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隐藏

“来,干杯!”

手中的白酒杯齐举,杯中酒水晃荡,“王哥,敬你一杯,来年继续合作。”

包厢里烟雾缭绕烟酒齐天,敬酒人嘴都说不明白了,桌席上摆着名贵的白酒和稍显廉价的烟,主桌上王盛一手拿着矮脚杯装着陈酿药酒,圆滑油腻,膀大腰圆,手中还夹着正在散发辛辣味道的昂贵雪茄,漫不经心的碰杯。

“干。”

面前的人端茶倒水讨好王盛,他知道合作伙伴想要吃更大的鱼,但自己只想给点鱼苗,可惜他太贪婪了。

头顶的水晶灯照在脸上丝毫没有醉感,杨德睿手中端着酒杯战战兢兢的只为讨要这项目不知道喝了多少。洋酒、白酒、药酒轮流的灌,脸上稍微显露不舒服的表情,那喝一口来盖过难受的脸。

这一杯下肚不知道会不会吐出来,杨德睿紧盯手中白酒,刚才的药酒劲很大喝一口就不对劲了。

“喝呀!”旁边的合伙人起哄。

“不喝不给面子啊,喝啊。”

喝吧,喝吧,喝吧。

酒精的弥漫下杨德睿很快就要拿不住杯子了,脸上还要勉强挂着笑,在一个三十而立的年纪为了一个项目就被灌倒不省人事,“好!我喝!”一杯下肚,胃里很快就有了反应,酒精开始灼烧他的食道,胃酸混合着酒精顶在喉头上。

快吐了。

强颜欢笑,还要自己自卑的说着“不好意思,露怯了,我…”

“别喝了”一旁人制止了,“王哥,小杨的诚意你也看见了,你我都是过来人,年轻人还有上升的空间”,字字句句的劝着、求着。

得饶人处且饶人王盛有一外号就是叫‘大爷’尤其是在酒桌上最猖狂。

“就这么点?最后一杯,喝完合同就签”手指重重的敲了两下合同。

喉头一滚,杨德睿看着手里的酒杯再一次被罪念给冲破,余下的酒水被慢慢的给倒满。

为了那一点墨水自己仰头一倒,酒杯往桌上郑重一敲,脑内如泥沼混乱,神经开始呐喊,脸上鼓着两个大包嘴里的酒始终咽不下去。

王盛看着两鼓起来的□□脸,拿起笔,“你咽下去一口我就动一笔,我要看大口的。”

眼神交互之间的压迫感阵阵撩拨着,心跳加速跳动,腹部皮下的脏器想要冲破皮肤组织在小幅度的跳动着。

不得已杨德睿在众目睽睽之下顶着涌上的残渣一口又一口将酒精吞了下去,食道被刺激的火烧难耐,跟伴着气泡带来的刺痛在最后一口咽下,笔也在落下最后一点。

撑不住了,实在是撑不住了,手中的杯子被两指捏住,他的良知在被酒精燃烧,他的**被一口酒给冲烂,人们在他身上剥夺,体无完肤。

迷糊幻影之中王盛签下最后一笔起身走人,混沌之间周围欢呼起来,庆祝着这份合同的生效,杨德睿在用最后一点自尊给自己疗伤。

昨晚,凌晨十二点,酒驾关卡,贯通东西的过河大桥上,一辆SUV直冲交警酒驾关卡,车速直接破了100,关卡的人拦都拦不住,最后撞上了护栏才停下险些掉下河里,现在还在医院里等待交警队处罚。

汪禹明:“喻裘书,跟王盛合作时间有些年头了,昨晚车祸送进了急诊,还有同行人员叫杨德睿,交警部门检查的时候发现他有过前科。”

这次会议是刑侦与经侦的联合,一查二抓放长线钓大鱼,所以等鱼咬钩的时间比较长,任务安排是双方协商下敲定的,屈向阳以为这次刑侦出面是支队队长,但出面的是昨天邀请自己去见面的人。

浦星瑞:“杨德睿在2010因为猥亵同公司的一名女员工入狱,判八缓三,出来直接被喻裘书名下的分公司给录用,昨晚刚好在和王盛谈生意,此处做为突破口是有可能的。”

事发的当晚,喻裘书就在河西华谊府酒店谈生意,对方诚意很好,双方都是主人出面也少不了好朋友的搭桥。

汪禹明:“面对的危险就是怕对方醒来,最好是找到间接证据压制住,这里分给屈向阳和季阳,还有找到当年被侵犯的当事人落实具体情况整理汇报,这里交给贺礼和汤杰,以及回警局后要观察两人的状态,最好碰一面,季阳你看看双方神情。”

会议结束,屈向阳与季阳走在回专案组的路上准备商讨行动方案。

屈向阳昨天在四楼呆了半小时多,季阳按耐不住问道。

“你昨天去哪了?”

“我去四楼了,没人跟你们说吗?”

“四楼是刑侦支队,你去哪干嘛了?”

能说是被对方大佬叫过去的吗?“我又没去干嘛,万一是观摩观摩这市局大名鼎鼎的刑侦支队呢?”

季阳来了一拳打在屈向阳的上肢臂上,“你上班时间去观摩你还真入局随俗,刚才会议也说了,两队联合,现在经侦、刑侦你都能碰着了。”

“是碰着了,但碰不着之前接手的案子有点手痒。”

只要是和刑侦挂边的都能激发一下屈向阳想查谭卓的案子,似有种要接手的暗流涌动。

“还手痒”季阳真想把他手给垛了,“一心二用你还是个人才,我知道昨天汪禹明找你了,那时候接电话时瞟了一眼,是石队再跟你商量人皮案吧?。”

有时候还真要佩服季阳的洞察,喜欢留心,不表露,这样的人才适合去处理嫌疑犯而不是当他们的“知心大哥哥”。

屈向阳佩服,“你是真的恐怖,你就见了一个人就知道我去干嘛了。”

“呵,看你就像看傻子一样简单。”

“啊?”

屈向阳表示被冒犯到了并且受到了伤害 1

“谢谢你,冒犯了。”

“现在还能去个交警大队接个人,顺便在那里把笔录给做了。”

屈向阳表示臣附议。

交警大队里人流繁杂,一片片亮黄色警示服入眼,双方负责人都打过招呼,将市局二人给带进了办公室。

昨晚杨德睿撞车后还能下车撒泼,自己的上司坐在副驾驶上被撞得额头豁开一个大口子,车头被撞得凹了进去,保险杠直接飞出了大桥之外坠落了河底。

当晚在场的交警同志阐述着:“昨晚跟他一起的都在医院里,当时的执法记录仪都拍了下来,你们需要的话我们可以提供。”

“辛苦了。”

回看昨晚执法记录车辆损伤惨烈,先是油门没有停下,冲翻了交警队设置的路障,前面的车辆来不及躲避就被这辆大块头给撞开,车带里面的人也一起糟了一下痛,后面大概是清醒了,一脚刹车刹住带着方向盘往护栏上面冲,把一段护栏撞了个对折,轮胎带着地面擦出了火花,痛苦的叫喊让杨德睿回了魂。

现场车辆安全系统的呼唤声,周围人们的叫喊声,都在击打着在场交警的内心,口中的“停下、离开不要观望”始终没有尽头,受伤的群众少数,受损的车辆也占少数,但是这辆车的保险杠却撞到了一名行人这名行人当场昏倒,而那架保险杠却撞飞落入江底。

简直是惊心动魄的一场事故,也是快上升到威胁社会的一场事故,交警同志已经不愿意再次回看说道:“这次事故发酵挺大的,我想网络上的舆论不会下来的。”

“我们理解”,季阳安慰着,“但这不是你们的错,酒精就是破门的恶魔,控制身体的蛔虫,网络上的舆论你们可以当个笑话看,他们不能代表执法人员下定论,就像是心理咨询师不能像临床医生开药一样,只能是喧嚣,而不是打破。”

剩下的就是去医院里了解情况了。

下午市局、分局的一行人去到了离警局最近的医院,这里不像是分局附近的医院,好在没有那么闹。

昨晚出事后就收在了急诊病房,杨德睿就躺在病床上,身上有擦伤,好在衣服穿的多擦伤面积少,心电图氧气管都上了,现在还是跟木头人一样睡着。

“多久醒来要看奇迹了,这一时半会是不会醒来的。”急诊护士说道。

屈向阳问:“那他的家属呢?”

“家属联系不上,睡在隔壁床的好像是他的上司,请了看护来。”

“好吧,情况我们了解清楚了,如果他醒来了请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看来今天是扑了空。

13年前的真凶很好找,但是13年前的当事人怕不在本地,贺礼和汤杰二人翻阅内部系统查看市内出入人口,大面积的缩小范围,从市再到区,再到街道小区和当地派出所,好在是没有出市,最后位置确定在雨亭区霞光街道戴家河小区。

小区在N市的边缘上装修稍有年代的风霜,可以说是其他的县级市这里出来的都不会被市中心的人给接纳,而是讽刺的评论用城乡结合处来嬉笑。

两声敲门响里面没有声音,贺礼和汤杰没有继续敲门而是再门口等待。

里面人怕是听到了声音,害怕着出来。

贺礼:“你好,我们是公安局的。”

停顿片刻,发觉里面没动静,又敲了两下门,汤杰用胳膊肘戳了戳贺礼让他看下面。

贺礼抬起一只脚,房屋门口有被雨水给冲击上岸的泥土印,看起来约莫有三四个脚印,脚尖都是冲着门口,猜测室内大概有四人,人手不够两人准备及时止损。

贺礼领意,“看来人不在家里,大概率我们要扑空了。”

“总不能再别人家门口一直守着吧?看着一时半会也不会出来,要不我们先走吧。”

门内的人透过猫眼看着两警官演戏,手中的打火机正在“咔咔”作响。

门打开了,这让站在门口的二人十分错愕,原本是想演一出戏,没想到假戏做了真。

里面出来的女人穿着十分性感散着头发,肩膀上还搭着一条毛巾,手指间夹着香烟像是刚从嘴边离开,另一只手则是夹在右手腋下。

钟情:“两位警官,什么事啊?”

手里好像拿着什么。

贺礼注意到另一只手在拿着锡纸样的东西,“没什么,人口普查,你家里几口人?”

她回头眼神看向客厅,一脸未然的说道:“就我一个。”

汤杰则在之前就环视了视线前的场景。厕所门半开,地上的鞋印没有擦干净,墙上有明显的捶打痕迹,还有,“你里面房间的灯怎么这么亮?”

她再次的回头看向那扇透着暖光的半扇玻璃门,还没有做好这个问题的回答手就开始不停的撩着头发,拿烟的手开始画圈,“我..我准备去洗澡,房间里冷,开的浴霸。”

浴霸?那灯都快照到客厅了。

贺礼装模作样的说:“那你注意一点,小心灯泡炸了,最近梅雨季节多发,小心别感冒。”

“知道了。”

贺礼和汤杰两人凭一眼就能看出,她是社戒人员,警力太少不好做出行动,两人决定以退为守。

暖房里的人走出站在窗前,手里还带着塑胶手套,三楼的视角可以一直看到离开小区门口的拐角,挑开窗帘,用缝隙去看警察是否已经走掉,张岩才心神下落。

张岩开口粗犷的嗓门并带着本地口音的普通话说着:“你这里要换地方了,都到这里了。”

钟情往墙上碾灭烟,回答道:“是的。”

房里又走出来一个,手里拿着刚盛出来的微量白色晶片,已经被热的不行了。

“娘的,热死老子了,但是那点植物也只能提炼出这么一点来,下次能不能在搞一个房间咯,人都要热蠢去。”

陈珂大力抱怨着环境,他和张岩是技术师傅,曾经在一个单位上上班。

厨房里走出来一位老人,看样子是快70了其实才55,隔着口罩都能看出的面黄肌瘦,行动依然敏捷,手里还拿着切菜的菜刀。

“刚才敲门的时候我就察觉不对劲了,门口的花最好收进去点,不然我们都要露馅。”

她是这里的主心骨,是指挥战局的大将军。

“小晴啊,下一个的房间我们租好了吗?”

钟情点然一片锡纸盛上白色晶体,白烟瞬间钻入鼻腔伴随着很久没有体验过的**激发了她的眼泪水。

长哈一口气出来,“找好了,我们分头走就在这里不远。”

靠窗目送着两位警官离开。

“警官啊,楼下可没有猪脚饭。”

这个深不见底的巷子里是光都照不到,只有阴腐的朽木在滴滴落泪。

两队前后分别回到了警局,对方面露的神情都再表示着“你们也没有带回人?那真是太好了我们也是。”齐坐一桌,摊开记录本本上面空空如也。

“老季啊,怎么办啊?这个人鸡贼的很,靠在门口听我们演戏,尬死了。”

汤杰诉说冤情,不清楚门内是什么情况,门口的脚印印证了不止两个人,伴随着打火机的声音跟不敢冒然行动。

“她档案上是社戒人员,脚印和眼神躲避,我们怀疑她有复吸,所以还要联系一下缉毒支队。”

屈向阳和季阳领会,可以说从开头就是一场恶战跟随着持续性的谎言,季阳感受到了他口中人物的危险,败在人少,败在没有摸清楚情况。

“你们的情况危险,我们还有时间缓和,明天我们一起去会会。”

“我去上级反应一下,商讨方案,等人抓到后申请一下三方面的提审。”

刑侦、经侦、禁毒等三方面交叉审讯,丝毫不会给双方有机会串供的机会。

方案定下了,贺礼和汤杰去联系缉毒支队,屈向阳和季阳就守着这个电话什么时候响。

四人合本,寒暄后就各回自己的办公位去了。

屈向阳的手心再默默的出汗,这一迹象季阳立马就看到了,不然一张卫生纸不会一直再手心里握着。

在季阳眼里这是代表紧张,他在紧张?不,一个资深的刑警是不会的。

“你这是怎么了?手里一直拽着纸”轻松的说道。

“我,没什么,就是这空调有点冷。”

屈向阳是被这办公室里的空调冷到了,不过26度也未必这么冷。

从进来就一直发愣,没怎么听他们说话,手中的笔在本子上乱写什么,自己脑子里想到一个问题就画一个问号,想到的都是和谭卓有关。

“那就出去说吧,正好我们定下了明天的行动,出去说。”

屈向阳和季阳站在窗口,窄窄的窗户站两人着实有点拥挤,二人只好手肘之间相见,位置都动不到一个舒服的,整的下来很变扭。

季阳要看看屈向阳手中的卫生纸什么时候停手,“我说,你不会是真在里面吹的身体发虚了吧?”

“我学过中医要不要跟你把把脉?”

屈向阳觉得他在扯蛋,要是真的学医的话这么不去中医院,研究如何用银针让尸体说话。当然这是肆无忌弹的想法。

“没事,就是想之前的事情了。”等于说是复盘自己的行为。

“那你想到哪了?”

手中的卫生纸正在被他给撕成一条一条的,“我想到了你给我发的语音,我其实没听完。”

季阳白眼翻尽就知道自己的劳动只会给别人带来半途而废,“你最好是把我的劳动成果给听完”语气里充满了不满甚至还有些傲娇。

“我想以后没机会了,要不你把后面的给说完吧。”

“呸呸呸,什么没机会了,你说哪句?”

屈向阳回想,“那时候是谭卓分析完沙盘的时候,就那里吧。”

当时还在处理人皮案,季阳快记不起来了,“人皮案、谭卓、沙盘……”

季阳仔细回想,回想当时骂骂咧咧的收到那段录音,然后心平气和的分析完发出去的。

应该是说到了,“非正常人格只有在特定的环境里或者刺激下显露出来,但是对于特别的物品有可能会展现的淋漓尽致,谭卓的视线一直是一只手,他在看手,你也提出来过‘手’是他特别关注的,而且薇姐的结果也表明了那就是一块来自手掌的皮肤。”

他是想慢慢的依赖,削弱你对他的看法,最后得到你,就像蟒蛇吞物,一点一点的处理干净。

“有可能你是他的最后目标,又有可能不是,了解一个人用他的过去就可以说明。”

“他的过去……”

屈向阳一头雾水,自己也分辨不了谭卓给自己讲的到底是真还是假,要是是真的话,那本性不坏是什么意思?要是是假,只能说自己栽上也是一种宿命,那就一场戏演到底。

“人为什么会犯罪?”

国内犯罪心理学家马皑教授说过,只有这类人才能做出这类事,因为他就有这样性格的特质。

“我不能做出人为什么会犯罪这个问题,人会犯,猪狗如此,但我们是人它们是牲畜。”

这是所有公安都想要弄明白的问题,学术上回答满天飞,想要挣脱束缚的马儿,他必须要在小时候逃出马圈,可这道理不是出生就自带的。

“他最近没怎么找你?”季阳问道。

自己摇头,“没有”,转到市局之后发了个消息,到此,两人就再也没有发过消息了。

季阳心沉叹气,“要看刑侦那边怎么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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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潭深处
连载中辰南酒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