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我来了!”
房门被猛的踹开,浑身酒气的男子扑到木桶上,粗鲁的摸着白沧若的脸连声呼唤。
“官人,奴家可想死你了。”
她立刻扮成一副娇媚模样环上他脖颈,手上悄悄摸上后颈,用力按了一颗血珠进去。
“看到那把刀了吗?去把你的肉割下来,放在水里。”
男子短促的惊叫一声,眼神忽的暗淡下来。像是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一般,捡起那把染了血的利刃,对着自己狠狠的剜了下去。
“很乖,很好。你在这里呆上一个时辰。出去以后,记得多带些恩客给我。”
白沧若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颊,转身拨弄了一匙沉香,半眯着眼,仔细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世人杀我族类千千万万,我定要将其杀作鱼肉。”
“哎呀,那醉红楼新来的沧若姑娘可真是……说是人间尤物也不为过!”
“真的?那我可要去好好看看!”
暖香阁中,白沧若反手提起细巧利刃,对着自己臂膀狠狠划了下去,鲜血顺着指尖流下,滴入沉香。
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滚落,她咬紧牙关,痛呼出声,脸上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啊……你们人不是喜欢剖骨炼丹吗?那就来尝尝海巫咒血和断魂迷香的滋味吧。”
“钱兄,你可真不地道,这么香的鱼,也不知道给贤弟品鉴一番!”
“嗬嗬!”
“钱兄”抬起头,呲出一排细密的尖牙,齿间渗出鲜血,眼珠小得几乎看不见,在眼眶中滴溜溜乱转,简直像只无头苍蝇。
“鲛人!鲛人!腐烂的鲛人是世上最好的美味!谁敢阻拦我,我就吃了谁!”
他嘶哑出声,耳后隐约生出一对腐烂鱼鳍,向他伸出青黑腐烂的手,恶狠狠的扯下一条胳膊,放在嘴边,咔嚓咔嚓的啃噬起来。
“啊!怪物!怪物!”
那人抱住自己的断臂,惊声哀嚎。
眼前的迷障被尽数拨尽,他终于看清眼前的“钱兄”已不再是人,他步履蹒跚的后退了几步,慌不择路的转身欲逃,不知要去往何方。
“你要去哪?我要把你献给尊敬的海巫大人!”
“钱兄”拎鸡崽一般,单手将他提起,带到白沧若面前。
“脏了。剖了他的骨头,扔给幼年鲛人吧,他们最喜欢咔嚓咔嚓的啃骨头了。”
她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只一句话就判处了他的死刑。
“是。”
“钱兄”跪伏在地,无比尊敬的低声应答,慢慢站起身,手上快如闪电的提起他,扔到地窖。
咔嚓!咔嚓!地窖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咀嚼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夤夜,新生“鲛人”僵硬的走出房门,大肆捕食人类。
“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和人们的痛苦哀嚎连成一片。
“鲛人食”以一种扭曲的姿势瘫倒在地,格拉格拉一声脆响,双腿缠绕在一起,像一条被剜了肉的鱼尾。
耳后生出腐烂的鳍,鲤鱼打挺般抽搐两下,直挺挺的站起身,变成了又一个新生“鲛人”,一同加入到捕食活人的活动中。
一传十,十传百。
越来越多的活人变成了新生“鲛人”,整个水川境内人心惶惶,恐惧一日多过一日。
“哈哈哈……这真是我这千百年来,看到的最开心、最好玩的事。”
白沧若悠闲的坐在暖香阁上的一处摇椅,不断掩唇发笑。
“啊!”
香儿脚步轻快的端了一盆热水进屋,刚巧听到了“千百年”三字。
水盆“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她尖叫一声,慌乱的捂住嘴巴,不敢再出声,泪水在眼眶打转,双脚后撤,一副伺机落荒而逃的模样。
“香儿,别怕。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我不会舍得伤害你的。”
白沧若略挑了挑眉,笑着向她走去,语气轻柔,神情婉约,看起来倒真像是一个温柔的姊姊。
还未等她撤出半步,就抓起她的手,将她扣在墙上,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颊。
“好孩子,你乖乖的。姊姊不会伤害你的。”
灵蛇般状似蛊惑的话语在耳边缭绕,香儿慢慢平静下来,笑着握住她的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沧若姊姊,我不是在自己房里吗?怎么突然到这了?”
她睁大双眼,状似不解的疑问出声。
“香儿不是说,要给姊姊打水沐浴?你看你,毛手毛脚的,水都洒了一地。罢了,你先回去吧,明日再洗也不迟。”
白沧若状似无意的将目光引到地上的一摊水渍上,果不其然,香儿惊叫一声,连忙捡起地上的水盆,转身离去。
“真是个可爱的好孩子。只可惜,为什么你偏偏是个肮脏的人呢?”
她轻叹一声,拿起香匙子舀了一簇沉香香粉,眼中微不足道的怜惜,似是会瞬间熄灭。
香粉飘落而下,带着些许腥甜的沉香气在空中飘散。
“该收网了。”
烛火被猛的吹灭,月光洒落在地,映出一片枯骨成泥。
“尊敬的海巫大人,您有什么事吗?”
一群腐烂鲛人跪伏在地,身上流淌着的青黑液体在地上聚成一摊又一摊小水洼,烂朽的鱼腥味熏得人喘不过气。
“我要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一个能实现你们自身价值的好地方。”
白沧若一副天真无害的温柔模样,眼中闪烁着看不清的思绪和光芒。
“谨遵海巫大人吩咐。”
腐烂鲛人们跪伏在地,神情谦卑,并无半分不愉。
临水镇外,白沧若哼着歌来到城门边,手上拎着一根粗大的铁链,铁链后捆着成群结队的一动不动,目光虔诚的腐烂鲛人。
“干什么的?”
两个身形魁梧的差衙执起武器作禁止状,厉声向她喝道。
“还请大人放行。我是从水川来的。大人应是听过鲛骨丹能使人功力倍增的传说,大人若是需要,我手上的这些鲛人,您想挑谁便挑谁。”
她带着温和良善的笑意,乖顺低头,小步快走,让出一条道路,向他展示身后的鲛人。
“鲛人就长这样?可见传说是骗人的。进去吧,若是搞出什么乱子,当心你的小命。”
差衙见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料想她翻不出什么水花来。
他们略打量了几眼,猛的转过头,眉头紧皱,一副被恶心到的样子,语气不善的摆了摆手,脚步快走,离出城门好几米远,为她放行。
“多谢大人。”
白沧若手上暗暗施咒,命令他们排队慢步走进城门,略显歉意的对他温柔一笑。
“这哪是什么鲛人啊?鲛尸还差不多!”
差衙猛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心有余悸的腹诽道。
“各位,来瞧一瞧,看一看啦!”
“水川鲛人的传说大家都听说过吧?我这里的鲛人正是从那抓来的,剖了他们的骨头来炼丹,就可以增加功力,还能青春永驻,活死人肉白骨。五十两一只,先到先得!”
白沧若站在鲛人们中间,不断的敲锣打鼓,大声吆喝。
“哟!怎么长这么吓人啊?老板娘,你这说得神乎其技的,咱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人?”
周围人群越聚越多,一个看起来有几分胆量的男子出声问道。
“在场诸位,有谁是身有旧疾的?我这里恰好有一粒鲛骨丹,若是不怕,尽管上来试试看!”
她反手握住利刃,眸光狠厉,电光石火间剖了一根鲛人骨,扔进火堆。半晌,一颗血色珍珠凭空出现,被她抓在手中,展示给众人。
从头至尾,那只鲛人只是略弯了身子,不曾痛呼过半分。
“父亲,你的病……”
一位男子握住身旁老者的手,神情激动。
那老者身形佝偻,坐在一方矮凳上,不断发出剧烈的呛咳,小小的一只拐杖连着他的手脚止不住的颤抖,似是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
“我来试!”
男子站在原地迟疑片刻,双手紧握成拳,上前取过那粒珍珠,颤抖着双手把那颗药喂给父亲。
只见,那老者身形逐渐变得挺拔,面色一改蜡黄病气,变得红润。
他扔了拐杖,跪地高呼“谢姑娘大恩”。
周遭人群见此情形,心服口服。
一时之间,市集上推搡声、吵嚷声、争吵声连成一片。
“给我来一只!”
“我也来一只!”
“就算长不了什么功力,好歹也是个包治百病的神药啊!五十两值了!”
“说的对!我也要!”
“干什么?别抢!”
“去、去、去你的!”
白沧若见着这一幕,噗呲一下笑出了声,神情越发温柔,其间藏着深不见底的冰冷。
“好戏开始了。”
夤夜,被买回家的鲛人们,扭动着腐烂的身躯,一口一口吃掉了他们的买主,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哀嚎惨叫声不绝于耳,无数家庭支离破碎,血流成河。
“白沧若!你是不是疯了?你、你根本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沧若姊姊。”
“我认识的那个沧若姊姊那么温柔,那么漂亮,她连杀只蚂蚁都会愧疚的哭出来,怎么会像你这样冷血无情,草菅人命?”
白沧若坐在窗边,笑得开怀。
香儿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眼眶通红,泪水止不住的跌落下来。
“好孩子,我在骗你。从始至终都在骗你。我早就发现你跟在我身后了,你以为,凭你自己的那些小伎俩,竟能瞒得过我的耳目?”
她捏住她的下巴,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似是极为开怀。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