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耿飒有些诧异，竟不知如何回答。
要说生气……他不一直在惹她生气吗？怎么今天突然行好，想起来了？
他应该问她何时不生气！
见耿飒愣怔了片刻，申远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耿飒果然在生他的气。
难怪对他爱答不理。
其实要不是小香猪提醒，他是不知道的。
那天，在他的安全屋，开完闭门会议，耿飒离开的样子就怪怪的，但他没多想。
耿小慧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手舞足蹈的：“你完了！你完了！祖奶奶再也不会理你了！”
“为什么？”他不解地问道。
“因为你刚才说她了呀。”
申远这才想到自己刚才说耿飒“意气用事”、“不专业”。
但这又怎么样呢？耿飒怎么可能因为这个生气？
“耿飒才不是那样的人呢！”他立刻反驳。
“是吗？”耿小慧却言之凿凿道：“你一个单身狗懂？还是娶了四房姨太太的我懂？
“你竟敢当面批评祖奶奶的不是，她以后还会理你吗？有句话你听说过没？女人永远不会错，错了也是对的，对了还是对的。”
“我那说的是事实啊，怎么能叫批评……”申远小声咕哝着。
耿小慧听到了，脸上露出一副“你已经彻底没救”的表情，“埋了吧，你那卑微的单恋。”
这话可真是杀人又诛心，申远立马逮着它来了一次“愉快的水刑”，当然，只有他自己愉快而已。
小香猪受不了恐吓，连连求饶，才给申远支招道：“你追去哄哄啊。”
追是不可能追的，当时耿飒已经走远。
哄，更是不可能哄的，他甚至不知道“哄”是哪个字。
于是作罢。
虽然申远满不在乎，但架不住耿小慧有事没事地刺激他一下，今天“祖奶奶一定还记恨着你呢”，明天“祖奶奶本就不喜欢你，现在你更没戏了”。
他知道耿小慧是故意恶心他，可经不起天天说，时间长了，心里真打起鼓来，很想找耿飒问个清楚明白。
可惜，接下来的几天，耿飒一直都很忙。
他给她发信息，收到的永远都只有“在忙”两字，他简直怀疑是自动回复。
去办公楼找她，她又不在，还有那该死的警卫总是问他“找人事由”，见鬼了，找人还要写“事由”！
他大笔一挥，“想见她！”然后在警卫奇怪的目光中，他又一次、再一次、不知道是第几次被轰了出来！
今天竟在食堂遇到耿飒，他真是欣喜若狂，但当时他斜对面坐着喻云征，还在聊正事，他也不得不收敛一些，可一双眼睛自看到耿飒起，就再也没离开过。
他看到耿飒先是在26个窗口前磨叽了好几圈，故意拖延时间，接着又无视他的招手，和那黝黑的男人坐在了一起。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耿飒还真是不想理他。
可能耿小慧说对了，她真在生他气。
于是，那终于见到耿飒的满足的飞扬的情绪，“啪叽”一声摔落在地，简直像一摊无人过问的烂臭稀泥。
耿飒却不知申远指的是哪件事，这些天又没和他见过面，没人惹自己生气，每天都过得快活得很呢，当然，军部那些烦心事除外……
申远这话从何说起？
不过他这么问倒真让耿飒惊奇，原来他还在乎自己生不生气？
她还以为申远的人生使命就是把她气死呢！
不过捡来的道歉不要白不要，耿飒清了清嗓子，说道：
“你道个歉，我就原谅你。”
申远一怔，奇怪地打量了她一眼，说道：
“你生气归生气，关我道歉什么事，我又没有错。”
噗！
耿飒差点血溅三尺。
她真是脑子秀逗了！
竟指望着申远这种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人跟她道歉！！
得！远离是非！！
今晚注定是个有情绪的夜，她还不想被气得住院，毕竟后面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耿飒翻了个生无可恋的白眼，绝望地站起身来，将吃剩的餐盘交到回收处，便离开食堂朝宿舍的方向走去。
今天有些累，她想早点睡。
申远一直跟在她身后不到一米的距离上，像个尾随的变态。
“我回宿舍，你跟着干嘛？”耿飒语气不善。
“我送你到宿舍。”申远回答。
呦呵，这理由还挺正经。
耿飒没有拒绝，主要是懒得和他说话，免得自己等会儿又被气到，他爱干嘛就干嘛吧。
申远继续跟着她，就像以前做她的小尾巴那样。
灯光下，他的影子时而出现在她左侧，时而出现在她右侧，耿飒就专找那影子的头踩着玩。
踩了会儿，她想起了什么，转身问道：“刚才在食堂，你和处长聊什么呢？”
没想到耿飒这么久不开口，一开口就和那个讨厌的处长有关，申远有些不悦，但还是回答了。
“我找他要批条，最近去办公大楼都没找到他，正好在食堂堵住他了。”
“你要出去？”
“嗯。”
“出去做什么？”
申远虽低着头，但语气很认真，“去野外，桂珀水库附近。”
耿飒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你想去做考察？”
“嗯。”申远点头，“耿小慧也不能一直放在我的安全屋吧，得送它回去。”
其实耿飒也想去，但现在军部上层风云骤变，对智慧生物又是个赶尽杀绝的态度，她摸不清上面的想法，贸然行动恐怕会撞到枪眼上，授人以柄。
“处长怎么说？”她问道。
“嗯……那家伙说……让我再等等。”说着，他烦躁地抓了两下裤子。
“那你便按他说的做。”
对于耿飒这个回答，申远明显是不满意的。他需要与生研所组个小组一起研究智慧生物，还需要实验设备，需要资金，需要找到能够配合自己的生物群落。
本来他在耿小慧一族上看到了点希望，可他的想法却总是难以成行，首长让他等等，喻云征让他等等，耿飒还是让他等等。
等到什么时候呢？
动物进化速度如此之快，再等下去，黄花菜都要凉了。
他心里甚是憋闷，一腔热血被人生生按住，欲做而不得做，简直就像被关在笼中的困兽。
他真想发火，但他知道不能在耿飒面前发火。如果这里不是去往女兵宿舍的路上，如果这里是他的安全屋，他早就大叫两声宣泄苦闷了。
更糟糕的是，越靠近宿舍，人越多，已经陆续有士兵在和耿飒打招呼了，还有人偷眼看着他的。这件事不能再提了，他只能气鼓鼓地攥着拳头，默默发泄着心中不甘。
“申远，送到这里就行了，前面人太多了。”耿飒突然转身对他说道。
“啊？”
申远一怔，抬头一看，已经能看到远处绿化带后整排整排的宿舍楼了。
但他，还不想和耿飒分开。
他突然觉得很委屈，耿飒一没看出他心里气恼，二也不愿与他多待。
“你对我，没有以前那么好了。”
他不想承认这会儿他心里简直委屈得酸水直冒，当然，耿飒若是愿意摸摸他的头，再说声“以后不会了”，他也不是不可以原谅她。
但，耿飒没有。
她打量了他一会儿，然后说道：“你跟我来。”
申远站着没动。
耿飒“啧”了一声，又说道：“跟我来。”
她见申远还是没动，便径自拉着他的衣袖，把他牵到小路上去了。
看到那只紧紧捏着自己袖子的手，申远心情又好了起来，笑容重新挂到脸上，看来耿飒还是在乎他的。
但耿飒全然不这么想，她之所以要把申远拉到偏僻的地方，是因为有些事，她想和他说清楚。
因为她看明白了，申远已经变了。
她还是用高中时那种眼光看待他，可他却不是那样看待自己了，也或许，是自己一直误会了申远的感情。
一直把那当成一种依赖，一种因安全感缺乏而导致的独占欲，但其实并不是。
她已经知道了，他对自己最真实的情愫。
他似乎很会卖乖，很会讨巧，他会用过去的感情去模糊这种情愫。
就比如，刚才他说，“你对我，没有以前那么好了。”
这让她怎么回呢？
她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哄着他说：“乖，你只要不任性，姐姐以后会对你好的。”
这样会让申远陷得更深，而她其实根本没那个意思。
她也不可能突然对他冷漠，不理不睬，用冷处理让他死了这份心，因为她现在是他的保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很多事情还要配合，关系绝对不能处僵。
她不喜欢这种黏黏糊糊、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她也不想在暧昧的拉扯中空耗精力，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她还想秘密查一查军部的想法，雷总司令的想法，而且没有喻云征的支持，她会少了很多助力。因此，她更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和申远关系的处理上。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最好的办法就是和申远说明白，让他尽快处理好自己的情绪，回到保护人和被保护人，或者高中同学这样正常的轨道上来。
她在两棵交颈而生的树下找了个好位置，这两棵树偏离主路，又枝繁叶茂，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还藏着两个人。
“要说什么？”
这密闭的环境让申远兴奋起来。
但他很快就乐不出来了，因为他听到对面，耿飒用那绝美的面庞吐出了最冰冷刺骨的话语：
“申远，不准喜欢我，忘了这份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