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站在地上,要着木勺瘪着嘴,磨磨蹭蹭绕到副驾驶。
然后,想了老半天。
才没有任何威慑力,威胁又没底气地道:“那我以后不说我是你女朋友了。”
“本来也不是。”江理把车开出来,余光瞥见她勺在嘴里,减速带上颠簸脑袋晃了下,“你装什么可爱,勺拿出来。”
“!!!”女生本还想硬气一下,又是一颠,她揪下来勺,“江理,你这样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江理打着反向盘呵笑声:“你看我稀罕吗?”
听及于此,女生偏头看了眼他。
男人面向前方,强刺眼的光透光挡风玻璃折射在他脸庞,呈现出锋利又立体的五官。
不得不说,江理真是长了张讨人喜欢的脸,尤其是讨小妹妹们喜欢,可惜这货与往前不同,压根不给赶着上前来的小妹妹们好脸色,总是板着张脸,活像是欠了他十几万似的。
女生深觉遗憾地摇了摇头。
可惜了,没人拿得下这孽畜,孽畜!
江理不耐烦地抽出墨镜,觉察到她视线之后拧着眉,见她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
过了片刻,她仍然是那副蠢的要死的啥样,江理拍了她一下:“青天白日的你发梦呢?”
“嗯?”女生翻了个大白眼,磨磨蹭蹭了会儿,装作很随意地开口问,“小叔,你是不是,那个,性取向有问题啊?”
“······”安静了两秒,江理冷着脸,在路边停车,“贺佳芬,下车。”
贺佳芬见他变脸,连忙说道:“我就是开个玩笑。”
“没跟你开玩笑,”江理下车绕过副驾驶去开门,冷着张脸把人拉出来,“自己打车回去,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总说些这么不着调的话。你也十八岁,我没那么多工夫天天教育你,自己也好好想想,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哎呀,”贺佳芬看他真的生气变脸了,眼力见一下子就上来了,“叔,小叔,对不起,我——”
“你妈把你丢我这,我觉得我也带不了你。”
眼看车开远了,贺佳芬蹲在路边打电话告状,忧心忡忡地吐槽:“真不知道跟他这样喜怒无常的人谈恋爱,她前女友是怎么过来的,怎么受得了哦。”
电话那头笑了笑,没有接她这个话,“找个地方先坐着,来接你了。”
“啊~”贺佳芬狗腿地说,“齐齐,你真是个大好人。”
“别给我发好人卡啊。”
等红路灯的间隙里,江理送了把着方向盘的手,懒洋洋地仰着脑袋往后靠,经不经心地看着过马路的人群。
看见有人臂弯搭着的外套,不知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在下个路口掉了头。
“咦,他回来了,”贺佳芬看到熟悉的车,正要挂电话,“不用你了。”
车辆经过她眼前,没有丝毫要停下的迹象,就这么唰地一下窜了过来,贺佳芬还扭头盯着它看:“他神经了?”
“······来了还不挂?”对面戏谑道。
“他又走了。”贺佳芬丧着脸,“我觉得吧,他最近可能是中邪了,该去看看的。”
对面笑得意味深长:“别胡说,你小叔最近,有的忙了。”
“啊?你在打什么哑谜,”贺佳芬不明所以,让他说的摸不着头脑,“有什么是我这个尊贵的vip都不能听的吗?”
“那可就多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瞎扯着。
而江理已经把车开回了合仓园,途径健身器材区域时,看见走过去的关楠。
她站在踩踏板上,撑着双手盯着挂着的外套,下意识地去摸手腕,想起了什么似的,一低头发现手链在下飞机那天就取了。
当时是害怕重逢时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再想起他脖颈的银链,她自嘲地笑了笑,原来对方早就摘下了那枚幼稚的硬币。
······
28号,连续投了几份简历,终于约了面试。
最开始,祁阳得知关楠要找工作的讯息,给她出主意让去自己看点,自己给她开工资,上班时间自由。
关楠自然是不会接受的,便委婉地拒绝了,连忙找到新工作。
工作仍然是新媒体行业运营岗位。
面试很顺利,HR对她之前的经历也很有信心,甚至说给她一礼拜适应公司运营模式,之后让她独立带团队孵化IP。
合同、福利、提成,关楠都很满意,只是不缴纳五险一金。
签完合同,关楠绕着钟楼方向回来,慢悠悠地穿过挺拔盛大的联排黄桷树,回味着那些过去的鲜活时刻。
回想起了,他们无数次地,走在这条路上。
想起了他大晚上从碧海湾赶来。
他拎着头盔,他穿着圣诞服,他站在石榴树下。
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无数个心惊胆战的时刻一次次压死少女藏匿不可言说的心思。
快要路过钟楼时。
她放慢了脚步,看见了钟楼长椅上放着个蛋糕,周四却找不到个人影,空寂寂的好似被人丢弃了。
也是这时,关楠才记起,今天已经29号了。
今天是冉明菊的忌日。
手机上,仅有几条官方的讯息提醒,祝她生日快乐。
她不过生日很多年。
基本上和她熟悉点的人在这天都会刻意的不去跟她联系。
以前上学忙,工作创业忙,这天总是匆匆而来匆匆而过,待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久而久之,关楠也就习惯,可现在一空下来,那些擦身而过的日子叠加在今天,将时针整整拉长了一个世纪,让那些可以塞入墙角的画面一帧帧丢在她眼前。
合仓园也一动不动是原先的模样。
她一个人走,又一个人来,只身一人。
不知是在什么的促使下,关楠鬼使神差地坐在长椅的另一端,或许是一天奔波太累了,又或许是傍晚的风吹得人很安心。
她倚着椅背,就着微风,差点睡着了。
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关楠环视了一圈四周,没有看见说的那个人。
时间还早,这会儿正是合仓园最热闹的时候,加上游客多也是做生意的好时候。
正当她不知道该往哪儿去的时候。
蓦然间,想起了祁阳说过的合仓商业街,适合吃个饭闲逛会儿。
合仓园商业街。
走进去,关楠有种新时代青年文化突袭了**十年代世纪的错觉,文艺又复古。不限年龄段,来者皆是客。
长长的一条街里,唯有一个店家,造型与风格及其凸出。
——“不一定啡酒要搞艺术”
招牌朴实,是的,朴实而并非简约或欧奢。
一块木质牌板,挂在“喜乐街529号”的石刻门牌上,右侧落地石匾上写着大大的“涪陵市非物质文化遗产”。
在此之前,这里曾是一座老宅,后来老宅租借给了拍卖行。
而如今拍卖行转身一变,成了一家不仅要吃喝还要搞艺术的店铺。
关楠忽然对它产生了好奇。
里面比想象中要宽阔,院内的散桌撑着遮阳伞,此刻却空荡荡的没什么人。这让人不禁有些奇怪。
过了半天,院子里一直没服务员来,她试探性着站在门前。
“您好?”关楠温声细语地打探。
意外的迎来了一串
——“您好您好您好”
——“发财发财发财”
门口这只鸟,倒腾着来来回回只会这一句。
关楠有些纳闷。
这么大的店,总不至于迎宾就是只鸟,这鸟看上去也不像成年了啊。
她胡思乱想着时,屋里传来了一道浑厚的男声,紧接着人小跑到了她面前,说话还带着喘:“欢迎光临啡酒。”
“谁啊,这大下午的,”有人跟着走出来,“还没到营业时候呢妹妹。”
看清来人脸庞,那人一惊:“嚯,这不是——”
关楠在霎时间也认出了此人。
还没来记得开口,眼看着林锐转过头,朝着里头嘶声力竭:“江理,接客了!”
顿时,关楠表情僵住了,进退两难。
她就是想找个地方吃饭,刚好发现了这家格格不入的店,好奇心致使她进了门。
却没想到,再次遇见了老同学——
江理。
如果说昨天的遇见是意外。
今天再扯意外,那就太说不过去了,所以关楠将它翻牌归为“重逢”。
俗话说,缘分深的人,怎么也走不散。
关楠想着,这算不算是冥冥之中暗示着,俩人缘分不太浅。
“为您服务。”男人身高挺拔劲瘦,穿着身极具设计感的衣着,脑袋上顶着个黑帽子,懒洋洋走出来。
两人面面相觑。
对上那双眼,关楠莫名的有些心虚,下意识地想逃。
空气就这么凝固了两秒。
江理眉眼冷淡,盯着门口未涉足内门的人,淡淡地道:“很高兴为您服务。”
“有多高兴?”关楠不经思考,话脱口而出。
江理反应倒是快,没给她有机可退的机会,顺着话面不改色接了下去,语气异常地平静:“那要看你花多少钱了。”
“比如说?”关楠想撤退没退成,只得是硬着头皮接招。
“摸一摸三百多。”
“······”
“当然了,五十块钱有五十块钱的玩法,五百块有五百块的玩法,”江理淡定地说,“至于消费全凭个人喜好和意愿。”
关楠迟疑着道:“还可以选吗?”
“嗯。”江理一抬眉。
“选你呢?”说完后才反应过来,关楠差点咬到舌头,“不是,我是说、、如果、如果选人——”
眼看她误会了,江理表情有些荒谬,“抱歉女士,我们这里不是鸭店,卖艺不卖身,让你失望了。”
关楠弱弱地啊了声。
见她这样,江理留了分寸,没有再说下去:“咖啡还是酒?”
“咖、酒吧。”关楠解释道,“这个时间有点晚了,喝咖啡睡不着。”
江理:“什么酒?”
“额,”关楠低头看了看脚下,又看了看门内,“在这里点吗?”
登时,江理似乎才想起她没进门这回事,刚想说“这个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但口边的话在嘴边还是一变。
他身体侧了些,脸庞淹在阴影里:“门开着,你要进我拦得住?”
这话听起来并不友善。
可关楠像是什么也听不出来,义无反顾抬脚踩进了门里,好似这样就能消除过去分道扬镳的六年。
时隔多年,俩人又走上了同一条路,远远的慢慢的。
“喝什么?”江理跟在她后面,好似她才是这里的主人,说话却又占据主导地位。
关楠摇头:“我不太懂酒。”
“没喝过?”江理走进台内,看了她一眼。
关楠摇头:“没有呢。”
······
俩人进去之后,门口林锐和另一人显然是想到一快去了,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要论上次说这话的人得到了什么回复?
那日,同样的景象,江理黑色脸:“请你自重。”
这么一对比,此□□待的不是一星半点啊,服务员似乎敏锐性得觉察到了些什么。
冷不丁,鸟又说话了:“傻子傻子。”
林锐拍了下它:“这傻鸟怎么还在呢?”
“可能是因为它老爱偷石榴。”服务员思酌着说道。
林锐吐槽:“都什么毛病。”
······
跟上来的林锐恰巧听见两人问酒的答话,他笑着坐在一旁的高脚凳上,不动声色地盖上了挂着一块牌。
江理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不如喝杯温柔伏特加?”林锐推了个杯子,让江理顺手给他拧杯冰水,“水蜜桃味,挺符合女生口味。”
他说完,也不管关楠答不答应,转头对拎着鸟教育的那个服务员说:“齐齐,去把上次没喝完的强爽拿下来。”
齐齐把鸟挂进来,打量地看了眼关楠,“不是吧,喝那个啊?”
“林锐你神经啦?”谢书晚下楼一看,就听见这个点要喝强爽,当即问道,“你们不练我可就回去了,不等你了。”
林锐摸了摸鼻子:“没说不练啊,这不是开个玩笑嘛。”
就在他们说话的片刻钟,里面的江理有了些动静,只见他往出了台内往里面一拐,再出来时手里拿了瓶酒。
江理将它放在桌面,慢条斯理地开了盖,倒满了杯。
“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