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再呼啸的寒风在吹进冬岭的瞬间也会变的温和。它撩动孩子手中的风车,又钻进他的鼻孔,叫他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
“哈哈,有破绽!”接着一个雪球砸了上来。
“哎呦!”那孩子一面护着风车一面看了过去,原来是他的好邻居好玩伴:“好啊,竟敢偷袭我!看招!”
他把风车一撇,抓起一把雪就往他的头上扔去。
“哎,你这是撒雪还是打雪仗啊!”后者大笑起来,却不想脑袋上跟着被人糊了个大雪球。
“联合技!哈哈!”原来是另一个玩伴也加入了战局。两个人你弯腰我捏球忙的不亦乐乎,让接连不断的雪球飞向先前偷袭的孩子。
“你们两个欺负我一个,这不公平!”后者一面惊叫着一面躲,抱着脑袋四处乱窜,让雪球打在墙上留下一点雪渍,碎渣稀里哗啦崩在墙边。
“带我玩带我玩!”很快,越来越多的孩子加入了战局。
他们跑着,笑着,砸雪球的砸雪球,刨雪沟的刨雪沟。
有个孩子一时混乱中也没看清那边是谁的雪人堆,一不小心踩了上去。
“啊!”他当场就摔了个大屁股蹲儿,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怎么了!”几个附近的孩子赶紧围了上来。友爱的样子正好落进了王小信的画里。
“还不错嘛。”一旁的断彩点评到。
与平日里不同,他也画上了时下最流行的冰浪手纹——还是他阿陆哥哥亲手给他画的。
“啊,仪式开始了!”
很快,敲锣打鼓的声音从主道上传了过来。
这下,打雪仗的也不打了,大哭的也不哭了,一群孩子乌央乌央挤了过去,伸着头看向城门口的方向。
“咚!咚!咚!”
随着沉闷的鼓点,一行人浩浩荡荡从路的尽头走了过来。
队伍的最前面是两名日楼的甲兵,穿着仪式专用的金色铠甲,在冬雪的映衬下格外好看。
而在他们的后面,是一顶八抬的大轿,轿子上坐着一位身披黑色铠甲的年轻“人”,哦不,是年轻“神”。
“冬神进城喽!”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冬岭人忍不住欢呼起来——
原来这就是冬岭人信奉的冬明神。
他是十年前由那位冬岭城主亲自主持仪式请下来的“神明”,多年来一直守护冬岭不受兽袭,不沾鬼灾。
“这木雕雕的可真像啊。”不管看几次,断彩都会发出如此感慨。
与面前兴奋的其他孩子不同,他曾受邀前去为冬明神补色。
近看之下,他发现那神明的本体更接近于一具傀儡,只是身上被人涂上了类似肌肤的颜色。
“我可以为他点睛吗?”断彩何等性子,一来就瞧上了他的脸。与栩栩如生的身体不同,他的脸上一片空白,连大致的五官都没有。
“不,现在还不到点睛的时候。”城主拒绝了他的提议。
“好吧。”断彩耸耸肩,甩笔为冬明神补上了更多细节,还为他专程设计了几套衣服。
也不知道保管冬明神神像的城主有没有给他天天换衣服的爱好,至少出现在仪式上的冬明神每年衣服都不同。
他前年穿着宽大的金色衣装明亮夺目,去年披着厚厚的斗篷温和内敛,今年……今年穿着铠甲亮相可还真是破天荒第一遭。
他正饶有兴致看着,却发现冬明神动了。
一改往年闲散的性格和坐姿,今年的他正襟危坐。众目睽睽之下,他抬起右手直直指向尽头的城楼,又挥下右手一声令下。
“哦!”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跟在冬明神身后的月兵们动了。
他们身披银色的铠甲,当下就四散进了人群之中。
“!”断彩眼前一闪,就见自己的面前也出现了一个月兵。
与平日里不同,他面无表情,不明分说便举起长刀劈了下来。
“啊!”断彩惊的捂住脑袋,却听见那边的王小信哈哈大笑,预计的疼痛也并没有袭来。
他小心睁开一只眼睛,就见月兵只是象征性地在王小信身旁切了一下——
“什么啊,原来只是扫除病气,吓死我了!”他气的直冲那月兵做鬼脸,后者轻轻扬起嘴角道了声抱歉,足尖轻点就钻进后头胡同里去了。
“也来驱驱我的病气!”于是,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发现被冬明神开了个“玩笑”的冬岭人纷纷笑了起来。
他们挥着手请月兵也来斩斩自己,大声祝福他们事事如意、战无不胜。
摊位上,几个商人正伸头看着热闹,却不想后心忽地一痛,再看尸体已经被月兵拖进了胡同里。
“左前三,右后四。”在色彩绚烂的冬岭,白甲反倒是比黑衣正好的掩护。
趁着人群注意力都被银亮的仪式月兵吸引过去时,月楼的精锐部队也行动了起来。
他们悄无声息地穿过胡同小巷,越过欢快的人群,精准地收割着自己的目标。效率之高足以让任何围观的高手惊叹。
“怎么样,有没有庆幸自己没有成为他们的敌人?”
城楼上,杨陆笑眯眯地询问杨稚。
“嗯。”后者目不转睛。
这是一场针对冬岭内外的大清洗,也是日月楼整体实力的大阅兵。
冬岭城主给他们留了最好的位置,叫他们能仔细瞧瞧冬岭的底气。
除却光明正大扫除敌人的月兵,日楼的甲兵们也没闲着。
充当仪仗的两人时时传递消息修正方位,让包围着冬岭清理据点的他们目标更为明确。
“很有意思吧。”擅长暗杀的月楼在明处杀人,擅长护卫的日楼在暗处突袭。
杨陆有特意观察过,现下两个楼的楼主全都不在城内,二者的配合却如同左右手那般默契顺畅,足可证明两方平日里就纪律严明、毫无间隙。
“冬明神!谢谢你!”清扫渐至尾声,随着日楼甲兵一振武器,月兵们纷纷从各处翻了回来。
他们威武灵动,进退有序,在冬岭人面前上演了一场帅气的视觉盛宴。
“冬明神,明年也一定要来啊!”按捺不住兴奋,王小信冲神明高喊。
他正喊的自己面红耳赤,却忽地感觉额头上像是被人亲了一口那般温暖。
抬头一看,原来是天上飘下了赤色的雪——哦不,是赤色的花。
那花儿如雪般飘荡而下,落在人身上烘的人暖暖的,就像是真的被神明赐福了那般。
“从哪学的?”城墙上,望着从杨陆手上飞撒出去的火花,杨稚好奇到。
“一点大师的小手段。”杨陆笑着答到。
回到那日的城主府,杨稚告诉城主:“冬岭的风波还未过去。”
是了,鬼蛛只不过是一个掩盖,是三更“能成功最好”的第一重手段。
“他们真正的杀招是冰浪。”
没错,就是那个风靡全冬岭的手纹。
在鬼蛛们编织鬼网混淆冬岭气息的同时,鬼气更弱更隐蔽的冰浪颜料也被运了进来。
与布料不同,它们被更大规模地涂抹在了冬岭人的手背之上,让大多数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都变成了鬼气的载体。
“这东西在发动之前危害极小。”即便有个别敏感体质,也可以被盛堂的布料搪塞过去。
如若不是两人都对鬼气十分敏感,同时瞧上了路过的罐子,恐怕还真叫这群三更鬼物得手了。
“手纹散布极广,不方便暗中处理,便明着作秀浑水摸鱼么?”杨稚惊叹道:“这位城主可也真是好筹谋、好手段。”
“谁说不是呢?”而在昨天,这个冰浪被画在人手上最广的时间之前,杨陆已经通过某些手段对流转在冬岭的冰浪做了处理。
他甚至还顺手拿了一小瓶子出去,这会儿正涂在断彩的手上。
“那孩子表情一定很精彩吧。”他为自己的恶作剧感到无比的开心。还真叫人怀疑这家伙今年到底满没满二十岁。
“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热闹的氛围下,杨稚转过头来看他。
此时的杨陆还披着断彩的围巾,手背也涂上了之前那个姑娘说好的手纹。
“什么?”
“除了我们两个,杨家还派了谁来?”
“啊,这个啊。”杨陆笑了一下,冲着雪地大喊到:“当然是除了我们两个之外,杨家一个人都没有来!”
看着恶作剧彻底大成功的杨陆哈哈大笑,杨稚一怔,也跟着笑了出来。
“你冬岭有手段探,我就没手段骗吗?”就像你小高能远程投个虚影过来,我杨大师不可以吗?
“你这冬岭的臭城主!”杨陆这话多少沾点私人恩怨:“可别太自以为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