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枝跟随着段雪容一层一层往上走,能明显感觉到第七八层的书数量最多。整个第七八层的藏书加起来可能有前六层那么多。但六七层的空间相比前六层并无区别,所以装这么多书明显显得有些拥挤,很多书都堆在了地上。
“别看这里书多,其实大部分都是无聊的卷宗。毕竟魔界这么长时间了,东西越来越多,也没地方放。”奕飞尘见度枝好奇,便多说了一句。
邱燎:“我听说尊上打算在第九殿重新建一个藏书室,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两人眼巴巴望着段雪容。
段雪容:“我没兴趣打听这种事。”
他们识趣地不再问。很快几个人便到了第九层门口。段雪容推开门,“进去吧。”
度枝第一个走进,刚进门就感觉迎面扑来一阵冷风。她哆嗦了两下,仔细环顾四周。藏书室第九层中,藏的书并不多,整体给人的感觉是空荡荡,与前两层成了巨大的反差。
“嚯,原来第九层是这样的。我看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书,为啥搞得这么神秘啊。”邱燎不解地朝前走了几步。
刚打算再走几步,段雪容横出左臂拦住了他,“你们二人就陪同到此吧。”
度枝听到后,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他们。
段雪容从走到最里面的书架,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度枝:“这本书是我一万年前刚来魔界时觉得无聊写的,记载了神界的一些往事。里面一些事是天尊告诉我的,有些是别处打听来的。我全部整理了下来。后来尊上对它进行了批注修改。”见度枝接过,他接着道:“我不能保证里面的事情的真实性,但你可以参考一下。”
然后他走到了门口,奕飞尘和邱燎二人身边,对她道:“你可以放心在这里阅读。我就守在这里。这里绝对安全。”
度枝朝他点点头,“谢谢。”
然后她坐在一旁,开始翻阅。
这本书看起来已有很长的年生,封面早已泛黄,且无任何标题。书中的文字也以大部分的模糊。度枝虽然没有专门学过文字,但依然能看懂。这本书主要讲的是神界的往事。她一开始不明白段雪容为什么执意要带她来看这本书,直到她注意到了书中反复出现的一个名字:度枝。
和她的名字一模一样的两个字。
整本书的内容不多,度枝大概概括了一下。
数万年前,天地间还没有六界。父神降世,创造了五位主神以及神界。
越炎,后世称之为鎏阳真神,曾在神界掌管金之神力;其余的四位主神分别为:木之主神越吟;水之主神度枝;火之主神靳佚;土之主神岐泫。
父神与五位主神共同创世。在上古时期,神界资源丰厚,父神利用手中珍宝为神界开辟一方天地,并教导主神们修炼神力,五行力量之间相辅相成,催生了神界自然万物,天地瑰宝。而后,世间何其之大,神界无法覆盖全部。
水神度枝提议创造人间。父神同意,将创造人间的重任托付给了五位主神。
因其余地方皆为混沌,水神度枝从神界借来神石,与其余四位主神共同锻造成为四根神柱,并以神力供养,撑起人间天地。
主神们互相配合,用泥土制造出第一批凡人,而后仿照神界造景,在人间用神力幻化出风雨雷电、昆虫植被、江河湖海、金属矿物等元素,为后世的发展打下基础。
在人间完成建设后,父神离世。
主神们本打算继续创世,但稳固人间的神柱出现意外。为了不让人间倒塌,五位主神中的四位不得不选择以神格祭柱。
这四位分别是:越炎,越吟,岐泫,以及度枝。
四位主神祭柱后,神界无人看管,自此没落。靳佚于祭柱日当天叛出神界,堕入混沌,创造魔界。
人间恢复稳定后,经过万年的时间,凡人自悟修道成仙,催生天界;少数生灵获天地灵气滋养成精,聚为妖界;而后天、妖、魔、人四界循环往复,生老病死,冥界现世。神界虽已式微,但后人仍心怀崇敬,将神界归入世间,与其余五界一起统称六界。
六界形成以后,各界互相制约、互不干扰,亦派出各界代表人物签署了《六界和平公约》,原则上不互相干涉,不蓄意滋事,以和平为本,天、魔、妖、人、冥五界平等。
越炎在《公约》签署后转世,成为天界首领。
故事写到这里,后面便没有什么正文了。度枝又朝后翻了一页,上面简短地记载着几行字:
“我们同年同月同日生。父神最爱小枝。”
“小枝很爱笑,越吟很温柔,岐泫总是懒洋洋。只是靳佚这家伙,为什么会和我们一起诞生?他就是个怪人。”
“我不明白为什么小枝和岐泫会特意去讨好靳佚。靳佚看向小枝的眼神和看我们的眼神不一样。”
后一页是几段话:
“万岁生辰,父神许诺赠我们心仪之物,并让我们提前私下告知。
生辰那天,父神果真如我许愿那般,赠予我一把威风无比的长弓,可唤雷引电。我跃跃欲试,不料没有把控好力度,一箭射出,折断了刚成型的鵴傲的翅膀。
鵴傲乃小枝亲手制作,其心脏是用父神给她的生辰礼物雕刻成的,她很珍惜。我自觉理亏,想要补偿她。但她只是摆手道,‘我看这弓确是厉害,能断鵴傲之羽,惊天地之雷,不如就叫断羽惊雷吧。’
靳佚那家伙的礼物是一块灵木,我见他一直在那里默默刻着什么。无聊。
越吟的礼物是一把古琴,但我与她相识这么久,我知道她并不喜爱弹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要这个。
岐泫得到了淬火银针,他总爱捣腾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再往后翻,只剩下一段文字:
“鵴傲真是小心眼,我不过之前不小心射中它的翅膀,十年后它羽翼渐丰,竟趁我创造人间消耗神力过多时踹我一脚。更过分的是,它竟然从此从神界逃之夭夭,再无音讯。是怕我寻仇吗?
它倒是了解我。这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再往后翻,全然为空。度枝知道自己已经将整本书看完。她走到段雪容身边,双手把书递还给他:“我看完了。”
段雪容收回书,重新放回书架。他问:“可有收获?”
度枝点头:“收获很大。”
如果书中记载的是真的,那她十有**就是那位主神度枝。林弑则是掌管火之神力的主神靳佚。她遇到危险,会有魔尊天尊两位来救这件事便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
她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林弑、越炎并不好奇她的名字,因为他们早已通过某种方式知道了她的前世。
她还可以解释为什么在万禁诀下她还能操纵火。这多半是因为她身上有残留的神力。而神力,应该或多或少无法被万禁诀完全禁止。
但她作为水神,为什么能操纵火焰,这有待考究。
虽然度枝翻阅整本书的时间并不久,但邱燎在一边等得直打哈欠。这会他一下子清醒了:“所以那本书上面写了什么?”
度枝道:“一些神界的事情。”
邱燎惊讶:“所以之前副尊说的都是真的?咱们尊上真的以前是神界的?还有他真的追了你万年但是你却心有所属?”
度枝:??
“还有这等秘辛?”她疑惑地朝段雪容看了一眼:“难道是我看漏了什么?”
段雪容:“你没看漏,是邱燎自己戏太多。”然后他眼神阴郁地瞥了奕飞尘一眼。
奕飞尘猛地拍了一把邱燎的肩膀,“不想死,就给我赶紧把嘴闭上。”
“唉哟!疼疼疼!”
几个人从藏书室出来,正好撞见了要回府的戮宁。戮宁见到度枝,欣喜万分朝她挥了挥手,“小枝?你怎么到我们第六殿来了?这位是……副……副副副尊?”她挥舞的小手顿时僵硬,甚至无处安放。
“我和副尊来藏书室看书,正巧碰到你了。”度枝对她笑了笑。
戮宁余光还看到了奕飞尘和邱燎两人,内心叹道:不愧是魔尊的女人,出个门排场都这么大。她小心翼翼地看了段雪容一眼:“那个什么……副尊大人,小枝,飞尘,邱燎,你们要不要来第六魔府坐一坐?不过我姐姐和我爹都不在府里,现在就我一个人呢。”
奕飞尘对她拱了拱手:“多谢邀请。我和邱燎还有事,就不叨扰了。”说着他与其他人告了个别,就拉着邱燎走了。
段雪容道:“现在城中危机四伏,我还要再巡查一遍,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然后又对度枝传音道:“你若想去便去,我会在暗处,顺便观察敌人动向。”
片刻后,他又对度枝嘱咐了一句:“在这之后,除了尊上,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度枝愣住。
戮宁松了一口气,然后对段雪容行了个礼。待段雪容走后,她拉着度枝:“我看你眼神就是想来看看的,来,我带你进府。”
虽然度枝已经不是第一次去第六魔府了,但正大光明进去还是头一次。
“可惜今天我姐姐不在家里。不然我肯定会介绍你们认识。”戮宁亲热地挽着度枝。
度枝问:“戮大将军那边还顺利吗?”
戮宁扬着眉毛回答:“那当然!今天早上收到的捷报,第一战场我们已经占据上风,我相信我们很快就可以击退对方了。”
度枝抚了抚胸口:“那就好。”
“我给你看姐姐前天送给我的东西。”戮宁将戮厉那日送给她的纸包打开,里面俨然是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戮宁小心翼翼地将木盒打开。度枝凑过去,发现是一只纯金绞丝手镯。手镯上面缀了两朵魔百合形状的花,看材质似是贝壳磨成,惟妙惟肖。这贝壳似乎有灵性一般,光泽幽雅,乳白的光晕中泛着异色。
“好漂亮的手镯。”度枝不由得惊叹一声:“快戴上我看看,一定很好看。”
“是吧!这款式目前在魔界流行得很呢。”戮宁将镯子套进手腕。她的手腕很细,比一般人还要细上一圈。手镯明显是根据她的手围定制的,戴上后大小刚好,极为合适。
段雪容虽在暗处,但两人的对话他全部都能听见。戮宁一提到戮厉送的镯子,他甚至还看了一眼。
对外人欠了些礼貌,但对自己人倒是掏心掏肺。段雪容腹诽道。
还有,这差事实在无趣了些。
段雪容一边关注着度枝和戮宁的互动,一边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周围。很快他就注意到了异样。
一名黑袍男子走到第三魔府门口,但被守卫拦下。黑袍在魔界是常见的装束,本身没有奇特之处。但这位男子将大半张脸都遮了起来,甚至刻意压低了声音:“我想见你们府主。”
“你是何人?”其中一位守卫问道。
那人回答:“我与你们府主是老相识。我难得过来一趟,想找他叙叙旧。”
“府主不在府中,你不如稍后再来。”守卫想了想道。
“哦?原来不在府里啊。”他露出玩味的目光,邪魅一笑:“那这是不是代表我可以随便怎么玩了?”
说着他便化作一团白烟消失在守卫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