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遁大阵,十死无生。
楚姓的使者躺在车板上,气息奄奄,面色苍白。
他拉着大汉,后者已是泣不成声。
“大哥,天命难违,是楚某命中带有此劫,注定遭此一难。”
他看向残存的白色神庙,那边后来被称为穆拉德遗迹的地方。高塔在风沙中肃穆伫立,余威犹存。
他重重咳着,央求大哥护他楚家一条血脉,叮嘱段史官此事一定加倍小心,莫要走漏半点风声。
不一会儿再看已是绝了气息,叫草帘一卷匆匆下葬,只称是出使路上生了重病,抱憾客死他乡。
时间回到现在,角斗前的阵鼓声打断了几人的闲话。
到底是个新人首秀,几位上爵各自敛了敛前头因为无聊涣散的精神,饶有兴致地盯着场上。
“车英十八!”被点到名字,黑汉上前一步,骄傲地举起了自己的左手。
“拓合零七!”而同样的流程到了紫发男子那边却有些忸怩。只见他依旧红着脸,被催着才别扭地举起右手,腕子上新磨出的血痕在阳光下颇为醒目,顿时又激起了四周一片嘲弄的声音。
“咚!”紧跟着,沙锣声响。
还没来得及抬头,拓合零七视线已被一片黑影覆盖,接着腹部传来一阵剧痛,再看整个人已经飞了出去,右臂重重地撞在地上。
“你,会死。”没有继续追击,车英十八平静地对拓合零七道。
“区区、区区一个奴隶!”后者结结实实吃了痛,终于像是被打醒了那般,气急败坏地抡起了右拳,冲着车英十八冲了过去。
“喔——!”
“噫……”
“吁……”
只是从观众席急转而下的反应来看,那反击的强度也是可想而知了。
“……”
嗯……
很难评。
一言难尽。
甚至看的人有点坐立难安。
现在杨琦可算知道之前那个眼窝深的家伙为啥这样瞪着自己了,合着他就是拓合啊!
和四周对比明显,他拉拉着个脸坐在欢快嘲弄的人群中间,袖子上的深蓝鹅绒都要揪成秃毛的了。
“诶,你不是挺强的吗氏爵!”
“这是第几脚了氏爵!”
“天呐他竟然还能站起来,太强了氏爵!”
“氏爵大人当心啊!当心裤子也被对手扒了去哈哈哈哈哈哈!”
又一片嘲弄声里,拓合袖口刺啦一声,终是结束了备受磨难的一生。
“呃……杨先生。”没多久,欧洛彻底坐不住了。
虽然,他喜欢泡在角斗场里。
虽然,他什么大小场面都见过。
虽然,他对新人真的非常非常宽容……
但这打的是不是也太难看了???
只见不管是一计右鞭腿。
还是一个左正蹬!
那都是结结实实踹在拓合零七的身上,把他直接掀出几圈去。
夺新鲜呐,你说你夸别个的战隶:
这战隶臂力超群!
这战隶腰力冠绝!
这战隶腿力无双!
到了拓合零七:
嘿这紫毛真抗揍嘿,好家伙踩头都没死,地板都擦干净了还能站起来嘿!拓合你可真是……找找找找了个什么东西!
像话么这!没听说过!!!
这边欧洛嫌弃的龇牙咧嘴。
那边杨琦看的倒是目不转睛。
“杨先生……你觉得谁会赢?”欧洛实在想嘴两句,可话不过大脑划出去,自己听了都有些想笑——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不过杨琦也没太在意,随口说了句“也不一定”,便继续去瞧了。
他说的随意,给欧洛是纳闷坏了。
他看看车英十八,又看看拓合零七,心想着是不是自己错过了什么,又使劲瞪着眼去看。
但这越看,拓合零七滚的越远。
越看,越远。
看,远。
再一眨眼人已经要被蹬到台子下面去了!
“可恶……”此刻,只有最纯粹的古幽粗口能体现拓合零七的情绪了。
外界的种种他已然无力探知,唯一被放大的便是下一秒不知道从哪飞来的拳头和劲腿,一**击打在他的胸前、背后。
他感觉自己肋骨都要断掉了。
甚至一口淤血卡在喉管,还未吐出又被车英十八踢在心口,整个人倒飞出去,只凭本能拼命地扒住了擂台边缘。
“我说过了,你,会死。”接着,阴影就这样覆盖在拓合零七的头顶。
抬眼,是黑汉铁塔般的身躯。
不知怎的,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从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神里,他看出了一丝怜悯。
一丝施舍野狗般的怜悯。
“小野狗,喏喏喏!”随手把肉骨头砸向野狗,紫发男人哈哈大笑,一个踉跄摔在仆隶身上。
“主人,别再喝了……”后者劝他,被一巴掌扇在嘴上瞬间不敢多言。
“你、不懂!不懂!”紫发男人一边敲着他的头,一边看着那野狗受惊般跳起来,在发现那是块骨头后又迅速叼起来飞快逃走。
他哈哈大笑,就好像见到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那般。
“听好了,你的命都在我手里!我手里!哈哈哈哈——”
他威胁仆隶自己随时可能将他逐出家门也变成一条无家可归的野狗,一转头,瞧见道边躺了个那种对世间最没用的枯瘦男人,便对准他的小臂恶狠狠地踩了一脚。
“啊……”一瞬间,紫发男人听见了那枯瘦男人发出的痛苦申吟——
哦不,不是。
不,不是……
随后,他猛然察觉——
那其实是自己嗓间发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