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霁漓夜都没回过神来。
魔族的人一直不会厌恶这类事情,霁漓夜也是知道的。
魔族创建之初的本意就是自由,没人会反驳此类事情。这一点,霁漓夜身为魔族太子记的最清楚。
他心中的顾虑是,他的父皇和母后。他不在意外人怎么说,他只关心他的亲人会不会反感,会不会抗拒。
他一开始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算他母后不同意他和一个男子在一起,他也会终身不娶。
也或许,不用终生。
他是魔族的太子,唯一的一个拥有皇室血脉的男子,若是他不娶,那么魔族将后继无人。要么就是被迫娶妃,要么……就是找回和他一母同胞的弟弟。可是他已经失踪很久了,霁漓夜也寻寻觅觅了这么些年,还是了无音讯。
“霖夜,霖夜?”林羽鸢轻声唤道。
霁漓夜回过神来。
林羽鸢见他这副模样,笑着叹气道:“我大概知晓你为何迟迟不肯娶妃了。”
“所以……母后不介意他也是男子吗?”霁漓夜看向林羽鸢,眼眶里起了层雾。
“不介意,哪天有空带他来玩几日吧。”林羽鸢微笑道。
“好。”
霁漓夜在魔宫留宿一晚后便离开了。
翌日一早,霁漓夜回双星谷送顾念久去帝锦城。
顾念久一袭红底金边的百鸟朝凤的婚服,鲜红的衣摆拖在地上,满头青丝被半扎起来。
霁漓夜看着还在整理衣袖的顾念久,心中不禁感叹道:凤冠霞帔,君久安真的给了念久。
“霖夜,好不好看?”念久转过身,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霁漓夜,伸直胳膊,展示给霁漓夜看。
“好看,君久安见了定然心生欢喜。”
霁漓夜看了看,从怀里拿出一串珠串给顾念久戴上。
“送你的新婚礼物,切记要时时刻刻戴在身上。”
顾念久看着手腕上的深蓝色珠串,一头雾水道:“为什么?”
“这里面我注入了法力,在关键时刻能报命,护你百毒不侵。你在这个位置上坐着有很多人不服,也可能不会安宁,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护着你,就让人做了此珠串。”
“这么有用啊,那我可得戴好了。”
“嗯,走吧,送你出嫁。”
霁漓夜微微笑着,朝顾念久伸手道。
“嗯!”顾念久的手落下霁漓夜的掌心中。
顾念久坐在车驾上,霁漓夜亲自护送到了帝锦城的皇宫门口,后续由他大哥负责。
宣政殿上,前来参加的众臣谈笑着,他们不仅是来见证婚宴的,也是来一睹霁漓夜容貌的。
“魔族太子的位置至今还是空的,他不会不来吧?”
“我觉着不会,早听说顾小公子与魔族的太子交情匪浅,我倒是觉着他会来。”
“那位殿下容貌可是一绝,要是能看上一眼,我就死而无憾了。”
“别说了,开始了。”
婚宴开始,霁漓夜从天而降,坐到皇位旁的座位上。
霁漓夜刚一坐下,下面的议论声就更大了。
“天啊!这还是人吗?!”
“太美了吧。”
“这副容颜,当真能令百花都黯然失色。”
“不好,心动了。”有个青年捂着自己的心脏,沉醉于霁漓夜的容颜之中。
霁漓夜一手撑头,静坐着等着顾念久到来。顾若夜笑吟吟地站在他身边,令人不禁生出一种感觉,这两人乃是天作之合,绝配。
“来了来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惊呼一声。
君久安牵着顾念久的手,从大殿门口走来了。
婚宴上的礼节十分繁琐。路过之地,众臣皆弯腰行礼。
待两人走到皇位前,转过身来,内侍公公展开婚书念道:
“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白首永偕欣燕尔之 将泳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谨订此约!”
“亦封顾府公子,顾念久为后!受百官朝拜!”
众臣下跪,磕头道:“恭喜陛下,娘娘!”
顾念久笑着转头看向君久安,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待霁漓夜参加完婚宴后放话,顾念久这个皇后是他看着坐上去的,若有人不服,或对此有意见,尽管去双星谷找他。
不得不说,霁漓夜的震慑力是极大的,就那么一句话,众臣身上不禁起了层鸡皮疙瘩。
牢狱之中,君逸被霁漓夜折磨的奄奄一息之际,君久安和顾念久大婚这条消息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当天就死在了牢狱之中。
往后,了却了心中的一件大事,霁漓夜也终于缓过气来。这些天神经处于极度绷紧的状态,一放松下来就病倒了。
双星谷的众人又开始手忙脚乱的。
先是发烧了一天,好不容易才退烧,又一病不起。
“咳咳。”
昏睡中的霁漓夜侧着身子闷声咳了起来,把一旁半梦半醒间的顾若夜吓了一跳。
他起身轻拍着霁漓夜后背,担忧道:“霖夜没事吧?”
顾若夜这么一安抚,霁漓夜紧皱着的眉头也慢慢舒张开来。
他往顾若夜的方向靠了靠,缩手缩脚的。顾若夜将被子给他盖好,坐在床边看着他的睡颜。
看着霁漓夜那张病容的脸,他也只能无奈般自言自语道:“霖夜啊霖夜,你总是这样不好好照顾自己,当真令我心疼啊。”
霁漓夜一连歇了好几日才慢慢转醒。
“霖夜醒了啊。”
顾若夜端着一碗汤药,刚推门进来就看到霁漓夜睁开眼。
霁漓夜的嗓音有些沙哑道:“若夜怎么在这?”
“霖夜莫不是忘了,你前些日子病倒了,方才醒。”
顾若夜将汤药端到霁漓夜床前,伸手探了探霁漓夜的体温。
还好退烧了。
他将霁漓夜扶起来,盛了口汤药递到霁漓夜唇边,柔声道:“来,先把药喝了。”
霁漓夜抿了一小口,就不愿意喝了。
“拿走,不喝。”霁漓夜皱着眉嫌弃道。
顾若夜叹气道:“药喝了才能好,快。”
“不要,太苦了。”
想让霁漓夜喝这么苦的汤药,休想!
下一秒,霁漓夜就猛然间咳嗽起来。
顾若夜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劝道:“霖夜把药喝了,我等会给你些牛乳糖可好?”
霁漓夜脑子里想了想,终于妥协了。
他皱着眉一口又一口把那碗汤药喝完了。
顾若夜笑着,袖中拿出一袋糖果,剥了颗递到霁漓夜唇边,霁漓夜一口咬了下去。
温润的唇瓣碰到了顾若夜的指尖,顾若夜仿佛被电了一般。
顾若夜的脸漫上一层绯红,他迅速站起身,声音磕磕巴巴道。
“霖…霖夜若是无事,我就先…先去忙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独留下霁漓夜一人一脸茫然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
谢锦奕一离开就是一个月,帝锦城的事情搞定了,霁漓夜现在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冷清辞那边。
若是算的不错,他们也快到大门处了。只是…那守门的妖兽可不好对付。
霁漓夜坐在石桌前,心不在焉的与顾若夜对弈着。
顾若夜注意到霁漓夜的心思变化,落下一枚棋子,以为他是在想谢锦奕的事,便头也不抬道:“霖夜可是在担心锦奕?”
霁漓夜一愣,笑道:“我担心他作甚?”
顾若夜:“若夜看你今日心不在焉的,锦奕回天族都一月有余了,便以为霖夜是在担心他呢。”
霁漓夜:“没有,我只是在想阿辞。三界大门的守护妖兽可是他母神都没办法没有一丝损伤就能打开大门的,我怕他会伤着。”
“霖夜别担心了,神族太子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好好的,更何况还有婉初在。”
霁漓夜仰头看向星泪湖上方的那颗星宿,叹气道:“但愿吧。”
三日后 魔宫
“殿下最近怎么想着回来找我了?”
沐华园凉亭内,霁漓夜穿了身素白色的长衫与时宇谈笑着。
“事务少,好久没看到你了,回来看看你偷懒没。”
“不敢不敢,我可勤快了呢。”
时宇拉着霁漓夜往淳于殿走去。
“作甚?”霁漓夜一头雾水道。
“到了就知道了。”
淳于殿是时宇的专用,平日里炼制丹药,或者捣鼓别的东西的地方。
他拉着霁漓夜进去后,在屋里翻翻找找半天,才拿出来一个小盒子。
“这是什么?”
霁漓夜打开盒子,里面是瓶丹药。霁漓夜打开瓶塞闻了一下,还有一股幽香。
“我前段日子一直在研制这个,可以暂时性的压制殿□□内的毒。”
霁漓夜这些年一直是靠以毒攻毒的法子与体内的毒抗衡。一直到了现在,他都已经到百毒不侵的地步了。
霁漓夜顿了顿,摸了摸时宇的头,苦笑道:“何必呢?我最后的结局都是个死,没必要为了我刻意去研究这些。”
“我不要……”
“乖乖,别傻了。”
只此一句,时宇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乖乖这个称呼是他家乡常对小孩子叫的,霁漓夜很少会这样叫他。
时宇冲过去,抱住霁漓夜的腰身,把脸埋在霁漓夜怀里哭着。
“我不要…我不要,时宇就殿下一个人了,我不要!”
霁漓夜轻抚着时宇柔软的发丝,轻声道:“乖乖,你要记住,这是我的责任。”
良久,时宇红着眼眶,一抽一抽地说道:“我…能不能…叫你哥哥。”
霁漓夜想了想,这孩子自小就颠沛流离,要不是偶然的一次机遇,恐怕就已经……
“当然可以。”
“哥……”
“我在。”
霁漓夜又在魔宫待了几天,待过完年,就回双星谷待着了。
霁漓夜离开后,林羽鸢戴着个斗笠披风也离开了。
与平常不同的是,此次她面上的表情异常坚定。
霖夜,母后不能看着你死……
霁漓夜回双星谷去待着,除了处理每日的政务以外,就是在练武场看着。
日子一日一日的过去,霁漓夜也开始慢慢接手魔域的众多事务。
这日,刚下早朝,顾若夜和霁漓夜边走边说着今日朝堂上的事务。
霁漓夜走的快,语速也快,但顾若夜似乎是习惯了他这副样子,没有丝毫慌乱。
“以我看来,灵狐一族这事万不可打草惊蛇。”顾若夜道。
“当然,我已让白奕去暗中查探,我们静候佳音便好。”
灵狐一族的圣物被盗,整个灵狐一族人心惶惶。那圣物的杀伤力极强,若是落入心怀不轨之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霁漓夜这几日为了这事头疼的要死,连着好几日都没歇息了。
也就是这天,许久未曾回双星谷的谢锦奕回来了。
他在议政大殿门口看到了行色匆匆的霁漓夜和顾若夜。看着霁漓夜的身影,许久不见,他又瘦了。
霁漓夜严肃着声音道:“行,此事务必要慎重,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告诉我。”
顾若夜道:“是。”
“霖夜。”
熟悉的声音响起,霁漓夜急匆匆的脚步一顿,迟钝着转过头去,便看见他的太子妃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见霁漓夜转过头,谢锦奕三步并做两步跑到霁漓夜面前,一把抱住他,说道:“我回来了。”
霁漓夜反应迟钝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回来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