着厨房大门,独自一人在料理台旁忙活。

食物的香气源源不断传递出来,只一眼周惜雪便看到料理台上有煮好的玉米、鸡蛋、火腿、培根、厚煎饼等等食物。

这显然不是一个人可以吃完的份量。

她犹豫了一番,不知道要不要上前,因为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可这会儿人都快饿死了,也管不得那么多了。

“咚咚”。

她轻轻敲了一下厨房门。

女人听到声音,动作明显顿了一顿,但是没有转头。

周惜雪咬了咬唇,主动开口:“你好,请问……”

女人仍然没有转头,却礼貌地回答了周惜雪:“夫人,我怕自己的容貌会吓到你。”

周惜雪的关注点却是:她叫她夫人?

她不是不懂这些称谓的含义,一般情况下,只有这个屋子的主人才会被唤作夫人。

“您叫我什么?”周惜雪不确定地再问了一下。

事实上,整个古堡上下的人都知道主人的未婚妻昨天晚上入住了,而且是个中国女人。

在三天前,西蒙斯·希尔先生特地来到古堡,通知了所有人这个好消息。这使得在场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因为他们都再清楚不过,主人是最讨厌中国女人的。根本原因,大概与主人的亲生母亲有关。

但那个时候主人根本不在古堡,对于自己有未婚妻一事也并不知晓。

蕾妮作为底下的佣人,她的职责就是像服侍主人一样,服侍好这位夫人。

其余的一概不多问。

“夫人。”蕾妮又背对着唤了她一声,“请您先在餐厅稍作等待。”

周惜雪因为这个特别的称呼,心里生起一种异样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自从妈妈离世以后,她在周家便没有了依靠和归属感。明明她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却活得寄人篱下,受佣人白眼。

见周惜雪没有回话,那位女人便缓缓转过身来。

也是这个时候,周惜雪看清楚了对方的样貌,或者说,根本看不清楚对方原本的样貌。

这个人和刚才擦拭地板的佣人似乎有着相同的遭遇,她脸上有着明显的伤痕,以至于面目狰狞。仔细看,她左手的手指也少了几根。

只是这一眼,周惜雪可以断定,这位女人一定经历过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

常人或许很难想象被烧伤的痛苦,但周惜雪知道。

十二岁那年的冬天,周惜雪就被烧伤过。那天她想要玩烟花,被周翰飞知道后,他假惺惺地给她送来不少烟花说是让她玩耍,却在她不设防时,拿着蜡烛来灼烧她的手指。

时至今日,周惜雪的左手食指上还留有淡淡的疤痕。

蕾妮见周惜雪呆愣在地,连忙转过身来背对着她,怕吓到她般语气歉疚:“抱歉夫人,吓到你了。”

周惜雪回过神来,连忙说:“没有,你没有吓到我。”

这是实话。

周惜雪虽然不知道曾在这位女人身上发生过什么,可她已经脑补出女人曾经遭受的痛苦。

烧伤和烫伤绝非平常的伤口,康复期漫长是其次,伤口愈合过程中不断地溃烂发炎,简直让人恨不得去死。

她非但不觉得这位女人的脸恐怖,还径直朝对方走了过去。

这时的她忘记了自己原本来这里的目的,只是单纯地想要表达自己的同情。但她又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没有资格同情任何人。

“请问,你怎么称呼?”周惜雪问。

“夫人,你可以叫我蕾妮。”

“你好呀,蕾妮。”周惜雪顺势也介绍了一下自己,微微一笑,问,“我可以要点吃的吗?”

蕾妮闻言,外翻的嘴唇嚅动了一下,说:“抱歉夫人,马上就可以用餐了。因为不太清楚你的口味,所以我尽可能准备得丰盛了一些。”

原来这些都是给她准备的吗?

周惜雪感到十分惊喜。

坦白说,周惜雪确实是有些挑食的。可周家的佣人并不会将她的诉求当一回事,每次做的食物只要是饿不死人的,就算是完成任务。

逼迫一个不爱吃苦瓜的人顿顿吃苦瓜,这叫人怎么下咽?

渐渐地,周惜雪开始营养不良,体质越来越差,也愈发消瘦。

餐厅很大,一张可以容纳二十多人的长餐桌摆放在餐厅正中间,空间仍有富余。

一盏洁净无瑕的水晶吊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四周墙壁上装饰着色彩鲜艳的壁画和壁灯。

蕾妮很快将食物一一端上餐桌。她甚至还十分有情调地在餐桌上放了个花瓶,插上了色彩鲜艳的鲜花。

不过,周惜雪一个人实在吃不完这么多东西。

蕾妮看出她的顾虑,说剩下的食物会让古堡里的其他佣人分食,不会浪费。

周惜雪这才放宽了心。

不过,既然说起了其他佣人,难免会让她好奇,为什么他们的脸上都有烧伤的惨迹?

周惜雪看着蕾妮欲言又止,心不在焉地端起一旁的热牛奶抿了一口。不料,被猛地一烫。

蕾妮本来是想提醒周惜雪先不要喝热牛奶,可还没等她开口,牛奶杯已经被不小心打翻在地。

“嘭……”

“嘶……”

周惜雪被烫得倒抽一口气,眼眶里迅速聚集起生理泪水。

这是真疼啊。

靳熠来到餐厅门口时,看到便是眼前这副景象——

蕾妮手忙脚乱地在原地团团转,脸上的表情因为恐怖的疤痕无法牵动,简直像是一具会行走的骷髅。

周惜雪则双眼泛红站在餐桌旁,脸上的表情似焦灼,又似害怕,呈现出一种弱小无助的姿态。

她是被蕾妮的样貌给吓哭了吗?

这是她第几次被吓哭了?

靳熠漫不经心地斜靠在餐厅门框上,神色晦暗不明,手里把玩着一块类似骨头的东西。

“你怎么还没滚?”

熟悉的磁沉声线在周惜雪身侧响起,她下意识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就见穿戴一身黑色的靳熠像只阴间恶鬼似的,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餐厅门口。

可即便是恶鬼,他也是最英俊的那一只。

现在:你怎么还没滚?

后来:老婆,我不能没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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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阴湿老公吗
连载中银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