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伯清流会主动带领洛亚和裴钰,去见她说的,她的父母。
少有地走出了学院的外面,出了一趟远门。在和伯清流前去饭馆的路途上,裴钰稍微有努力地挽回,他在她心中的‘坏印象’。于是,他便像是能自然地和伯清流‘称兄道弟’般,互相称呼起了对方的名字。
而默默跟着他们的洛亚,只感觉自己像个沉默的外人。
不过伯清流看起来,倒也是有些关心他。她便向洛亚问话道:“既然你的通用名叫洛亚,那么你的本名,是什么?”
“商璃。”洛亚便道。
“哪个‘璃’字?”
伯清流问到了一个很特别的点上。她不像裴钰那样关心他的姓氏,反而问起了他的名字。过去与‘王’有关的人,名字里几乎都会有一个‘王’字偏旁。
而现在是‘普通人’的洛亚,自然也要撇清自己与‘王’的关系。于是他便自然地应答道:“没有偏旁的‘离’字”。
“那,我可以叫你阿璃吗?”伯清流捉弄道。
“不可以。和你不熟。我不喜欢。”洛亚一连说了三个‘不’字,并且表露出了拒绝的态度。
一般只有长辈,或者是家人,才可能在一个伯族人的名字前加个‘阿’字,以这种亲昵的形式称呼对方。伯清流和他无亲无故,一上来就这么叫他,他肯定不能接受。
然而裴钰也跟着捉弄起他:“叫璃哥还是可以的。”
“这个也不可以!”洛亚更恼地看向裴钰。“我不让你这样叫我,你反而叫的越起劲。所以我才不管你的。”
而且裴钰管他叫哥,他两岁数不过差了两个月而已!
见洛亚被捉弄得生起气来,伯清流却还要火上浇油道:“你是离家出走的哥哥吗?唔...‘离’哥~哥?”
和裴钰叫他‘璃哥’,只是让人觉得他欠揍的感觉不同,伯清流叫他的这句,有些刻意拉长尾声的‘离哥哥’,只让洛亚觉得头皮发麻,险些便要失态地作出一种,生理上觉得恶心的反应。
尽管伯清流给人的感觉,是一个和裴钰相似,也是有些‘少年老成’的少女。他们的这种老成,相当于人还年轻,兴趣爱好却已经提前步入中年。
然而锐利的洛亚,还是能够区别出他们之间‘老成’的区别,那就是在于裴钰,偏向于人还年轻,却偏要装老。而那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伯清流,反而像是在装嫩一样地叫他‘哥哥’,所以才让洛亚觉得反感。
但也不得不说,脸长得好看就是做什么都会让人觉得可爱。即使戴着一副封印颜值的眼镜,伯清流叫出的这一声哥哥,其实很符合当下她这个年龄段的那种女生的可爱。
但洛亚和裴钰,只要一想到眼前这个‘装可爱的女生’,很可能和那个男女通吃,老少咸宜的‘糟老头子’存在关系,他们就怎么样,都无法觉得她可爱起来。
三个人便是在这种各怀鬼胎,各有想法的状态下,来到了一所教堂对面的,一家伯族餐馆面前。
洛亚努力地用不那么激烈的言语,说服了伯清流以后,只能够叫他的通用名,并且不要‘娇柔做作’的事情。虽然他们三人是以同学,或是对手的关系相约吃饭,但其实洛亚愿意‘出卖色相’的主要目的,也只是想和裴钰看看,伯清流所说的她的父母,究竟会不会和‘前朝国师’,存在着他们猜测的关系。
然而迎接洛亚与裴钰的,是一对彼此都戴着眼镜的普通夫妇。他们开的伯族餐馆,虽然地方相对狭小,但是他们的客流量,却也对得上店名的‘兴隆’二字。
一些刚从对面教堂下班的神职人员入座,还在向同事们演练着‘筷子’的用法。又有一些差不多从别的学院过来吃饭的学生,用着羡慕的眼光,打量起洛亚等人的校服。刻有‘梨花’与‘荷叶’图纹的,两个最精致的队长纹章,也在洛亚与伯清流的入座后,显得熠熠发光。
看到她那和自己一样,都代表着队长的荷叶纹章,洛亚便也随之问出一句:“你为什么会选荷叶这种植物,成为你们队伍的代表?”
“为了衬托莲花。”伯清流答道。
“那你叫莲花,不更好吗?”裴钰便也道。
然而伯清流却只是给裴钰扔去了她家餐馆的菜单,便指着上面的几个菜道:“荷叶茶,荷叶饭,荷叶蒸肉,荷叶粥。比起那漂亮的莲花,伯族人更喜欢用荷叶做菜,或是药食两用。”
就像洛亚给自己的队伍起名梨花,也只是因为梨花和自己的名字寓意相近。所以伯清流喜欢荷叶,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而伯清流的母亲,也是在这个时候,贴心地照着伯清流的意思,给三位显眼的圣里德学院的学生,上了三杯‘荷叶茶’。
看到伯清流那在店内,还在忙碌地招待客人的父母,裴钰也没有多问什么。因为他可以很明显地看出,他们就只是一对常见的,移民到圣域开店过活的普通夫妇。
只是要说这里面,有什么让洛亚觉得不普通的东西。那便是从那菜单里掉出来的一张传单,那张传单上净是写着一些,宣传‘生命之主’如何伟大,又是如何值得信仰的圣文内容。
洛亚便忍不住拿起了那张宣传有‘生命之主’的单子,他朝伯清流问道:“你的父母,还信教吗?”
“信。”伯清流淡然道。
“那你也信吗?”洛亚又问。
“我不信。”伯清流缓缓地喝了一口茶,便答。“但有一句老话,我信。那就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伯清流说的这一句老话,倒是说到了洛亚认同的点上。他切入话题道:“我听说你的武器,叫做‘天命’。”
“‘天命’是个好名字。”伯清流道。“你过来找我搭话,也是和裴钰一样,想要观摩我的武器吗?”
被点到名的裴钰,自然也积极地加入了话题:“我的队长自从输过给你后,就一直对你很感兴趣。”
洛亚瞪了裴钰一眼,他便只好乖乖闭嘴。洛亚便继续回答:“我只是对你的武器,感兴趣。”
“可我的‘天命’,并不是你们想象的神兵。”伯清流却道。“它只是一个普通的魔法道具。”
“但我听说你的这个魔法道具,可以看到人长大后的样子。”洛亚便道。
伯清流只能叹了一口气,便道:“我的镜子虽然不比你们这些少爷的武器金贵,但也不是什么人说想看就能看的。”
“只是看在裴钰请客的这场份上,我可以拿我的‘天命’出来给你过目。但是从今以后,你们两个,都不能再问我说,想看我的私人物品了。”
“好。”洛亚便爽快地点头应允道。
尽管在这尚且满座的餐馆四周,让伯清流唤出自己的武器。但他也能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对她的人用出‘绝对命令’,或是对她的武器喊出那句‘炎魔不悔’。
因为裴钰对这种情况已经早有预备。他带了一个真正的魔法道具,一个可以把他们这三人小桌,使用透明的‘镜像’包围起来。这样外面的人看到他们的‘镜像’,只会看到他们在被‘镜像’包起来前的,所做过的事情。而在里面人看外面,也是一个道理。
这个只有一次性的四级魔法道具,可以说是让裴钰下了比这顿饭还贵的血本。但是在这样的付出之下,也让他们三人,进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包间’。
伯清流似乎还没有察觉,四周已经被‘镜像’包围的事情。她以‘天命’的这个名字,从虚空中唤出了她的铜镜‘天命’。
看到伯清流叫出了自己的武器,洛亚便急忙接到了自己手中。并趁着裴钰的‘镜像’没被人发现前,赶紧向伯清流发起‘绝对命令’道:“从现在起,你要闭上你的眼睛,和捂住你的耳朵。”
这是一个最简单,并且也是最有效的指令。他和裴钰试练过很多遍,所以应该没有‘抗性’的伯清流,也会照着洛亚命令,选择对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视而不见。
洛亚和裴钰交换了一个眼神,很快便鉴定起这面左右两边都存在着蓝色‘水种子’的铜镜,还是不是裴钰之前摸过的那面。
但是这镜子和裴钰描述过的功能一样,它能让它的持有者,看到自己长大后的模样。
所以优先看到镜面的洛亚,便也看到了自己那满意的外表,朝着意料之中的方向成长了。只是在这意料之外,洛亚还发现那镜面之中,可以称得上是俊美的自己,竟有着一对瞳色一样的,金色瞳孔。
长大后的他,竟不再是一棕一紫的异色瞳了。
对于这样突然的瞳色变化,洛亚并没有时间继续深究。他还要对着手中的镜子,念出那句可以辨别它真假的咒语。他深沉地道了一句:“炎魔不悔。”
裴钰也曾和洛亚说过,为什么他必须要‘皇帝的后代’,对神兵念出‘炎魔不悔’这句咒语的理由。
即便‘天命’应该是已知的神兵之中,最不听皇帝的话的存在。但它也一定会对那‘炎魔的后人’,产生出一定的反应。哪怕它不听话,也一定会在听到‘炎魔不悔’的这句话后,作出无论是拒绝,又或是接受的反应。
而洛亚和裴钰,便能通过它的反应,来判断它究竟是不是神兵。
也是在这一时间,洛亚手中的铜镜,便真的发生了反应。只是这反应实在是过于剧烈,剧烈到它已经不是寻常神兵那样要答复洛亚作为炎魔后人的呼喊,而是以它那铜制之身,在洛亚的手中,忽然地,径直地。
化为了一滩清水。
它就像那些一次性的魔法道具一样,刚巧在这个时候宣告了自己‘寿命到期,当场自杀’的行为。
而那被洛亚命令要闭上眼睛,和捂住耳朵的伯清流,也在这个时候清醒了过来。
只见眼前的桌面上,平白无故地多出了一大滩水。而让这滩水出现的两个‘罪魁祸首’,也无疑是说要看看她武器的洛亚裴钰。
裴钰便在这时主动请缨道:“赔偿就交给我...”
伯清流很快便想明白了事情的起因。尽管她不知道镜子是怎么到了洛亚的手上,就变成了一滩水。但是她对这个结果,还是露出了正常人的愤怒之情,她先是对着裴钰道:“我的镜子是你弄坏的吗,你这么快就说要赔?”
“是我弄坏的。”洛亚也只能跟着认错。“我来赔。”
“知道什么叫有价无市吗?我以后要打比赛的,我现在从哪里还能再找到一面一样的镜子当武器?”先是批评了洛亚一顿,伯清流也才在这时回过神来,继续生气地说道:“不是,我只是给你看个武器,它怎么就忽然变成这样了?你对它做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由于事发突然,洛亚也变得有些懵了起来。
神兵不是那么容易,会因为一句咒语就消失的‘传说级’魔法道具。哪怕是经历过战乱,或是被烈火,被重金属毒打,都不会有任何事物能够破得了它们的防。
所以伯清流给出的‘天命’,更像是一个‘当场破防’的魔法道具。
“我是在问你啊!你怎么还问起我来了?”
洛亚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或是做什么才能够补偿到伯清流的损失。他只能向裴钰投去了一个‘怎么办’的眼神。
裴钰也很懵,因为事情跟他想的方向不一样。他也不能和洛亚向伯清流交代,他们在私底下设了‘镜像’,虽然刚才已经收了回来,但就是在设计查她背景的事情。
裴钰只好替洛亚说几句话安慰她道:“我和璃哥,都不想发生这样突然的事情。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只能考虑善后了。物质上,我们可以再赔偿一件相似的武器给你,至于精神方面...你看你,还有没有什么需求?”
伯清流极其无奈地用她的水魔法,收起了桌面上的那滩水,便也相对回复理智道:“我的家庭环境,你们也都知道了。就是一家开小餐馆的。我是不太有能力,再找出一件,可以参加‘学院战’的武器了。这里面含金量,你们也懂的。”
“清楚,明白。”裴钰便也回应道。“我们队伍里有一个工家的武器专家,我可以把她介绍给你。你尽管提条件,含金量方面,我们来包。”
看到裴钰回应得这么大方,伯清流也知道一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于是她最后再埋怨一句道:“再说了,要不是你们对我的镜子感兴趣,也不会有现在的这种结果。所以你们两个人,都必须算上是欠了我一个人情。一个很大的人情。”