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
封飘飘在进公司大门时，站在广场上，看向五百米外的螺旋大厦。
她眉间微蹙，杏眸黯压。
这日的天色也格外不好，预告将有一场寒潮到来，天空云层积压，寒风吹得人都低着头忙往大厦里走。
有人路过时，看到封飘飘，认出她就是曾经轰动整个经开区的“泡上A区大佬的幸运灰姑娘”。
“啧，这一个季还没过完，就沦为下堂妇了啊！”
“这年头哪有那么多灰姑娘！你看人家高富帅，人家不得挑你白富美。”
“没错，真正有钱人看的还是门当户对。能撑过三个月，也算是有些底子了。”
“啥底子？”
“呵呵，看样子至少身材不错，之前正面看过皮肤也白。可惜就是发型太LOW了，没想到大佬居然喜欢这种阿婆卷，真是……大佬果然重口味！”
一众人调侃着走远了。
封飘飘收回眼，慢慢往里走。
杜小月不知打哪儿冲出来，抱住人就吐槽，“姐，你没跟大佬分手，对不对？那些人都是羡慕妒嫉恨你瞎说的。回头你把大佬的那辆小黄车开来，给大家瞅瞅，炸裂他们的势利眼。”
封飘飘扭头，奇怪道，“我失恋了，最高兴的不该是你这个曾经想要挖墙角的，怎么这会儿又反水了？”
杜小月一脸着急，“姐啦！瞧你说的，还不兴人家提升一下个人认知水平和能力嘛！”
转瞬就一脸娇羞，“姐啦，之前你给我那个单子我终于变成了，这个月可以提这个数儿。我爸妈知道可高兴了，我……我在朋友圈儿晒成绩的时候，我暗恋的校园男神居然给我点赞了！”
“姐，你说的真没错。靠自己实力赢来的欣赏喜欢，太香啦！最近我都跟男神互动来着，就想……”
封飘飘突然泼了一盆冷水，“小心那就是只海王，微信上养鱼技巧娴熟，还不容易窜堂子。”
“啊？姐，你不是说真的吧？我，那我怎么办？”
封飘飘把小花痴打发掉，坐下后就开始摆烂。
说什么优秀的女人不愁爱，她过去三年不优秀嘛，刘晋强还不是指着白富美大小姐找。
说什么可爱的女人命不差，口口生生说不分手的，转个眼儿就莫名其妙面儿都不让见！
爱情是什么，就是骗女人瞎折腾的童话故事啊！
小说影视剧里通通都是骗人的啊，姑娘们！
一个早上，封飘飘努力扫雷，被炸裂三十二次。
助理小张来调门，“姐，美食街那边新开了家米粉店，寨王专属套餐听说巨豪气，最近还在开张优惠酬宾六六折，要不要……”
他声音突然一卡，“姐，你怎么成对对眼儿了。卧槽，快，赶紧调回来，不然真的，丑死了！”
封飘飘愣是被组员们拖出了公司。
众人轮流给她较正眼睛。
她从头到尾摆烂，粉丝都是被分成一小撮一小撮地晾凉了，送到她嘴边儿。
杜小月殷勤地做着小丫环的工作，一边问，“姐啊，你说真的？那位A区大佬平常都是这样喂你吃饭的？”
封飘飘脸不红气不喘地暴料，“是呀！”
众人一片低哄，有人问，“那，有没有直接亲口，喂啊？”
“哼！这算什么，小儿科！”
众人兴奋得直拍桌子敲得碗碟叮当响。
刚好，隔壁一桌就是早上吐槽封飘飘被大佬甩了的八卦团，那一个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几变，偏眼神儿还往他们这桌飘。
封飘飘突然问，“你们是不是都想试试那个，悬浮车？”
刹时，整个店里就只剩他们组员的声音了，其中以女孩们为最。
隔壁桌的人很快吃完离开了，但有人还是愤愤不甘。
“就听她吹吧！现在的女人虚荣起来，租奢侈品包包衣服显摆，网上早就爆料了。”
有人疑惑，“这个悬浮车不是奢侈品，那个形状的车子目前听说西南只此一辆。这个，估计是租不到吧？”
“嗨，这妞儿都被甩了。最近你们不都没看到她坐那个车了嘛！”
“没错。下堂妇，实锤了！”
封飘飘刚好上洗手间出来，听到几个男女在路边吐槽，扬手扬了一物出去。
落在那群人脚边，一只流浪狗正好在旁边觅食，闻到香味儿窜了上去，一边吃一边甩着大尾巴撒欢，那群人有爱狗人士，伸手就去RUA狗。
封飘飘走过去，丢下一句，“啧啧，不知道是谁偿饭吃，就乱摇尾巴。真是狗眼看人低！”
一众男女同时脸色大变。
有个女人不甘地追上去吐槽，“得瑟什么还是被人甩了！有能耐的，你再让大佬开悬浮车来接你上下班啊！一只破鞋，得瑟什么。”
封飘飘停住脚步，撩了撩发梢儿，双手一抱，微侧身，笑。
“原来，坐个轮胎一样的车子，在你们眼里就很得瑟了。那未来要是坐个上天的飞箭，你们不得重新安一遍下巴。”
不巧，之前聂东一安抚她时，暴料说聂云池手上有一个项目，就跟宇宙空间站有关系。
－－
下班后，封飘飘沿着步道花园，又去了螺旋大厦。
进了男人的办公室。
食物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但休息室里被她扔出来的衣服，还散落深色的大床上。
她深吸一口气，倒进大床里，抱住枕头，深深嗅了一口。
竟然隐约有男人熟悉的味道。
她抱着枕头，喃喃自语。
“聂云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在这里。”
“呵，吃的怕坏掉，都收干净了，对不对？”
“不收衣服，是想让我以为你根本没住这里。”
“你这人可真傻。”
“女人恋爱的时候要是用脑子，还有你们男人征服世界的机会吗？”
“我告诉你，别想骗我。”
她说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是被一阵音乐声吵醒的。
她抚着还有些昏沉的头，出去一看，果然见到AI小光球在搞事情。
竟然有好几个机器人，打扫的，拖地的，还有个高个子的顶着食物在上桌。
“封女士，晚餐准备好了，请用。”
AI小光球里换成了男人的声音，但不是聂云池自己的，是一种很机械，没啥情感的少年音。
封飘飘坐下后，那个送盘子的机器人竟然拿来了一只毛绒玩具放在原来聂云池的位置。
好像她给他说过，在某名牌火锅店里，一个人吃火锅的时候，店员会拿出个毛绒玩偶给单身客人做伴，一时蔚为风潮。
她看着一桌自己爱吃的东西，突然笑出声。
哗啦一声，手上的筷子被她狠狠甩掉。
“聂云池，”她站起身，望向四周，“你要是想要跟我分手，那就直说好了，我绝不会死皮赖脸缠着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说啊？！”
“你要是不出来说明白，我……我就像之前那些下堂妇一样，告你之前强迫我！”
“你要是不出来见我，我就告你到倾家荡产，名誉扫地。”
“你以为我做不到啊？”
“我是个疯狂的女人，我……我连脑袋撞大石都不怕，我真的会说到做到，搞臭你！”
“聂云池，你是不是男人啊，你给我出来！”
求了。
骂了。
激了。
吼了。
各种无理取闹了。
除了机器人毫无情感的声音，还有一直哇哇放歌的AI小光球，什么都没有。
封飘飘本来想甩门走掉，可是中途又倒了回来。
她在休息室睡了一夜，以为会抓着男人偷摸进屋里来。
结果撑着眼皮儿熬到午夜两点，就撑不住睡过去了。一觉醒来，大床上还是只有她一人，并没有第二个人来过的痕迹。
但是下楼时，聂东一突然出现，小心翼翼问她要不要坐车去公司。
大厅里，停着悬浮车和小黄车，任她选择。
她看着车，点了悬浮的。
坐上车后，聂东一努力找话题，封飘飘都意兴阑珊。
到了公司门口，也是聂东一下车扶封飘飘下车，这一幕再次成为当日整个B区热议的话题。
所有人都觉得，封飘飘没有下堂，只是换窖了。
换了一个更年轻更有朝气的A区大佬。
“嘿，这妞儿是走什么狗屎运了，为啥A区大佬都被她拿下了。”
“我说啊，逮不定她是用了什么东南亚邪术吧！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好事儿。”
封飘飘已经无感了。
之后一周，她天天就睡在了螺旋大厦，两个小车轮着开。
甚至还让同事们轮着享受了一把高科技萌物。
然而，男人始终隐于幕后，死也不露面。
－－
周六。
封飘飘从深色大床里醒来，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突然心念全消。
“聂云池，你到底在想什么，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你既然不愿意见我，我就当你是要分手了。”
“我听很多人说，有的男人怕女人分手太伤心，都不正面提，就用这种方式慢慢疏远，慢慢让女人习惯没有男人的状态，等到女人等不下去的时候，自然就分了。也不会那么痛苦！”
“你一直是个挺绅士的男人，觉得这种方式是最好的，对吧？！”
“你不出声儿，我就当你默认了。”
“聂云池，不见。”
说完，她起身穿上自己的衣服，把他送她的表摘了下来。
后来想起还有脖子上的小金锁，只道，“这个小金锁我会找人帮我开的，等解下来我让快递送还给你。”
说完，她大步离开，头也不回。
清晨的寒风高高地撩起她的大衣，宛如丰收的金色，在积云低压的阴郁天色下，似一把簇簇燃烧的火焰，灼得人心都阵阵抽痛。
如果女人回头，就会看到从大厦大门里跑出来的男人。
他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什么，可是终是一掌成空，满怀沁寒。
“飘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