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天空很黑，油灯里的火苗随着左亦枝行走时的动作左右打着摆子。
距离和烟青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刻钟左右，左亦枝提前站到了指定的位置等待烟青的赴约。
身后传来了风声。
左亦枝似有所觉，她轻巧地向前跳了两步，回头看去，发现原先自己站着的地方多了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破损的华贵衣裙，身形高挑，发色灰白，脚腕处系着根红绳，左亦枝提着油灯往上照了照，借着灯光看清楚了灰白发女子的脸。
左亦枝认得这张脸，那一天灰白发女子凄惨的死状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其场面之血腥，让不小心又将其回忆了起来的左亦枝白了脸。
这让还没来得及对左亦枝做什么的灰白发女子莫名地往脑门上打了个问号，她疑惑地站定在原地，还以为刚才自己真的怎么了左亦枝。
但很快灰白发女子就反应了过来。
“没想到还羌真的将你给留了下来，那个暴君居然还会做出这样的事，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月娇嗤笑了一声，“但是人族修士，你不会真的以为那个暴君会一直这样好吃好喝地供着你吧。”
灰白发女子神态高傲而又灵动，在念出‘人类修士’这几个字眼的时候，语气略带有一丝不屑，她抱着双臂睥睨着左亦枝，这样一副鲜活的模样把左亦枝从那一场血腥可怖的记忆中拉扯了出来。
左亦枝缓了缓神，她摩挲着手上提着的油灯把柄，“你想要说什么？”
“还不算太笨。”见左亦枝没有询问她为什么知道其人族的身份，而是很快地就接上了她的话，月娇满意地点点头，“还羌对白发的女子有着不可言说的欲/求，这是所有魔族都知道的事情，为了讨好这个暴君，依附于还羌的势力会定期给还羌送上白发的女子去侍奉他。”
“可过了这么久，这偌大的无妄城内却只余下你和我两个刚被送过来的白发女子...你懂得我的意思的吧。”
月娇是想要提醒左亦枝待在还羌的身边的结局只会是死路一条。
“这我当然知道，不然你又怎么会愿意认下人族修士这个身份，在无妄城里面躲了这么久。”
见月娇似乎有想要将她当冤大头哄骗的趋势，左亦枝面上的神色毫不遮掩地变换，最后作出了一副似笑非笑的神秘姿态。
“别将别人当作是傻子，我现在赶时间，如果你还是想要绕来绕去不讲正题，那我可就走了。”
左亦枝向前了一步，话语间加足了紧迫感。
月娇沉默了一会儿，她权衡了片刻，“三天后，无妄城内会举行一场祭祀，祭品可能是被送上来送死的人类修士，也可能是他玩腻了的白发魔族。”
她在话语间强调了‘白发’二字。
左亦枝思索着，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白发。
“但就算是还羌，也并不是每一年都能够找到合适祭祀的人选的，因此如果错过了祭祀时间，却还是没有合适祭品的话，今年的祭祀就会延期到明年的同一时间举行。”
月娇说出了她的诉求。
“无妄城内高手云集，这两天来我一刻不停地在躲避他们的追捕，已经很久没能合眼了，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我绝对会被抓到的，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在祭祀结束之前为我打掩护，助我顺利逃离追捕。”
“当然相应的，你也可以向我提出你的要求，就算是逃离无妄城也可以，我会告知你可行的方法。”
帮助面前的女子打掩护？
左亦枝先是下意识地去想这一件事情的可行性，随后她发现该行为的可行性很高。
因为还羌对她比较纵容，这样一种态度也潜移默化地影响到了侍从们，虽然被分配给她的侍从就烟青一人，但是其余的侍从在见到她的面的时候也是十分恭谨的，基本上她提出的要求和问的话，只要是不涉及到魔域内布的势力等较为敏感的问题，对方一般都会将其掰碎了讲给她听。
不过左亦枝和面前的灰白发女子非亲非故，她也已经完全找到了破局的方法，就算是不答应面前的魔族的条件互换，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至于能够逃出无妄城的方法，无非就在祭祀那一天，在祭坛上方会打开的两个空间缝隙里头，这些可都是她已经亲身经历过了的事情，不需要月娇再加以告知。
她和月娇之间的需求和信息是不平等的。
现在，主动权是掌握在她的手里的。
“我并没有什么想要得到的，想要知道的事情只要去问侍从们，他们也都会告诉我。”左亦枝语气平淡地阐述到，“所以这一场交易对我来说可有可无，但对你来说却关乎到性命，这二者之间并不平等。”
“魔族，想要找我帮忙，就要懂得放低姿态，然后将你能打动我的最好的条件放到明面上来，别一会儿试探一会儿试探那个，说话藏一半说一半的。”
左亦枝将刚才月娇对她的那一声称呼改了改，用着相似的语气将其还了回去。
月娇的面色变得不太好看了起来。
她沉着声音威胁道：“不要不识好歹了，你依凭着我的身份活到现在，而我拿了你的身份在无妄城内潜逃，照理来说还是我吃了亏。况且因为身份问题，就算是你再怎么不愿意，我们之间也早就已经又了无法割舍的联系。”
“这个忙你必须帮我，不然你在无妄城内的安稳日子可能就要马上结束了。”
对方没有明说，但左亦枝知道对方的意思。
她在告诉自己，如果不帮助她逃离侍从的巡逻的话，她就将她们之间身份互换一事告诉还羌。
见月娇搬出来威胁她的居然是这件事，左亦枝紧绷着的神经反而放松了不少。
如果她没能经历过轮回前的那些事的话，她可能还真的会被月娇的话给威胁到。
不过现在可不一样，外人是不能随意进出无妄城的，月娇和她几乎是同一时间被打包带到了主殿里面，在此基础上，她又比月娇要多上一倍的时间与更多的自由度去探索了无妄城内的种种。
可以说，现在的她很清楚这里的一切，包括三天后的祭祀，开启的时空缝隙，如何能够逃离无妄城，还有还羌对她的态度。
仔细想起来，还羌对她似乎从未有所遮掩，她唯一不明白的事只有在祭祀前一刻钟时，男人带着她去照了一面显然有什么奇特功效的镜子，还有安置着镜子的房间内那一张张一幅幅的人像画卷。
——她知道还羌知道她的身份。
月娇的威胁对现在的她来说，并不能奏效。
“可是你又怎么知道，还羌他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呢？”
左亦枝说着，向着一旁晃动了一下手中的油灯。
月娇的视线随着左亦枝手中的油灯里晃荡的焰火上，移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左亦枝身后几步远的烟青身上。
灰白发女子的神情逐渐变得紧张了起来，她认出了烟青的身份，同时又疑惑于对方看起来并没有抓捕她的意思，此刻的烟青比起无妄城内的侍从，看起来更像是左亦枝的守护者。
“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
左亦枝话锋一转，她笑着道。
“不过里面的一些详细的内容，我们得再商讨一番。”
月娇看起来有一些半信半疑，不过这一份犹豫在左亦枝提出她们可以建立契约的时候，就被暂时打消了。
结契的类型有很多种，除了楚淮和左亦枝之间这种较为紧密的契约之外，还有像是这样互帮互助，防止对方违约的合同形式的契约。
只要建立起契约，双方便不能违背许下的承诺，否则会受到契约的惩罚。
烟青看了两眼月娇，随后将视线转回了左亦枝的身上，他从储物戒里面拿出了一件黑色的斗篷和一个白色的令牌，递给了左亦枝。
“带上这个，可以暂时伪装成出任务的侍从，在出去的时候不要说话，只要跟着我就行...”
烟青认真地叮嘱着。
说了一会儿，烟青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的担保人是我，在主上返回无妄城之前，你得回来。”
左亦枝了然，烟青没有明说，可她却听懂了这一句话的隐晦含义。
她和烟青之间并没有签订契约，如果她就此一走了之，烟青其实也拿她毫无办法，亲手放跑了她这一件事足够让还羌亲自动手杀死他。
...不知道烟青之前究竟是经历了什么，她明明只是在向他探寻消息的时候，迫于有求于人，稍微对他友善了一些而已，对方却将这样一份不纯粹的善意当作了山峰上最洁白的花。
而现在，烟青甚至愿意为了这一份虚幻的念想将自己的性命给放在上面当作陪衬。
这让左亦枝总觉得自己在坑害傻乎乎的老实人。
思及这里，左亦枝对烟青的态度要更加好上了一分，这里并不是谈话的地方，能够混出去的剩余时间正在减少，无妄城外情况不明的楚淮也一直在牵动着她的神思。
左亦枝没有思考太久，她指着月娇，问烟青能不能像是带她一样，把月娇也捎带出去，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左亦枝转回了头，向着有一些警惕地看着烟青的月娇道。
“在无妄城的地界范围内躲避的效果肯定没有在外面要来得好，正巧我现在有办法能够暂时混出去，详细的契约规定，等到出去再详谈怎么样？”
月娇看着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斗篷的左亦枝，恍惚间总觉得她此刻的打扮再配上她现在的样貌似乎有一些似曾相识，但是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她向着左亦枝伸手，迎着利用道具在半空中划拉出一扇窄小的们的烟青的审视的目光，和白发少女浅色的眼瞳中闪烁着的火光。
“我叫月娇，既然已经签订了契约，那么我们之间就是暂时的伙伴了...合作愉快。”
左亦枝原本对她的观感不太好，毕竟对方威逼利诱的手段把持得很好，让被这样对待的她有一些生气，不过就像是月娇现在所说的一样，他们现在也算是暂时的同伴了。
况且她也对对方有所图谋。
二人的双手交握。
左亦枝：“合作愉快。”
终于可以出无妄城这个地图了玛德，写累了
总觉得有人在抢我笔，当我想直接写出无妄城的剧情去找淮哥的时候，我的手就自己开始乱动，然后莫名其妙的开始讲述一些有的没的的细节（可恶（怎会如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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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