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凤凰30

“晏顾问,你真的确定咱们这的陆青阳,就是陆坤舆前辈的那个儿子?”

沈衡翳走在路上还是忍不住发问。

先前在晏秦淮的日记里看到“陆青阳”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确实有所讶异,可仔细一想,时间显然对不上。

陆坤舆的孩子即使是安全出生安稳长大,今年也得有三十一了,而他们队的陆青阳,今年也才二十有五。

况且日记里也明确说了陆坤舆的妻子不知何故没了孩子,总不会也是在故意隐瞒?就和他们先前查不出晏景医和晏秦淮的母子关系那样?

可年龄依旧说不过去。

晏景医倒是坦言∶

“这点不确定。但陆青阳对凤凰镇一定够清楚。他在那的派出所有任职经验,还知道改革开放前那里的情况,并能精确说出那里的亚文化,寻常的青年警察不至于了解到那份上。

而且…

一个人不会没由来地无比厌恶一个地方。即使是在那任过职,也不至于同他那般。他先前对凤凰镇的态度,实在让我有些在意。”

沈衡翳回想起他们先前为调查赵想娣一事前往凤凰镇时,陆青阳浑身散发的刺与反感,同样感到不对劲,可还是道∶

“但那也不能完全证明,他确实知道凤凰山洞,是不是?

……而且作为警察,他如果知道,也不该隐瞒。”

晏景医点头∶

“是啊,不能。所以我也是在赌。至于隐不隐瞒什么的…”

他轻笑∶

“你也说了,是不该,而不是不敢。只要他想,只要旁人不知,他就能不说。”

沈衡翳一噎,虽想反驳,但这话说得也确实在理。

陆青阳就算知情,那也确实可以主观上选择不说,那是存在的情况。

他心里头五味杂陈,刚想跟着一块去看情况,手机铃却响起,接起的瞬间便传来一声深呼吸,而后才是人声∶

“沈队,庄司耀和柳江涛已经到局里了,我把他俩安排在了会议室,你快过来。”

那女声低沉,像是在克制什么,说话时句句带着重音,如果没有电话备注,沈衡翳怕是都没注意到说话者是榆思年。

“好,知道了。”

他刚应下,对面又传来榆思年咬牙发出的低吼,似是在叫那头的什么人不准拍照,接着又隐隐传来陌生男声的埋怨。

情况不太对啊。

听电话那头像是又有喧闹传来,这次还多了另一道相对冷静的男声,沈衡翳即可挂断电话,同晏景医招呼了声便匆忙赶去。

会议室的大门被一把推开。

沈衡翳缓了口气,抬眼便见有两人气压极低地坐在两边,一个是榆思年,另一个脖子上还挂着个相机的,不出意外是柳江涛。

果然,见他进来,另一旁面色平淡、神色无奈的男人便走了过来,伸手道∶

“您好,您是沈警官吧?我是庄司耀,湖西日报的一名法治记者。”

前些时候拜托榆思年联系一下这两人,是在没找到楚歌、弄清凤凰镇往事的情况下。

直到昨天楚歌交代了所有自己所知道的后,本来已经失去了再找这两人的必要,可榆思年却在关键时刻查到了新消息——

庄司耀和柳江涛虽然专业不同,且都与社会学专业无关,可又都是晏秦淮的学生,而且,都在周来富事态爆发后,发表了晏秦淮的相关文章。

在榆思年查找到的零星的文章内容里,沈衡翳猜测,在晏秦淮日记中提到的“学生”,极有可能就是这两人的其中之一。

晏秦淮的日记对于那段日子的经历写得实在简略,有些事他实在在意,而身为当年的当事人与亲历者,多少也会知道一些。

沈衡翳回望着面前的人,迅速回握道∶

“你好,这边有些事,希望你们能够配合我们警方调查。

……关于晏秦淮。”

会客厅周围无屏障,窗外透进的光线在圆桌上印下一小片光影,隐约还能听到楼道口传来同事走动聊天的动静。

陆青阳根据脚步声第五次抬头,依旧是空看一场,心中不由怒火上升。

虽说离约定时间还有三分钟,但他一收到消息就赶来,结果等了十分钟也没等到人,当时看消息,明明情况看着挺紧急,结果这会人呢?!

人呢?!

他闷闷哼了声,再次低头翻起书架上随便拿的一本书,刚翻页,又听前面传来脚步声,不紧不慢地往这边靠近。

这次一定是。

陆青阳眼含怨气地抬头,果不其然看到邀约者毫不着急地走来,手上甚至还拎着……奶茶袋?

仔细看去,袋上还黏着张外卖小票纸……不是、你有时间点外卖,没时间早点来?!

而且上班时间是点外卖的时候吗?!

陆青阳的不满再明显不过,然而晏景医见了也无大反应,只是坐在对方对面后,将袋子放桌上打开,随即递去一杯柠檬水。

陆青阳短暂沉默后,没好气道∶

“干嘛?”

晏景医的回话却显得他莫名其妙起来∶

“喝啊。”

见对方一噎,晏景医才轻笑解释∶

“天热,会客厅也没空调,光聊天也太苦了你了。”

陆青阳又是一阵失语。

这话听着虽像是在为他着想,可实际上,但凡对方没约他,他压根儿不会来这受热!

可这会他要是不受这明面上的好意,反而还显得是他的不是了。

……啧。

他重哼一声捞过柠檬水,刚想喝,随即发现少了什么∶

“管呢?!”

一抬头,便见晏景医笑得真而不似假,如若不是手上拿着两根吸管的话,真的仿若一位毫无目的的好心人。

是不是有病啊?!

陆青阳心上狂吼,但面上却谨慎地没表现出来。

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他接触的指尖滑落,凉得舒服,的确适合这种没有空调的热天。

杯中的冰块随着陆青阳不住收紧的手发出叮当响,他微微收气,忍耐道∶

“晏顾问,你找我到底是为了干嘛?”

晏景医依是含笑∶

“放轻松,只是简单聊聊天而已。”

谁他妈信你啊?!

陆青阳刚想发作,就又听对方开口∶

“青阳啊。”

那声音说不上轻,但也未有重音,听着甚至称得上几分柔和,倒像是长辈对小辈那种关怀,而且这次竟然没叫他“春天”……

不对!他算哪门子长辈啊?!而且不叫“春天”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那是理所当然的好吗?!

陆青阳顿感一阵恶寒,周身打了个激灵∶

“我们很熟吗?叫我名字干嘛?!”

晏景医不恼,面上更毫无愠色∶

“不喜欢被叫这个?那好吧,春天。”

陆青阳∶“……”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陆青阳虽火气又上升几分,这次却也没有先开口,生怕又莫名其妙着了对方什么道。

“我之前在东都工作的时候,听说过一件事。”

看着晏景医慢慢撕开吸管包装,又听他慢悠悠说起话,陆青阳打定主意不去看对方的脸,就这么定定望着对面那杯柠檬水上的一滴水珠。

见他没有回应,晏景医戳开包装,吸了口,自顾道∶

“那件事传的范围小,也确实算不得什么有趣的事儿,而且…对警方的某些方面,确实不利。”

他微微停顿。

水珠恰好在此时落下,立刻在光滑的桌面上摊成一滩,又在杯子被放好的瞬间,沿着边缘绽开。

陆青阳盯了一会,又将目光转移至另一滴水珠,硬是摆出一副“敌不动,我不动”的架势。

晏景医失笑,主动开了口。

这于陆青阳,分明算是对方败了阵,可他并未感到开心,反而感到心脏在因不安而狂跳。

可在下一刻,他并没有在对方口中,听到自己目前最不愿听到的名字。

晏景医语气平静∶

“凤凰镇曾经有个小孩子,他的父母是老来得子,但并没有和大多数人长谈那样,得到家人多倍的宠爱。相反,他的母亲因为生产年龄过大,又因产后恢复不当,不过几月就离世,他父亲担任起抚养孩子的全部责任。”

可那父亲成日不知在忙些什么,鲜少关注孩子,堪堪保证他的吃穿用度,其余的一概不管。

他们家住得偏远,像是有意在同村里人远离,一直到那孩子到了上学的年纪,他才有机会和村里人接触。

说来也奇怪,他父亲平日里虽不怎么管他,可唯独对读书这件事十分重视。

兴许是他觉得,只有好好读书,才能从凤凰镇里逃脱。

是的,是“逃脱”。

那孩子年纪小的时候,自然是不明白那些,只知道如果好好读书,父亲就能多注意到他一些。

小孩子嘛,难免想得到家人的注意,可又常常事与愿违。

晏景医抬眸,瞧见陆青阳放在膝盖上的手拳头紧握,青筋已然暴起,继续回忆。

他的父亲越来越忙,至于忙什么,每到他问的时候,他的父亲也只会敷衍了事,兴许还会回一句∶小孩子不用知道那么多。

这样的事多了,孩子就在一再失望中长大,再也没有去寻求儿时一直没有得到的注意,一直到工作后,才多少从年长的同事那里,听闻过父亲的事。

“他们会说…‘你父亲是个勇气可嘉的英雄。’”

闻言,陆青阳猛抬头,顿时对上晏景医的目光,强忍住移开的冲动,冷哼道∶

“是啊,值得称赞的英雄。”

晏景医看着他的眼睛,慢慢问道∶

“那么,你觉得…这位英雄的孩子,应该怨他吗?”

这于陆青阳而言,是始料不及的回答。

他愣神一刻,瞪大眼瞧了晏景医半天,也没得出对方究竟想让自己答什么,咬咬牙,强压住说话时不带上阴阳怪气∶

“他父亲是大英雄,他感恩戴德都算小的,还怨个什么劲!”

“啊,是吗?”

晏景医笑笑,又吸了口茶∶

“可我觉得,他有怨的资格。”

晏景医承认,自己确实瞒了沈衡翳很多事,确切点说,是瞒了周围所有人很多事。

就比如…他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调查了“陆青阳”这一人物的存在。

陆坤舆的妻子比他大了五岁,待第二胎出生时已然临近四十,又因早年强行自行堕胎,她身体留下了祸根,生完孩子撑不过一年就早早病逝。

是自行堕胎,而不是意外流产。

那夜与晏秦淮告别后,陆坤舆刚回归家庭没几日就被单位辞职,家庭收入来源顿时为零,他妻子本就为这事到处奔波,就为给家里减少些负担。

可就是在这途中,她在村民口中,听到了陆坤舆时常出入皮肉巷的事,其中不免掺杂了有人见到他同晏秦淮会面的消息,一并添油加醋传入她的耳中。

偏生陆坤舆当时也忙于在别处奔走找工作,等人回来时,早就来不及了。

他妻子在众人的议论声和家里人的碎语下撑不住,一个狠心给自己堕了胎,零下的雪天,身着单衣便直接在雪地里滚上半日,拿石头网肚子上又砸又撞,别说孩子,就连她自个都险些没挺过来。

据说当时孩子尸体流出时,已经发紫发硬了,是个已经生长成型的女婴。

陆坤舆回去后悲痛不已,听说完事情经过后,顶着全村人的指指点点,带着妻子搬到了村外,这才勉强得来几年安宁。

而在二胎陆青阳上小学以前,陆坤舆从未在孩子面前提起这件事。

一来,这对孩子而言,着实不是好事,二来,他和楚九辞一样,一直没有放弃对凤凰镇的深究,几年下来也多少掀起些风浪,但也只是转瞬即逝。

然而这种于他而言的保护,等到陆青阳上了小学就已经全然白费。

孩子的恶意是纯粹的,孩子的纯粹又是易被利用的。

村中小学的孩子都是自小认识,对于陆青阳这一陌生面孔,一开始自然会因生疏而少有接触,即使是好奇,可一旦父母在家中碎语几句,孩子回校就会一字不落地给同伴复述。

不出意外的话,上学不过几天,陆青阳父母的事就已经传遍了班级,被孩子们作为有趣的玩笑,与同学们一同调侃,全然不会在意到陆青阳的感受。

至于陆青阳会是怎么想的呢?

小孩子哪懂什么多道理,他只能在别人口中知道自己的爹爹干了坏事,导致他交不到朋友,还要被同龄人嘲笑,更是因为爹爹,才让他成了个没妈妈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不心生怨念?

尽管之后慢慢长大、步入工作,同事或真或假地称赞他父亲是个勇敢的英雄,一再强调他是英雄的孩子。

尽管父亲的信仰和苦楚他在长大后都慢慢明白……

可这就代表着他不能怨吗?

明白道理和情感产生,从来不是一码子事。

至少对于陆青阳而言,个人感情上,他该是怨的。

但也正是因为清楚道理,所以他会恨凤凰镇。

当然,以上更多的是晏景医当年还在东都时进行的推论,即使大部分推论,在他确认面前的人就是陆坤舆的生子后,基本都已确认,但终归会与实际有所偏差。

他素来不喜用激将法逼迫他人承认什么,哪怕是审讯也会视对象而定,而对于陆青阳,他更愿意用较温和顺接的方式。

无他,只是于这样环境下成长的人而言,坦诚温和,往往比欺骗胁迫更为管用。

当然,可行或不可行,还是得看陆青阳本人。

晏景医依然神色婉和地对着陆青阳,一字一句开口重复∶

“陆青阳,你可以怨。”

陆青阳眼波微动,似有什么东西被一触即碎,就连再发声时有带有颤动∶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自言喃喃∶

“我明明在努力瞒着了…你怎么会…”

晏景医眨眨眼,语气轻松∶

“不怪你,怪我太聪明好啦。”

陆青阳∶“……”

顶着对方一脸“你是在开玩笑吗”的表情,晏景医又是笑笑,这才开始正经解释∶

“为赵想娣回凤凰镇那次就猜到了。你很熟悉凤凰镇,包括它的往事,不是吗?”

陆青阳一怔,陡然回忆起那天对方的句句问话。

原来从那时……

啧,怪不得这人当时还会问自己的年龄,原来是在确认年龄是否符合认知程度?那偶然性也是会有的啊!敢这么肯定地来找他,这胆子也太大了!还是说这人难道一直都这么自信啊?!

陆青阳心中对此瞠目结舌,嘴上也忍不住蹦出几个“你”字,可对上对方那一脸的毫无所谓,又登时失了说话的冲动。

他咽了口唾沫,终归还是谨慎开口∶

“…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是。”

晏景医又弯了弯眉眼,把剩下的吸管递去∶

“你虽然从小生活在远离村庄的地方,但镇上的一些地方,无论自愿、被迫或是意外,你应当也是能通过一些渠道了解到的。

你不一定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但有过大概认知。就比如……凤凰山上,有一个藏人的洞?”

陆青阳接过吸管,没有第一时间撕开包装,半晌后才慢慢点点头,重重戳开封纸猛喝几口,才深吐出一口气∶

“我…确实知道这么个地方。”

……

晏景医找向沈衡翳时,后者正站在会议室门前,努力以某种别扭中带有些分寸的动作,阻止榆思年往前冲,对面则站着个护着相机的短发男人,而一旁…还有个手足无措的。

“沈队你用力拦着我点!我怕我真忍不住!”

听榆思年的话如此传来,晏景医了然。

看来事态倒也不至于太严重。

沈衡翳倒是眼快,余光瞧见那厢多了道人形,立马反应过来∶

“晏顾问!你那边解决了?”

称呼一出口,那俩无论是躲的还是站的,齐齐一愣,机械般转头,瞧见晏景医后又是一惊,然而还未等看个仔细,就已经被沈衡翳拐到跟前挡了个精光∶

“警方问话已经结束了,两位辛苦,可以回去了。”

柳江涛显然还想说什么,可刚伸长脖子,另一旁就传来了榆思年不知用什么发声部位发的声,周身下意识一抖,想起了什么,立刻连连点头应好。

相比之下,庄司耀淡定不少,只有片刻犹豫便同意,把柳江涛半扯着往回拖。

见那边算是解决了,晏景医才出声问∶

“怎么回事?”

见他说话时看了眼榆思年,沈衡翳也跟着望去,然而后者面对两道目光,一甩手一别头,竟也就直接甩头离开,丝毫没有想留下解释的意思。

没办法,沈衡翳叹口气,尽力概括道∶

“怎么说呢……”

他们谈话时,无需沈衡翳冒着托出晏秦淮日记的风险,庄司耀就已经无意中交代了自己就是日记里提到的那名、给晏秦淮提供消息的学生。

其实前面大部分谈话过程都挺正常,除了柳江涛几乎不开口,也除了榆思年全程冷脸…但起码不至于“官民相杀”。

直到后来,沈衡翳问起当年晏秦淮被舆论转向攻击时的真实状况,庄司耀提起有人照着晏秦淮的照片寻人时,柳江涛随口道了句∶

她照片本来就多,被人找准机会也正常。

那话听着怪,榆思年也毫不惯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怼道∶

“鬼知道是不是就是你传出去的呢?”

柳江涛怒骂她血口喷人,榆思年回骂一句是他心中有鬼,这一来一往,骂得越发起劲,就差胡扯头花打到走廊了,沈衡翳废了把口舌都没劝住,干脆揪着榆思年一角衣服放任了会,这才有了刚刚那出。

晏景医点头,又问∶

“榆警官会那样觉得,应当不是毫无理由的吧。”

“还真不是。”

沈衡翳望了望四周,凑近压低了声∶

“她说04年那会,柳江涛转型登了不少文章,多为介绍个人的,本来不算什么,但之后出事了。”

他深吸口气,又压声道∶

“他当时登报的人里,有名在当年年纪轻轻就立下赫赫战功的缉毒警,当时刚抓了伙大的,举国上下都兴奋得不行,那柳江涛就趁热度,把那名缉毒警的光辉事迹从小翻到大,一一讲了遍,而且…还曝出了他的照片。”

将缉毒警的照片曝光,还被印在报纸上大肆传播,若是让有心人瞧见……无论有何具体下场,光是这一行为,就足以令人寒毛倒立。

沈衡翳咬了下舌尖,仍没忍住一声“啧”,说话时带上再压制不住的愤愤∶

“那人当年影响力挺大,再加上湖西日报本身的家常度,登刊后很快就被到处传阅。

人们原本只想了解和赞颂英雄,可那带来的下场,却是让英雄早早丧了命,就连其家人都不得安生多年。”

说完这些,沈衡翳依然没解气,脑子里头不断重复刚刚他拦着人的画面,只不过在后段直接切换成了自个一股脑冲上去给了柳江涛一套军体拳。

什么人啊这都?!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凭什么英雄要因为这种人的错误草草收场、而造成那样结果的人却依然可以好好活着干自己选择的事业!!!

妈的,本来案子办不好就烦!!!

一股脑骂人的话把沈衡翳的脸憋得通红,他还不忘朝晏景医又确认几下,明确对方没有再问的准备后,才暗暗松口气。

还好对方没再细问他同庄司耀的谈话,不然他实在不知该怎么往善处说。

在庄司耀口中,当年舆论对晏秦淮的恶意,远不止一句“风向转变”能够概括。

他们将晏秦淮的学术成果否定,连带着先前她发表的相关论文都一并打死,而这甚至只能算轻的……

晏秦淮工作时的照片被到处传播,黄谣更是肆意横行,什么恶心的词汇,只要是恶意形容女性的,都会被不管不顾地安到晏秦淮身上。

仅仅是因为她是女性,仅仅是因为她长得漂亮会打扮,仅仅是因为她是名学术研究者,仅仅是因为…他们认为,她不该有那样的成就。

仅凭几则引导舆论走向的文章,绝对不足以造成那样的结果,那样的结果,只会是蓄谋已久。

他们怨恨的、想辱骂诋毁的、想永远踩在脚底的,从不只是晏秦淮,而是在她身后的千万女性。

“学术淫/妇”、“贱/婊海归”、“高知花瓶”……这些都是庄司耀口中回忆起当时他们安在晏秦淮身上的“罪名”,而在晏秦淮的日记中,却未分给他们丝毫笔墨。

只是这些事,于沈衡翳而言光是听着就肝胆欲碎,旁人既如此,更何况血亲?

沈衡翳平下心努力松了松眉头,转口问∶

“晏顾问,陆青阳那边怎么样?”

“已经确认了。消息…我托小詹帮忙带给祁支队,至于能不能转达,他当时骂了我一顿,所以基本没问题。”

沈衡翳想起之前跟在祁沧旬后边还挺活泼的东都网侦成员,又忍不住同榆思年一阵比对。

……这天底下的网侦人还真是一个性子。

他刚安些心,又听晏景医道∶

“你有心事。在担心什么?”

沈衡翳一滞。

若说是和本案相关,还和凤凰镇密切联系,那还真有。

“之前…就我们前几天去凤凰镇调查那晚上,凤飞酒吧里有人帮了我,之后还帮着给警方传递消息,她貌似是那里的…员工,但带回来的那批人里,我没看到她。”

晏景医了然∶

“她有什么特征么?”

沈衡翳冥思半天,突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摸出张起毛的纸巾,上面留着擦拭状的红色痕迹——

是之前擦唇印时留下的。

“这个…算吗?”

沈衡翳虽有些不好意思,但毫不别扭。

晏景医没有多余表示,只是迅速拍了张照片,而后伸手∶

“沈队长,手机借用一下。”

接过后,他按下拨打键,在拨通的瞬间便传来了声喘着粗气且极不耐烦的声音——

“沈队长又有什么事?!”

哦,是祁沧旬。

“是我。”

晏景医的声音一出,对面顿时传来一声字正腔圆的“卧槽”,连带着那头原有的杂音都减去不少。

祁沧旬清嗓两下道∶

“你好,有什么事吗?”

“回来之前,兴许要再麻烦祁支队长帮忙注意个人,是名疑似受害者,叫……”

晏景医看向沈衡翳,对着对方的口型接道∶

“叫李敬,线索我在微信上发你。”

“好…等等?你把我从黑名单上拉出来了?喂……”

祁沧旬的声音戛然而止。

沈衡翳看着晏景医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去发照片,又毫不留情地忽略对方发来的消息,接着再次毫不留情地拉黑,心里更加好奇。

这人之前到底是怎么他了?

进行完以上动作的晏景医这会则轻叹一口气,抬眼看了眼沈衡翳,幽幽道∶

“沈队长,你应该不会有一到节假日就转发各种群发祝福、平日里还喜欢私信发养生链接,不回复不评价就直接打电话催促骚扰的不良习惯吧?”

……啊,好像知道了。

见对方眼神越发危险,沈衡翳赶紧摇头否认,这才见晏景医眼神清明了些。

“好。祁支队那边声音杂,而且有树枝翻动的声音,我猜…洞快找到了。”

“嗯,但愿。”

被蚂蚁掏空的几节枯木被轻易敲开,相互纠缠的野草也被专业设备三两下除开。

寻洞的一名刑警一眼瞧见阴影之下的黑洞,粗略一量,恰可使两人通过,与描述相符,顿时激动∶

“祁支!李支!找到了!”

闻言的二人顿时直起身,指挥好各方出入顺序后,率先探去。

洞口虽杂草密布,可洞内通人的石壁寸草未生,摸去时还带有不该有光滑感。

洞路初极狭,光线暗而近无,到后面,空间却越发宽敞,隐隐有亮光在前方透出。

直至最后一层草帘被扒开,两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成片茎叶光滑的植株在风中摇曳,顶头的果实大小不一,有的在连接处还残留着未落的红色花瓣,那是警方一眼便不会认错的东西——

这是…满山的罂粟田……!

祁沧旬朝身后喊了句“小心”,而后接过相机正欲收集证据,可刚有动作,脚底突然传来清脆的声响。

身旁忽地又传来惊呼。

他低头,脚下误踩的,是一句小小的、早已化为白骨的尸骸。

而顺着那片方向望去,每一株罂粟下,都或多或少露出惨白色的人骨。

至于身旁那声惊呼……

祁沧旬惊魂未定地回头,顺着李志君的目光看去——

两具身上穿着破旧衣物的枯骨,被摆放在一座土包顶上,姿态霸道。

就在那两句枯骨的正下方,成片刚过花期的铃兰花丛正随风晃荡。

一修记录:

2023年9月24日,二案第三十章一修。本章主要修改的是分段问题,以及少许同义词的变化,无伤大雅,且对剧情影响无影响。

以下是初写时的作话∶

最近更得慢我真的很抱歉,最近几天在看实体书看得真的很上头,每天都像疯了一样嚎TT

太会写了为什么那么会写呜呜呜呜呜我什么时候才能有那样的文笔【疯狂呐喊】【发疯】【爬来爬去】【上跳下跳】【吉祥地爬行】

返校就要升高三咯,所以可能会更得更~慢~(可能)无所谓我会飞升(泪)

对啦,作者写文时精神状态很稳定很正常,有些画风突变的地方纯属角色自己的行为,和我没关系,角色行为请勿下移到作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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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凤凰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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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暗[刑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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