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徇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过去会是这样的情况。
她艰难的抿了一口甜甜的果汁，水果的甜味在她的舌尖缓缓化开，风徇却只感到了一阵苦涩。
不，风徇其实很清楚，她对这趟旅途的答案其实早有猜测，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当真正的答案摆在自己的面前之时，风徇才明白，当时风将离究竟为自己做了多少。
而她的记忆里却完全没有风将离努力的一切。
“吾很抱歉。为了骗过世界，你与他旅行的记忆不能留下。所以，你的记忆才会被篡改。”神明盈哀伤的说道，神色中满是悲悯。
“不必道歉，如果没有这个庇护，恐怕我也活不到来这的时候。而且这是我爸的选择。”风徇故作坚强的摇了摇头。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内心满是挣扎和哀伤。
风徇沉默了，神明盈也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微妙情绪，停止了说话，安静的品着茶，等待着她的再一次开口。
风徇沉浸在刚恢复不久的记忆当中，那些记忆就像是昨日发生过的一样。
在颜语琴离去之后，风徇的病情迅速加重了，在暴雨天当中，风将离连夜带着她去到了青岩镇，找到了燕子翁。
在此之后，两人一同走过了许多地方，并一同经历了考验，直到登上月之塔，见到了神明盈。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被她所遗忘。
之前虽然想起了所有记忆是真，但是就像是人们的普通记忆一样，有些记忆往往藏在深处，需要人主动回忆起才会想起。
现如今被神明盈提起，这些深藏着的记忆都被翻涌出来，让她的内心久久不能平复。
风徇深呼一口气，往后坐了坐，将自己的背部完全交给了靠背。
良久，她方才坐直了身子。风徇脸色阴沉的抿了一口果汁，再抬起头时，一扫脸上的阴霾，冷静的说道：“我们继续吧。”
而坐在对面的神明盈缓缓睁开了祂棕色的双眼，睫毛微微颤抖，笑道：“好的，孩子。”
“我有个问题，”风徇深呼了一口气，再次振作精神，说道：“为何我从那里离开之后，头发会变成蓝色呢？”
“你知道天赋是如何来的吗？”神明盈并没有率先告诉她答案，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风徇自然是不清楚，摇了摇头，道：“成年礼那年，神明会收取代价，给予每个人一个相应的天赋。但您却说代价是与庇护相挂钩的。”
“没有错，实际上，在百年前天赋就一直存在。天赋可以是心愿，也可以是潜在的能力，但无一列外，都是吾送给孩子们的礼物。但你，却无法进入成年礼。”神明盈缓缓解说道，就像是在说自己的工作一样稀松平常。
“那么，我和风元素......”风徇很早以前就感觉到了，她和风元素的链接并非天赋这么简单。
“所以，吾用了另一种方式。孩子，你本身就在风元素上机具天赋，没有吾，你一样会在几年后掌握这项本领，吾只是做了点小小的帮忙，拉快了这个进程。”神明盈温和的露出了笑容，并用指尖虚指了她的头发。
“头发的颜色便是证明，证明你与风元素亲和程度极高。”神明盈不疾不徐的解释道。
风徇再次陷入了震惊当中，她已经不知道这是她多少次惊讶了。
她无意识的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回想着今天种种的不可思议。
“我还有许多问题。”风徇缓缓说道，问题太多了，以致于她甚至有些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提问。
“何不说出来听听。”神明盈笑着说道，似乎根本不在意风徇的无措和失礼。
“最想问的自然是如何救回燕火，其次，如何对付于流光，最后，我也不知道算不算问题，我想知道土之考验和水之考验里面出现的圆球的含义，它在我的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让我怎样都无法不去在意。”风徇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的问题。
在木之考验中，她看见了关于过去和未来的壁画；而在水之考验中，看见了天之岛的神树，两者之中都有一颗圆球，最终碎成了两半。
风徇有些抱歉的抬起头来看着神明盈，然而却见祂笑脸盈盈，根本不介意。
“其实，你的这些问题都可以算作一个问题。”神明盈审视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方才开口了。
祂起身为自己又倒了一杯茶水，并未风徇的杯子当中添了新的果汁。
“什......什么？！”风徇万万没想到，神明盈会这么说！
难道这其中藏着千思万绪的关系，而她没有发现？！
“现在的你不知道没关系，在吾说完之后你就明白了。按照时间来说的话，先来讲讲这个世界诞生初期的事吧。”神明盈正色说道。
风徇立刻坐直了身子，虽然她尚且不明白这其中的门门道道，但是不管如何，这个世界的历史，她的确有兴趣。
神明盈见她这样的状态，冲着他微微点了点头，抬起头来扣了扣桌面。
随后，他们周围的景致变了，原本他们坐在的是虚空之上，被月光的光华所包裹。
而现在出了桌椅没有消失之外，一旁的景致完全变了，变成了一条长长的通道，周围是一面又一面的壁画。
对于这个壁画，风徇有映像，这正是土之考验中，她进入的迷宫。
“这是……”风徇短暂的惊讶过后，看向了壁画。
现在展现在两人面前的正是第一幅壁画，上面绘制了一个圆形的球。
“历史，”神明盈轻声解答道：“最初，世界本是一体，是颗圆形的球体，混沌一片，没有任何事物。”
风徇随着祂的目光看去，将祂所说的话小心翼翼的记在心里。
壁画切换了，切到了第二幅，球分成了两份，一份在天上，另一份则在地面上。
“不知过了多久，世界分成了两份。但现在它们和刚开始的世界一样，一片混沌，没有任何事物诞生。”神明盈绘声绘色的讲述着。
第三幅壁画，一个人走在一片青草地上。
“又不知过了多久，地面上的那份世界诞生了生物，其中就有人类。当时，他们只是为了生存而奔波，没有文字、文化和历史。”
壁画快速闪动，期间几幅都是讲述了人类取得了何种成就，随着时间的推移，来到了第六幅壁画。
一群人围绕在一堆篝火前面，似乎正在进行什么仪式。
“在逐渐的构建当中，人类一点点的发明了许多事物：工具、房屋、文字和文化。这是诞生于最初的祭典，也是延续至今的祭典。”
神明盈的话，让风徇回想起来今年启程时经历的祭典，当时陈八的妈妈离去了。
壁画切换到了第七幅，篝火越烧越旺，竟是变成了一面巨大的镜子，众多人高兴围在镜子前面，镜子映照出来的，却是一个模糊的影像。
随后是第八幅，球的两个部分都在闪闪发光，地下那一份带着诸多小小的光点，而上面那一份则只有一个光点；
“祭典催生了信仰，也因此诞生出了第一个神明，神明诞生在了另一份的世界当中，链接两者的唯一的桥梁是信仰。”神明盈笑着解释道。
“相应的，神明无法违抗信仰里面包含的想法，无条件的爱着孩子们，给予孩子们所需的东西，一直到永远。”
风徇感叹的看着神明盈，看似寻常的一切，实际上对于神明来说有许多限制。
“所以，神明才会那么容易陨落。”风徇叹了一口气，信仰的产生很难，但是结束却很简单。
这点被发现过后，被有心之人利用，简直不要太容易。就像左千忆、于流光所做的一样。
“吾甘之若饴。”神明盈摇了摇头，露出了宽慰的微笑。
但风徇怎么都笑不出来。
“虽然壁画上并没有说，但我想要大胆的猜一下，最初诞生的神明就是您和另一位神明吧。”风徇僵硬的转移了话题。
“你猜的没错，吾与祂一直都在望着这个世界。只有通过考验之人，世界才会造就出一条短暂的通道，将两个世界链接。”神明盈点了点头。
“链接？！”风徇的脸色顿时变了。
要知道之前风徇在余城之时，于流光就是通过自己被神明盈注意的链接，夺取了神明盈的部分力量。
现如今这条通道无疑是摆在别人面前，风徇几乎无需猜测，都能想出来于流光之后的动作！
通过这条通道夺取神明盈的所有力量。
“是的，这正是他的目的。”神明盈肯定的点了点头，让风徇的心更沉了下去。
“那我们赶紧结束谈话！在他来之前！”风徇立刻跳了起来，着急的说道。
她低下头去看向月之塔上的人们，他们现如今已经发现了自己不在了，惊讶的四处寻找着。
“孩子！孩子！”神明盈不紧不慢的叫道，让风徇转过头去，犹疑的看着祂。
“坐下，孩子。无须担心，冥冥之中，早有定数。世界不会那么脆弱。”神明盈扣了扣桌面，四周的壁画也消失不见，变回了刚才的虚空。
月光轻柔的洒在了风徇的身上，让她安心了不少。
“的确，我来就是为了找到阻止他的方法的，我不能自乱阵脚。”风徇深呼一口气，将一杯果汁一口气干掉，甜甜的果香让自己冷静了不少。
神明盈看着她慈爱的点了点头，再次为她添了一杯果汁。
“吾想下面的内容，听他亲口说出来的会好不少。”神明盈浅浅一笑。
祂再次扣动桌面，这一次一道屏幕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而这一次上面的画面却是圆月教内部的景象。
于流光懒懒的泡在热水当中，一旁的侍女正尽职尽责服侍着他。
“这是昨晚发生过的事情。”神明盈开口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