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总是带着些许刺骨的寒意，枯败的梧桐树叶随之飘落，踩在脚底“沙沙”作响，还蛮好听的。
许是早就知道这次月考不过是走个形式，大家早已约定好要集体罢考“闹革命”，往日里总是愁眉苦脸进考场的奋斗班的同学们今天显得格外朝气蓬勃。
混杂在NPC群体里的玩家们也十分放松，之前总是被迫内卷，一个玩家偷到了试卷，其他玩家就必须使出十八般武艺来弥补这项差距。
一边在心里骂这人违法犯纪，不讲武德，一边又只好跟风寻找其他捷径。
现在大家集体摆烂，往日里以卷死对方为己任的对手也能相视一笑：
你摆了？
巧了，我也是。
随着考试铃声响起，监考老师开始分发试卷。
雪白的试卷像是飞舞的蝴蝶在同学们手中蹁跹起舞。若要问考场上什么声音最让人安心，大概就是完全宁静吧。
往日里笔尖与纸张奏响的多重奏并没有响起，大家小心翼翼地互相张望着彼此，安静到诡异的氛围此刻却格外令人放松。
监考老师在这奇怪的安静中皱起了眉头，但是随即他又舒展了表情。
没什么特殊原因，只是他坚信这群流着贱民血统的奋斗班崽子们翻不起什么浪花儿来。
懒得再花心思在这群社会垃圾身上，监考老师索性眼睛一闭，趴在桌上闭目养神起来。
考试的时间总是紧张的，但是如果不用写题目，那么这段时间又有些过于充裕。
许多同学或是转笔，或是戳橡皮当骰子，镇定自若地挥霍着时间。
然而坐在角落里的张三此刻却远不像表现出的那样镇定。
拿到试卷后，他像往日一样随意地扫视了全卷。随着一道道题目映入眼帘，张三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疯狂跳动。
这题我复习过，这个知识点我也非常熟悉，还有这题，那题……
这张试卷上的题目，我全部都会！
张三下意识向瞥向一旁的同学，想要看看他们的反应。
说来也巧，旁边的李四刚好也是少数拿了楚重明整理好资料的同学中的一员。先前遇到难题时，他还和张三讨论过相关考点和解题思路。
像是感受到张三视线一般，李四恰好回过头与张三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张三也不避讳，目光闪了闪，一会儿移到试卷上，一会儿又移到李四身上。
他试图用这种方法暗示李四这些题目他们都复习过，是能轻易拿到全部分数的题目。
李四看着张三眼神飘忽不定，时不时突然往这儿瞅一眼，然后又挠挠脑袋，做个鬼脸，一时还真没弄懂这家伙在犯什么病。但是同样的困惑也确实存在于他的心中。
这些题目对有他们而言似乎有些过于简单了，少数有难度的题目还刚好被楚重明班长的考点例题给预测到了，本着遇到了索性就弄懂的想法，他当时还特地去请教了班长。
现在的他，有十足十的把握靠着这张试卷考到年级前十。
“这次月考，或许会是我们即将到来的第一场完全公平公正公开的考试。只要能在这场考试中证明自己，我们就可以拥有光明的未来。”
“希望大家对自己负责，至少，不要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楚重明的话语回荡在李四的脑海，他下意识握紧了笔杆，看着眼前一道道确信能做对的题目，心脏炽热地几乎要炸裂。
“这是机会，是老天给我的机会。”
“我不应该放弃，我决不能放弃！”
“其他人的反抗关我什么事，我只对我自己负责就行了！”
像是在催眠自己似的，李四颤抖着嘴唇一遍又一遍无声地念叨着这些话语。豆大的汗珠滴溅在稿纸上，晕开一朵朵透明的花。
秋风透过窗户拂过李四的面庞，汗水冰凉滑落的那一刻，他忽然感到头脑异常地清醒。
他才不要放弃！
他要靠这次考试开辟通向人生巅峰的道路！
“唰唰唰”
李四猛地低下头，笔走如飞，将心中早就计算好的答案誊抄到答卷纸上，短短数分钟他就完成了第一页上的所有题目，“哗啦”一声翻到了下一页。
时刻关注李四行动的张三瞬间坐不住了。
反正是他先开始的，我就只是随便跟着写几道题而已。
像这样给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合理的借口，张三一把抓起冷落许久的钢笔，蘸了墨水就开始疯狂解题。
安静的空气中逐渐传来了充满节奏感的“沙沙”声，并且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玩家们惊愕地发现不知何时他们周围的NPC居然开始纷纷写起了试卷，甚至还有些人因为先前浪费了太多时间而急红了眼。
监考老师在熟悉的“沙沙”声中抬头，随意扫了眼奋笔疾书的同学们，摆出个早有所料的表情摇了摇头，接着就又趴回了桌子。
糟了。
谢汇文看着周围纷纷拿起笔加入考试大军的NPC，攥紧了拳头。
不祥的预感还是应验了。
不过也不难理解。
罢考这种大事所需要的勇气不是一般人能靠自己准备充足的，如果不混在人群中被别人推一把，随时都可能原地泄气。
就像是刚上战场就四肢发软的士兵，如果不是被裹挟在整齐的军队中，随时都可能丢盔弃甲当逃兵。
好不容易营造出的反抗氛围此刻功亏一篑，究其原因，其实在第一个人动笔的那一刻，这份被人为捏造的虚假氛围就已经破碎了。
月考革命失败，谢汇文并不吃惊，毕竟他本就不指望这么简单的计划能成功。
但是以让全体精英团玩家放弃主线任务，费劲一切手段混入人群传播革命思想为代价所想要获得的成果却没有如期收获。
楚重明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难道他真的只凭一场简简单单的“心灵鸡汤”演讲，一点小恩小惠就完全收拢了奋斗班所有NPC的心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只要楚重明还拥有奋斗班所有人的支持，他就不可能被打败。
铃声再度响起，有人长舒一口气将笔潇洒地一丢，也有人涨红了脸争分夺秒地想再写几个字。
但不管怎样，随着监考老师将所有试卷收走打包完毕，这次月考便算是画上了句号。
只是对于玩家们而言，这个句号一点都不圆满。
“队长，抱歉我们没有看住……”
有精英团的成员来找谢汇文道歉，谢汇文制止了他，并让他转告大家这次行动的失败不是任何人的问题。让大家不要自责，在他制定好下一步行动前先自由行动。
快步走到龙昊的桌前，小没心眼儿的此刻正趴在校服垫软了的书桌上睡得正香。
谢汇文一把敲在空心的桌肚里，通过固体被最大程度保留的声波完美地被龙昊的耳膜接受，把他吓得猛地“蹦”了起来。
“你干什么！”
龙昊一副神魂未定的模样，翘着一脑袋呆毛怒视眼前的罪魁祸首。
谢汇文早就免疫了这包含谴责的死亡射线，他无所谓地耸耸肩：“你也真是心大。考场上都能睡着，你昨天做贼去了吗。”
“快起来吧，考试早就结束了。计划有变，我们必须尽快和林间汇合商量新的对策。”
“哦，知道了。”龙昊愤愤不平地瘪瘪嘴，不情不愿地站起身。
谢汇文抄起桌上被龙昊睡得皱巴巴的外套往他鸡窝般的脑袋上一甩：“衣服穿好，还有你那头杂草卷毛，赶紧收拾整齐！”
*
汇合点在老地方，空荡荡的天台上秋风肆虐，龙昊好不容易按谢汇文要求打理好的头发再次被吹乱，蓬松的额前碎发糊了他一脸。
懒得理会一旁从下脑子就不太聪明的竹马，谢汇文直接与林逍遥讨论起当前的困境。
“这次月考，我们组织的反抗可以说是全线溃败。奋斗班的NPC们会这么轻易放弃抱团抗争的确是我没想到的，只是我总觉得不对劲。”
“楚重明难道真的只凭普普通通的几段讲话就破解了我们辛苦营造的氛围吗？”
像是遇到了怎么也解不开，却又必须得到答案的难题，谢汇文的双眉绞死，在年纪轻轻的脸上拧成了复杂的结。
林逍遥看着谢汇文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用过于担心。
“没事，虽然这次失败了，但是我们不是早就做好面对这样结局的准备了吗。虽然失败的过程有点出乎意料，但也算殊途同归。”
“而且，虽然还是没有弄清楚楚重明到底做了什么，但是他的某张十分重要的底牌，我已经摸清楚了。”
“是什么？”x2
谢汇文绞死的眉头瞬间解开，总算和头发搏斗完毕的龙昊也是双眼“唰”地一亮。
林逍遥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串枯萎的铃兰手串，正是道具【铃兰的祈愿】。
相较于上次使用后的冷却状态，此刻的【铃兰的祈愿】更加凄惨。
数道裂痕蔓延在枯黄的花瓣上，娇小玲珑的花苞们似乎轻轻一碰就会被彻底粉碎。
【道具：铃兰的祈愿】
【品质：蓝色】
【类别：饰品】
【功能：感知危险（10/10）
净化黑暗元素（3/3）
光明护佑（0/1）】
【当前状态：无】
【冷却时间：无】
在开考前，不知为何被安排到精英班考场的林逍遥特地将【铃兰的祈愿】塞到了教室的某处角落，待考完后将其回收。
短短两个小时，它便变成了这副濒临报废的状态。
“净化黑暗元素？”谢汇文迅速理解了林逍遥的意思，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你是想说……”
“嗯。”林逍遥点点头，“楚重明，是凭借黑暗元素掌控整个奋斗班的。”
与此同时，系统提示音在林逍遥耳畔响起。
【恭喜您找到了重要线索：楚重明与黑暗】
【雏菊的秘密完成度 1】
【当前完成度（2/3）】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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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维斯提亚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