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医生的眼神粘腻如蛇,还有那似笑非笑的腔调,都让池冽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
“坐。”陈医生抬颚,示意他对面的那张木椅。
池冽环顾四周,医务室的空间不大,但是教学楼的这一整层却只有医务室,没有其他老师的办公室之类的。
医务室内有股淡淡的中草药味,有且仅有陈医生坐的椅子和药柜上挂着盏昏暗的灯。
四周暗暗的,池冽定睛去看,也只是几个积灰角落。
确认没有逃跑的路径,池冽便拉开椅子坐下。
她这一坐,陈医生却倏地站起了身。
池冽没动,想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陈医生周身仍是之前那闲庭信步的从容,可眼睛却一眨不眨地始终盯着池冽。池冽硬着头皮与他对视,却看不透他镜片下的真实想法。
他走到了池冽身后,还未等池冽适应,池冽就感觉耳边一热。
男人温热的气息扑到了她的耳边。
池冽:……
池冽咬紧了牙,身后这不知分寸的男人就开口了:“啧,果然是个好苗子。”
他一边说着,冰冷细长的手指就触上了池冽另一侧的耳垂。
陈医生在她的颈侧深吸了一口气,发出长长的慰叹。他由衷道:“当保安可惜了,你要不要当我的缪斯?”
缪斯?!
他直起身,俯视着身前座椅上的女性,她巴掌大的脸上露出了惊叹,鸦睫忽闪,但很快便藏匿起了自己的情绪,又用一贯的冷漠、冷静表情凝视着自己。
上扬的眼尾、拧紧的长眉和微抿的嘴唇,无一不在诉说着她的愤怒与厌恶。
美、太美了。
像一只不屈的豹。
不像第一个木头,看向自己的眼神好似看死物;不像第二个女孩瑟瑟发抖、勉强忍住恐惧;也不像第三个男人,始终挂着老好人笑的面具。
会愤怒的才是最美的。
最让人想一边心生怜惜一边掰断他们的羽翼、囚禁他们的身躯。
而后带着愤怒、绝望折磨而死。
美人的枯萎就是一场盛大的艺术葬礼。
边想着,他的手忍不住抚上了池冽的脸,轻柔地将她耳鬓的发捋到耳后。
好想用力……看这张倔强的脸涨红、脱力、窒息……
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陈医生遗憾地将手收回,脑中已经预想了千百种池冽死亡凋谢的方法。
他一寸一寸留恋地扫过池冽的五官、四肢与躯干,赞叹地摇摇头。
而池冽只觉自己被凶兽盯上,准备蚕食自己的身体。
太恶心了,这种感觉。
池冽极力想要摆脱这种奇怪的氛围,她开口,把话题扯回最初:“陈医生,我要的药呢?”
“药当然有,你想要多少?”陈医生答应得过于爽快,宠溺地看向池冽如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小猫。
池冽恶寒,但能拿到药、知道药是什么东西才是目前的重中之重。
另外就是他说的缪斯……和死去的凌朋背后的记号绝不是巧合。
想到凌朋背后那副作品,池冽神情复杂。
闭眼的天使,和几乎能称得上张狂的署名——缪斯。
究竟是那副天使的作品名还是说凌朋本身就是一件作品?
池冽压下心头的疑惑,抬眼与陈医生对视:“我需要验货。”
陈医生忽地笑出了声:“噗,当然可以。”
池冽的发丝在他的手心游过,他坐回了桌前,认真翻找起药柜里的药。
池冽便在一旁观察起他的表情。
“不是这个、不是、哪去了……”陈医生的眉头越拧越紧,“我的药呢?!”
再次站起来,他脸上的笑已经换成了假笑。
“药呢?”攻守交换间,池冽已然站在了上风。
“明天早上八点,来这里拿。”陈医生扶了扶眼镜,语气温柔到几乎病态,“你会来吧?”
池冽假意顺从,脸上也没有被冒犯到的不悦:“你希望的话。”
她的驯服让陈医生极受用,他从口袋里丢出了一包密封塑料袋包装的白色药片,说:“这个暂且管用。”
见池冽拿起来瞧,陈医生俯身靠近,轻声道:“我的药,拿了就要吃哦。”
池冽的表情瞬间变得戒备。
他却觉得好玩极了,伸手把玩了一下池冽耳边的碎发,说:“明早八点,更配你的药。我等你。”
说完这话,池冽身后的门吱呀开了,外面昏暗的阳光穿越门缝偷溜进来,落在池冽手上。
“快走吧,这里晚上不好玩。”说着,陈医生露出了嫌弃之色,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
池冽扬了一下手中的塑料袋,朝他一抬颚:“谢了。”
说罢,她拉开门,迈了出去。
门后,陈医生仍然撑着头,笑眯眯地看着她。
池冽刚出来,门就自己合上了。
在门口焦急等待的几人马上围了上来。
“他没对你做什么吧?”裴初楚拍拍她的肩,又拍拍手臂,左瞧右看,想从池冽身上发现什么端倪。
池冽摇摇头,回想方才,只挤出了句:“他说话有点恶心。”
手脚还有点多。
但是还好,这个程度就能通关副本的话,池冽没意见。
池冽挥了挥手上的白色药片,现在才有时间仔细看。
塑料袋上用黑色签字笔写着一行字:一次一粒,一天两次。
“药?”白樾问。
池冽点点头,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我没说自己有什么症状,但是他给了我药……还说明天早上八点给我更适合的药。”
“他这个老变-态不会看上你了吧?!”裴初楚惊呼出声,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池冽想到陈医生刚刚的举动和神情……
“看上这个词未免太抬举我了,”池冽揉了揉眉心,“我是被当作猎物了才对。”
陈医生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宠物猫,运筹帷幄、居高临下。
听到这话,裴初楚和薛曲信的眼中都写满了担忧。
一只手却伸到了池冽面前。
“你看看是不是一样的药。”手的主人,白樾淡淡道。
他手里也捏着一包塑料袋包装的白色药片,只是数量仅有两颗,比池冽的少了一大半。
池冽仔细比对后,确认了两袋上面的字迹出自同一人,而且书写的内容一模一样。
“你也拿到了?”池冽问。
“我们都拿到了。”裴初楚说,只是声音有些闷闷不乐。
她还在想池冽被变态约了见面的事。
只是裴初楚是四颗,薛曲信则也只有两颗。
“他是不是对女生比较……?”薛曲信猜测道。
裴初楚抱头,脑中已经闪过千万种可能性,欲哭无泪:“救命啊……”
池冽却摇摇头,“死者是男性。”
对,死者是男性。要么就是他和池冽、裴初楚有什么共通点。
难道是漂亮?凌朋的长相属于是男生女相。虽然白樾和薛曲信也是仪表堂堂,但与女相差远了。
白樾皮肤白皙,但五官却带着稚嫩的攻击性……说是稚嫩,不过是池冽见他是二十左右的年纪,眼神中带着年轻的傲气罢了。
薛曲信则跟他身上有着截然相反的气质,与初见的陈医生相似,却更为顿感,温吞、斯文,待人似流水般温和。
几人闲聊的功夫,没注意天已经渐渐暗了。
旁边那几十个学生始终未走。方才池冽一行人进医务室的功夫,他们像是被强制关机了般,一言不发,毫无存在感。
此刻,他们的眼神却渐渐聚焦,也没了白日的木讷。
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冷得池冽都打了个寒战。
“阿嚏!要不我们先走吧?”裴初楚捂着鼻子说。
“呵……呵……”
附近,不明就里的声音传来。
池冽一转身,一群穿着学生校服的人正垂涎地盯着自己。
在走廊的灯亮起的一瞬间,也宣告了太阳的告罄。
学生们被拧上了发条,此刻跃跃欲试。他们嘴里无意识地发出吼声:“呵、呵……”
天黑了!
“快走!”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参与过第一个副本的人,没人不知白天和晚上完全不是同一个世界。
就算未见过,此时面对这一阵仗也该明白了。
甚至,方才陈医生都‘好意’提醒了池冽。
池冽转身往走廊尽头跑。却见白樾跑着跑着又一次握枪直面敌人。
他叩响了扳机,再一次次爆炸的轰鸣中,一列追捕的学生倒了。
但源源不断的学生又填上了这一空缺,倒地的人成了垫脚石,被疯狂的学生踩在脚下。
完全不止五十几个!
不知何时,医务室外里三层外三层全部围上了人!
南方的教学楼每栋一般都不止一个楼道,崇雅中学也不例外,走廊两侧各设一个楼道,方便学生上下楼。
几人很快就跑到了走廊尽头,拐个弯就进了楼梯间。
“我们要跑去哪?!”裴初楚气喘吁吁地问道。
池冽边跑,脑中边转着学校的几个场所。
按照崇雅中学的变态作息,现在理应是学生们的晚自习时间,那教学楼是定不能去。
去……
池冽脑中闪过一个地点。
“去寝室!”
身后的学生们如丧尸源源不断,逼近跑酷的几人。
正面,楼道的地板上又投射了一群人形阴影。
池冽心说,没这么倒霉吧。
她脚下没停,手握匕首,一抬头就看见了熟人。
“跑什么?”崔天流摸不着头脑,见闻队长示意他向上看,才发现他们身后追着一群黑压压的人。
不,说是人已经不完全准确了。
学生们的四肢已经开始蜕变,长出触手或鱼鳍,俨然是完全寄生体的模样!
池冽:好兄弟!就交给你们了!(bush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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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8]缪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