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被晟昊世子甩手一推,跌坐在地上。
“自己走”晟昊一脸嫌弃地对她说。顿时明年觉得委屈极了,想放声大哭却又说不出话来。眼眶里的泪水直打转,簌簌两行眼泪滴滴答答的落下。
晟昊见状嫌恶之色并没有减少,而是转身就走。明年也不跟上,一直在原地坐着滴滴答答的哭着。突然听到背后传来风声,接着脖子上挨了一掌,昏死过去。
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一个挂满红色帷幔的房间里,铺装陈设奢华瑰丽。房内还有一名侍女,见她醒来,替她重新梳妆更了衣,随后又传了膳食。明年看着眼前的珍馐美食直咽口水,将一应思绪抛之脑后,大快朵颐起来。
一旁的侍女掩饰了心里的震惊。明年满足的摸了摸肚子,斜靠在椅子上。侍女忙不迭将剩下的菜肴撤了下去,对她行了礼后,说道:“今晚世子要宿在此处,姑娘好好准备吧。”说完便退了出去。
留下一脸凌乱的明年,准备什么?怎么准备?她不想准备行不行。
于是第一个念头就是:跑!
她小心翼翼打开房门,见四下无人,欣喜若狂。当下伸出一只脚便要迈出去。
“咚”疼的她收回了脚,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墙在门外。她伸手往前探了探,明明没有实物,却摸到硬硬的好像一堵墙。这跟阅川叔叔的结界手感一模一样。
明年心下诧异,这顶替的身份到底是有多重要,竟然要用上结界。难道不是普通的被送于皇宫贵族的女子么?可是为何刚刚的侍女仆从可以自由进出?
她想再唤人试上一试,无奈只能张张嘴,发不出一丝声音。眼下看来是一点法子都没有。难道只能坐等今晚的噩梦来临吗……想到那死去的侍从苍白的脸,明年背脊发凉。
她在房间里四处踱步,想找找有没有出去的法子。走至桌案旁边,发现桌上展开一卷绢,描了一半的湖光山色,用笔细致婉约,想来画者是个心思细腻的。
想着她拿起了笔……
待夜深人静之时,晟昊到来,就见着那人在桌前描描画画。登时有些大怒,快步上前抓住明年的手腕从椅子上拽起来。
“谁让你乱动的?”
明年被拽的生疼,噙着点点星光在眼里打转。使力想掰开禁锢的大手,却也是徒劳。
“我最讨厌别人动我东西。”
说着握上明年的脖颈,越收越紧,她双脚逐渐离地,脸色越涨越红,只觉眼前渐起白雾,在她失去意识之前,她仿佛看到了一道光,那光似乎聚成了一头鹿。
光里有两个人影背着光亮徐徐前行,向她走来。是姑姑和阅川叔叔,姑姑轻笑道:“你怎么脏兮兮的。”
阅川叔叔微笑不语,微微弯腰,将手伸至她面前。
明年坐在地上顿时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正要将手搭上,在刚触上的瞬间,两人化作白沙消散而去。接着场景一换,又回到了三栋小院,看到姑姑平日素色衣裙上沾了团团鲜血,姑姑转过头对她和煦的笑道:“年年,过来。”她惊恐的连连后退,然后像是踩到了什么,回头一看,是只人手。心下大骇,想尖叫,却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回头再看,又是一变。
只见阅川叔叔握着一把利刃,狠狠插进姑姑右胸,姑姑一脸凄凉地看着他,说道:“早该如此了”。阅川满眼悲痛,喃喃道:“明歌”。
“姑姑————”她大哭地跑上前,朝前一抓。场景突然变暗,周遭伸手不见五指。明年摸索着往前走,“啪嗒”,她似乎踩到了一滩水,低头再看,一圈积水微微发着光,她看见自己趴在窗边悄悄的窥视着屋里的少年。
“孤辰”明年喃喃道。
接着什么都消失了。她看到了红色镶金边的床幔,还有悠悠的琴声。她坐了起来,还是那间房间。
“醒了?”晟昊世子的声音响了起来。琴声戛然而止。
明年警惕的看着他。“我不会杀你了,放心吧”他和颜悦色地对她说道。
“画的不错,继续吧”,琴声悠悠响起。
明年觉得很费解,想不透他的态度怎么转变如此之大。只觉得这人欲加可怖,喜怒不定。想了想,明年下床,拿起笔写了起来。然后走到晟昊世子面前,举起来给他看。
看完后绕有趣味的说道:“竟是如此,有趣有趣。皇室那般真是蠢材。”
“你便还是画师,哑药之事,我能帮你。不过,有条件”,他的手轻轻滑过琴弦,轻描淡写地说道。
明年巴巴睁大眼睛等他继续。
只见晟昊起身,向她逼近,“你需留在府上,做我的随侍画师”,明年听完,赶忙抓紧自己的领口,头摇成拨浪鼓。
对面之人仿佛有些被逗乐,说道:“别担心,我也没那么饥不择食,我选人可是有要求的。”
明年听完松了一口气,转念一想,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味。登时有些龇牙咧嘴。晟昊一脸和煦地离开些距离,低头把玩着大拇指上的扳指:“你只要呆着。”随后便离去。
待得他走的有些远了,明年方想起忘了提结界的事情。连忙追出去,待得跨出门槛,结界竟然消失了。这是怎么回事?!
她甩了甩脑袋,打算不再去细想。便在府中逛了起来。府邸不算太大,三进的府邸十分安静,后院有成片的莲花池和一座曲桥,其余没什么特别之处。一个世子居然住的如此普通,想来在皇室中是不大受宠的。再者明年暗想,以晟昊世子那嚣张跋扈的性子能甘于住在这么普通的宅子中吗?
想着,先前见过的侍女领着四名侍女朝她走来。到的明年跟前,福了福。
“明姑娘,奴婢为您安排了新的住处,请跟奴婢来吧。”
明年点头跟上。五个婢女在前面开路,她慢悠悠地走在后头,这排场和待遇让她有点吃惊,想不通其中因果。
走到整座府邸最后一进的正房,明年看见家丁们正里里外外的打扫清理。晟昊这是以贵客之礼待她。
用过早膳。明年又被叫到晟昊身旁。
“昨日的画接着画吧”,他在画篓旁边打开一副卷轴,头也不抬地说道。
闻言,她也不扭捏,走至桌案旁拿起笔画了起来。初时觉得旁边多了一个人还有些不自在,再过了些时辰,便也不管这房里的另一人的举动,埋头画了起来。
明年皴好了山石,再抬头时,房中灯火已点上。晟昊斜依在榻上,单脚盘着,嘴里吃着葡萄,正看着她神游。“咕咕———”她听见肚子的动静,搁下笔,来到晟昊身前,拍了拍肚子,示意自己要吃饭。
晟昊笑了笑,挥挥手,一旁的侍从会意,不一会儿菜肴摆满了桌案。鸡鸭鱼肉羊俱全,这能吃的完吗?明年咽了咽口水,但见晟昊挑了挑眉毛,做了个请的手势。见状,明年不再客气,大快朵颐起来。
晟昊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女子风卷残云地一点点消灭菜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饿死鬼投了胎。明年啃着鸡腿,才发现世子没动筷子,察觉自己吃相似乎有些不端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用空着的手点点桌上的菜,想告诉世子快吃。
世子好整以暇地说道:“我动筷子你舍得?”
明年耳朵一红,放下鸡腿,拿过一旁的毛巾擦了擦嘴巴,再拿起筷子,端庄的夹起一片笋。世子见状哈哈大笑,接着也拿起筷子……
酒足饭饱之后,世子领着她逛荷花池。明年提着灯笼,稍稍走在世子前头。此时的晟昊特别安静,抛弃喜怒不定,显得有些落寞。走至曲桥中间,晟昊抚了抚袖子坐下,明年见状停下站在身侧。只见他仰头望了望布满繁星的夜空,喃喃道:“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
这问题戳中了明年的好奇心。她支起耳朵,继续听。
“白鹿,白鹿,那个人也是这么救了我的……”
谁?什么人?明年听他说的没头没尾,想再知道更多,世子却不再多说什么。又是沉默,无尽的静默。池塘里的蛙声此起彼伏,伴随着蝉声大噪。
就在明年站的双脚发酸的时候,坐着的人又来了一句,“在你身上下保护咒的人还在么?”
她听完下意识点了点头。转念一想,不对,既已看到保护咒,怎么如此平淡!登时有些紧张。
世子见状,说了句“人妖无类,我无恶意。”
“当初本世子深陷于危难,也是一只妖救了我,也是……白鹿。”
“什么妖不妖的,人不人的。人若老奸巨猾起来,便也是只嗜血的妖了。”
明年心稍稍松了下来,暗自吐槽,你这喜怒不停,随意草菅人命难道不是嗜血的妖了么?
“回吧,乏了。”
明年赶忙提溜着灯笼走在前头。待她回到房中,方觉自在。晟昊世子是越发让她难以看透了。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她只知晓晟昊是鲜于国的世子,从小便被作为人质留在了泽国。其余多的是不清楚了。等能说话了,再与阿阮打听。阿阮———便是她刚来世子府见到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