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户,轻柔地洒在他的脸上,像是往日里普通又宁静的清晨。然而,这份宁静在电话铃声响起的瞬间,被彻底撕裂。
谢宴睡眼惺忪地伸手摸到手机,迷迷糊糊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粗粝又带着几分狠厉的声音:“你是谢宴?你爸进去了,他欠的债,你得还!”
谢宴一下子清醒过来,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收紧,大脑有一瞬的空白,“什么债?你是谁?”
对方冷笑一声:“别装蒜,你爸在外面欠了一屁股赌债,现在人被关着,还钱就放人,不然有他苦头吃!”
谢宴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父亲那模糊又陌生的身影。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便整日沉迷赌博,对他不管不顾,父母离了婚之后他在姑父姑妈家勉强生活。
他与父亲的交集少之又少,没想到再次“联系”,竟是这样的局面。
谢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你们凭什么找我?我和他早就没什么关系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愈发凶狠:“少废话!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你要是不还钱,我们可不会轻易放过你。你自己看着办,给你三天时间,凑不齐钱,有你好看的!”说完,电话“啪”
地挂断,只剩下忙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响。
谢宴呆坐在床边,母亲去世的场景又一次涌上心头。那是一个冰冷的雨夜,母亲在病床上艰难地拉住他的手,眼神中满是眷恋与不舍,随后缓缓闭上双眼。
姑父姑妈听到动静,轻轻敲了敲门,随后走了进来。看到谢宴失魂落魄的样子,姑妈关切地问:“小宴,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谢宴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电话里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姑父皱起眉头,一脸严肃地说:“小宴,你别冲动,这不是个小数目,而且你父亲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你也清楚,这债不该你来背。”
姑妈也在一旁附和:“是啊,小宴,别管这事了,你爸自己造的孽,让他自己承担。”
谢宴心中五味杂陈,姑父姑妈这些年对他关怀备至,他怎能再给他们添麻烦。
可一想到父亲被关着,他又有些于心不忍。“姑父,姑妈,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可他毕竟是我爸,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不管。”谢宴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倔强。
姑父叹了口气,拍了拍谢宴的肩膀:“小宴,你这孩子就是太善良了,可这世界不是所有善良都能换来好结果的。”
夜晚,谢宴独自走在街头,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望着这座繁华又陌生的城市,心中满是无助与迷茫。
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可他只凑到了寥寥几千块钱,与对方要求的巨额欠款相比,简直是杯水车薪。
第三天清晨,谢宴再次接到那个催债电话。“钱凑齐了吗?别以为能拖过去,今天要是见不到钱,你就等着后悔吧!”电话那头恶狠狠地说。
谢宴咬了咬牙:“我尽力了,可实在凑不齐这么多,能不能再宽限几天?”
对方不屑地笑了:“宽限?你以为我们是慈善机构?今天下午五点,带上钱到城郊废弃工厂,不然,你父亲就等着缺胳膊少腿吧!”说完,电话再次挂断。
父亲留下的赌债阴影如影随形,即便警方介入,可那些债主仍时不时骚扰,令他疲惫不堪。
在这个灰暗的日子里,他如往常一样走在回家的小巷,脚下踢到一张皱巴巴的单子。他不经意地弯腰捡起,展开,上面赫然写着:“可以帮你摆脱任何困难。”
谢宴起初只当是街头的无聊小广告,正欲随手扔掉,可心中那一丝对摆脱困境的渴望却让他停住了动作。
他盯着单子上留下的联系方式,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很快,对方回复,约他在城郊一座废弃的仓库见面。
当谢宴踏入那座仓库,里面弥漫着陈旧的气息,四周堆满了废弃杂物。一个身影从阴影中缓缓走出,背光而立,看不清面容。
“你是看到单子来的?”那人声音低沉,仿佛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谢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对,你们真能帮我摆脱困难……”
那人轻轻笑了笑,笑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当然,不过你得付出代价。”
谢宴心中一紧:“什么代价?”那人向前走了几步,终于露出面容,是个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眼神深邃让人捉摸不透。
“我可以帮你还清所有债务,让那些债主再也不敢找你麻烦,条件是你必须离开这个城市,而且不能再和这个城市里的任何人联系。”
谢宴愣住了,离开这个城市,这意味着要离开熟悉的一切,离开姑父姑妈,离开这片承载着他所有回忆的土地。
“为什么要离开这个城市?为什么不能和这个城市的人联系?”谢宴疑惑地问。
中年男子只是淡淡地说:“别问为什么,这是我们的规矩。你只要知道,只要你答应,所有困扰你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谢宴陷入了沉思,这些日子的痛苦经历如电影般在脑海中闪过。
男人继续说道:“想想看,摆脱这些麻烦,不用再提心吊胆,不用再面对那些恶意的眼神。你可以去追求真正的自由,实现自己的梦想。留在这里,你只会在这烂泥中越陷越深。”
谢宴心中泛起一丝动摇,他想起那些被债主威胁的日子,每一次电话铃声响起都如惊弓之鸟。
男人似乎察觉到谢宴的犹豫,趁热打铁:“我知道离开熟悉的地方很难,可这是改变命运的契机。一旦错过,你可能一辈子都要被这些困境束缚。”
“但我舍不得家人……”谢宴声音有些颤抖。
男人冷笑一声,“你留在这,就能报答他们?只会给他们带来更多麻烦。你离开这个城市后努力发展,将来有能力了,再暗中帮助他们,不是更好?”
谢宴陷入了沉思,男人的话像一把锐利的剑,剖析着他生活的困境,看似为他描绘了一条光明大道。
男人在一旁静静等待,眼神中带着一丝笃定,仿佛早已料到谢宴最终会答应。
许久,谢宴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答应你。”中年男子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
“很好,三天后,会有人联系你,安排你离开这个城市的事宜。记住,一旦你踏出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了。”
谢宴回到姑父姑妈家,看着熟悉的一切,心中满是不舍。
他不敢将这个决定告诉姑父姑妈,只能趁着他们熟睡,在夜晚偷偷收拾行李,每收拾一件东西,那些与姑父姑妈相处的点滴回忆就涌上心头。
那个人帮他还完了他父亲所有的债务……
三天后,谢宴按照约定,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指示他前往机场,一切手续都已办妥。
谢宴站在机场的候机大厅,身旁的行李箱显得格外沉重,那里面装满了他对过去生活的复杂情愫。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最终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于淮安的号码。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于淮安熟悉而温柔的声音:“宴宴,怎么啦?”听到这声亲昵的称呼,谢宴心中一阵刺痛,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淮安,我……我厌倦了这样的日子,我们分手吧……以后不要见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谢宴甚至能听到于淮安轻微的呼吸声,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良久,于淮安带着一丝哽咽说:“我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这样?能不能……能不能见一面,最后一面,我想知道原因。”谢宴的心猛地一揪,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决绝离开的准备,可于淮安的这句话,却让他内心的防线瞬间崩塌。
他犹豫了,脑海中浮现出于淮安的一颦一笑,那些曾经美好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好……好吧。”谢宴最终还是答应了,声音轻得如同呢喃。挂了电话,谢宴看了看手表,距离登机还有两个小时。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机场的咖啡厅,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
不一会儿,于淮安匆匆赶来。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
看到谢宴的那一刻,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哀伤交织的复杂情绪。他缓缓走到谢宴对面坐下,直直地盯着谢宴的眼睛,仿佛要从他的眼神中找出答案。
“我们不是一直好好的吗?”于淮安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谢宴避开他的目光,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淮安,我……我真的累了,很多事情你不懂,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于淮安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可以陪你一起面对,不管什么困难,我们都能克服,不是吗?为什么突然要分手,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谢宴心中一阵绞痛,他何尝不想与于淮安坦诚相待,可那些复杂的债务,那个神秘男人的要求,都像一道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
“没有,就是我想换一种生活方式,对不起”谢宴艰难地说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于淮安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他伸出手,想要抓住谢宴的手,却又在半空中停住,“宴宴,我不相信这是你的真心话,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谢宴的内心如刀绞一般,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心软。“淮安,别问了,分开对我们都好。”说完,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于淮安也跟着站起来,在快要分开时,他突然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塞进了他的行李箱。
“淮安,你这是干什么?”谢宴惊讶地看着他。于淮安眼中含泪,“宴宴,这卡里有13万,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困难,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分手,但希望这点钱能帮到你。”
谢宴想要把卡拿出来还给他:“不行,淮安,我不能要你的钱”
于淮安按住他的手,“拿着吧,就算是朋友的一点心意,这钱你拿着,好好照顾自己。”谢宴望着于淮安,心中的感动与痛苦交织在一起,他最终还是收下了银行卡。
于淮安望着他,眼泪不停地滚落。突然,他站起身,双手搭在谢宴的腰上,微微用力抱紧了他,声音带着哀求:“宴宴,最后一次,就一次,让我再抱抱你。”谢宴身子僵住,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
紧接着,于淮安微微低头,轻轻闭上眼睛,将嘴唇凑近谢宴。谢宴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可看到于淮安满脸的泪水,终究还是没有动。
于淮安的嘴唇触碰到谢宴的那一刻,像是有电流传遍全身。他微微颤抖着,加深了这个吻,双手不自觉地抱得更紧,似乎想要把谢宴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谢宴先是一愣,随后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后化作深深的无奈与痛苦。他缓缓抬起手,想要推开于淮安,可手抬到一半,又无力地放下。
这个吻,充满了不舍、痛苦与绝望,像是他们爱情最后的挽歌。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缓缓分开。于淮安满脸泪痕,他深深地看了谢宴一眼,
谢宴对于淮安说完“就这样吧,再见”转身快步离去,只留下于淮安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谢宴每走一步,都感觉像是踩在自己的心上。他知道,这一次转身,或许就是永远的诀别。
但为了所谓的摆脱困境,为了那个未知的未来,他只能狠下心来。当他走进登机口,最后一次回头,看到于淮安还坐在那里,孤独而哀伤的身影,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心底。
飞机缓缓起飞,谢宴望着窗外逐渐变小的城市,泪水模糊了双眼。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只知道,与于淮安的这段感情,在这个充满无奈的时刻,彻底画上了句号。
飞机降落在和浩特白塔国际机场,谢宴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步出舱门,踏入这片陌生的土地。
他本以为会就此远渡重洋,却在那个男人的安排下,来到了内蒙古。空气中弥漫着别样的气息,不同于他熟悉的城市味道,干燥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草香,像是在诉说着这片土地独有的故事。
谢宴走出机场,望着眼前陌生的街景,心中满是迷茫。这里的天空格外辽阔,大朵大朵的白云仿佛触手可及,与他曾经生活的城市那狭窄的天空截然不同。
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他们的面容带着独特的质朴与豪爽,说着带着浓郁地方特色的方言,谢宴听不太懂,却莫名感到一种别样的亲切感。
谢宴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手指有些颤抖地打开通讯录,找到那个最熟悉不过的名字——“淮安”。
他的目光在这两个字上停留了许久,那些与于淮安相处的点点滴滴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初次见面时他羞涩的笑容、一起漫步在街头巷尾的甜蜜、彼此倾诉心事时的温暖……然而此刻,这些回忆却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着他的心。
终于,他咬紧牙关,拇指轻轻滑动,将这个名字彻底删除。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中也一同被抹去。
紧接着,他又打开微信,找到于淮安的头像。泪水模糊了双眼。他伸出手指,长按头像,当删除选项弹出时,他犹豫了一下,但只是短短一瞬,便决然地按下了确认键。
随后,他又将两人的聊天记录、通话记录一一删除,仿佛这样就能将这段感情从自己的生命中彻底抹去。
做完这一切,谢宴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微微颤抖着。
外面阳光炽热,刺得他微微眯起眼。身旁车水马龙,喧嚣声不绝于耳,可他却感觉自己与这一切格格不入。
他抬手招了辆出租车,将写有住处地址的纸条递给司机。司机是个热情的大叔,一口带着浓郁地方口音的普通话,笑着问他:“小伙子,第一次来咱这儿呀?”
谢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轻轻“嗯” 了一声,便将目光投向窗外。出租车疾驰而去,城市的街景如幻灯片般飞速掠过。高楼大厦逐渐被低矮的建筑取代,道路两旁开始出现大片的绿植与空旷的场地,空气中也多了几分清爽。
谢宴看着这陌生的一切,心中的迷茫如潮水般翻涌。他不知道未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只是机械地随着命运的安排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出租车缓缓停下。“小伙子,地儿到了。” 司机的声音将谢宴从沉思中唤醒。他付了钱,下车,望着眼前的住处。这是一座小区的单元楼,墙面有些斑驳,楼前的空地上停着几辆破旧的自行车。
谢宴深吸一口气,拖着行李箱走进楼道。楼道里弥漫着陈旧的味道,灯光昏黄而微弱。他顺着楼梯来到自己所在的楼层,找到那扇房门,掏出钥匙打开门。
屋内空间不大,布置简单,一张单人床、一个简易衣柜和一张小书桌,算是屋里仅有的家具。
窗户敞开着,微风轻轻吹过,带来一丝凉意。谢宴将行李箱放在床边,走到窗前,望着楼下小区里嬉笑玩耍的孩子和坐在一旁闲聊的老人,一种深深的孤独感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